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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老伴立传

2014-01-20樊卓婧程鑫周慧

恋爱婚姻家庭·养生版 2014年1期
关键词:梅山妻子

樊卓婧 程鑫 周慧

家有贤妻万事兴——

江东东柳街道园丁社区,88岁的严敦仁和多数男人一样:一个妻子,守候了一辈子。但和别人不一样的是,10年前起,这个有心的退休校长开始给妻子写传。

从结婚时开始,按照年份,把两人共同经历的点滴往事一一记录,拿400格的稿纸誉写得整整齐齐,用牛皮纸作封面装订成册,俨然一部家庭“编年史”。

70年的爱情不容易,四代人每周团聚的大家庭更不多见。一辈子教书育人的严敦仁,多年对待自己的妻子依然如故。

“第一印象不够漂亮,但并不难看。”

严敦仁和孙舜娣是在17岁那年认识的。严老第一次见到妻子是在她家里,那是1942年的春节,日军侵占,宁波沦陷,严敦仁没法读书了,顶着盘旋的敌机四处流亡,后来遇到一长辈,在他的陪同下,严敦仁第一次走进了孙舜娣的家。

孙家的家境不错,房子一间连着一间。西厢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妙龄少女走了出来,披肩长发,蓝旗袍,配着红色丝棉背心。

这是妻子留给他的第一次印象。60年后,他在记录中写到:“不够漂亮,但并不难看。”

“17岁的她是不够漂亮呀,那还是我帅气,我年轻的时候很好看的。”70年后,严老依然有着孩子气的坚持,但是说话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现在是她好看了,作为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她真的挺耐看。”

乱世里找工作难,一直到当年9月,严敦仁才在准岳母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份在小学教书的工作,并且住在了孙家,同孙舜娣日久生情。

“挺体贴的一个人,一下班,她就到我房间来。东看看,西瞅瞅,也不问,也不说话,第二天保准就多了一样需要的东西。”严老说,后来结婚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儿。

“当我失魂落魄之时,娣倍加恩爱,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二老育有二男二女,上个世纪50年代,严敦仁已经是小学校长了,但一个教书匠的工资,不足以维持一家六口的生计。孙舜娣省吃俭用,一边精打细算地捂着手中不多的钱把日子过好,一边千方百计找钱补贴家用。

严敦仁详细记录了妻子当年的努力:开垦屋前空地种菜,给停泊在江边登陆艇上的解放军洗衣服、打毛线,为竹商把装到竹排上的毛竹背上岸,和邻居阿毛娘一起磨锡箔、糊火柴盒,替邻校一名老师哺养孩子……

在孙舜娣眼里,丈夫那会儿早出晚归,不太顾家。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桩桩件件,他都放在自己心上。

“本来就多病的舜娣,更加虚弱,肤色泛黄,皮下青筋显然可见。”看到这一句,老太太忍不住笑:“老头子还介细心哦。”

1958年,严敦仁被错划为右派,到梅山劳动三年。孙舜娣一个人,白天去厂里上班,晚上服侍产妇,还要照顾孩子,几次晕倒,还差点命丧车轮之下。

他俩三年内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那年除夕。年前他听说家属可以探视了,赶忙托人带信回去。她接到信,第二天凌晨就出发了。当年宁波到梅山是没有直达车的,汽车坐了一小段,剩下的路就得靠走。荒郊野外,连个问路的人也没有,就是按照大致方向往前走。平时很少出门的家庭主妇,那会儿变得异常坚强勇敢,义无反顾。傍晚终于来到海边,一水之隔,就是丈夫所在的梅山岛。

风很大,浪一阵高过一阵,她在岸边等了很久,可没有船愿意出海。天色渐渐暗了,她孤零零地站着,不敢去想在这里过一夜会是什么后果。

远远的,爆竹声传过来,依稀看到的点点灯光让人触景伤情,她在海边痛哭了一场。

后来终于有人愿意载她,见到丈夫的时候,再多的委屈都不提了。严敦仁一直记得这一幕,在颠簸的小船吐了一路的妻子,从从容容地把头发理好,笑盈盈地转过身来。

3年后,严敦仁摘掉了右派的帽子,回小学教书,生活却依然拮据。

“娣被诊断为直肠癌,医院拒收,全家陷入极度忧伤。”

1985年,夫妇俩双双步入花甲之年,春节里晚辈们欢欢喜喜地为他们摆了寿宴。可仅两天后,孙舜娣就被确认为直肠癌晚期。

他们去了宁波最好的医院,医生认定已经没有治疗价值,拒绝接收,建议家属准备后事。

这对这个家庭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家里人都骗孙老是直肠炎,孙老却是神态自若地吃完一大碗饭,然后把饭碗一推,说:“说吧,我到底啥毛病?”

60岁的严老,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接下来几天,孙舜娣像往常一样,买菜、做饭,抽空把所有亲戚朋友都走了个遍,只说是串串门,只字未提生病的事儿。

后来到杭州医生打算连夜手术,儿子记得,进手术室前,父亲俯下身去,摸摸母亲的头发。母亲说“勿想我”。两个花白的脑袋靠在一起,声音有些哽咽。一句直白的告别,那时听起来有点催人泪下。

所幸,手术非常成功,孙舜娣的绝症治好了,转眼28年。

出院之后,严老就下了个决心,生命无常,时间有限,要好好待妻子。

他说,就像杨绛写的:“我们一生坎坷,到了暮年才有一个安定的居所,但是老病相催,我们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有个安详的晚年何其幸运,一定要好好待身边人。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后来,所有的记录都变得非常琐碎。

1993年,庆祝金婚,两人游了奉化溪口;2003年,60周年钻石婚,两人去照相馆拍了张合照,然后开了瓶酒庆祝;今年,结婚70周年,除了拍婚纱照之外,他们还定制了一套杯子,每个小辈送一个,配上精心挑选的辛弃疾的词:“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除了出游和纪念日外,两个老人最重视的“大事”就是人情往来。逢年过节,去了谁家,谁来过,孝顺的孩子们送了哪些礼物,严敦仁不厌其烦地记下。他喜欢这些聚会,人老了图什么?不就希望团圆热闹。在这点上,老太太功不可没。

说起来,都是小事,但坚持数十年,也着实不容易。

每年年底的时候,严敦仁就会记录一下当年的幸福生活,絮絮叨叨地把这些细节写下来,顺带夸一夸老伴。

10年过去,严家如今已是四世同堂,拥有22个直系成员。严老的家庭“编年史”也在继续更新,写简单的生活琐事,朴素的人生道理。

摘自中国宁波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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