眭迭明

幕僚赵烈文第三次进入曾国藩府后，无论是难熬的盛夏之夜，还是公牍饭后之余，曾国藩和他几乎每天必叙谈，上自朝政军事，下至诗文掌故。有时实在无事可聊，两人就相互“开涮”。

同治三年（1864年）七月八日，赵烈文得知曾国藩被封为一等侯，前去贺喜，并打趣说：“此后应当称您中堂呢，还是侯爷？”曾国藩笑着说：“你不要叫我猴子就可以了！”

同治六年九月三日，赵烈文与曾国藩闲谈时，说他打算赴武昌一游。曾国藩不仅十分爽快地同意，还说他归来后是继续在幕府做事，还是到书局工作，看他自己的意思。赵烈文极其感动，第二天还写了五首诗。九月五日，赵烈文把从前写的十首词和这五首诗一起呈送曾国藩批阅。曾国藩看后，对赵烈文讲：“词极好，诗格调虽然也高雅，但特色没有词明显。”赵烈文于是请曾国藩写几首唱和诗。曾国藩马上打趣说：“我才不干呢，那样你不就知道我的底细了吗？”说完大笑而去。

这年九月六日，曾国藩到赵烈文处闲谈，刚好有人送了一只古碗，非常大，不知曾国藩是不懂得文物的价值，还是有意开玩笑，对赵烈文说：“我脾胃差，多吃点东西就难受，因此要用小碗盛菜。送这么大的碗给我，有什么用？”赵烈文听得有趣，也忍不住开起玩笑来：“非常有用，烧一碗鱼翅给烈文吃，也是件妙事啊！”曾国藩于是大笑着说：“好！”赵烈文也大笑说：“烈文今年三十有六而童心方盛，怎么办？”曾国藩说：“这正是足下过人之处，说明你有胸襟啊！”

同治八年九月十二日，赵烈文上任磁州知州前，与曾国藩闲谈。曾国藩突然转移话题：“今天看到李鸿章保奏剿灭西捻有功人员的奏折抄件，薛福成没有参与其事，也被列为有功人员获得优厚褒奖，只是因为福成哥哥在鸿章手下做事。”赵烈文说：“李相国的做法就像《淮南子》中写的故事——圣人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中央放置酒器，款待行人，喝多喝少按各人的酒量，为的是获得众人拥戴啊！”曾国藩狂笑不已，笑完又说：“你哥哥也与鸿章周旋，这样的好处怎么没有你的份儿，偏偏让你向隅而泣呢？”赵烈文说：“烈文久已醉倒中山，哪会站在邻家的酒坛边上流口水呢？”曾国藩听了，又笑了许久。

他俩甚至敢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同治六年六月二十一日晚，曾国藩又来和赵烈文聊天。谈话问，有颗超大流星从夜空中快速划過，曾国藩笑着说：“难道是我要死的征兆吗？几天内如果真的应验了，你一定要在我的墓志铭中记上这件事，就说前几天有颗紫微星陨落，已经应验到了曾某身上。”

编辑 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