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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以前是没有雾的惠斯勒画出来才有了雾

2014-01-15豆子

祝你幸福·午后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波顿工作孩子

豆子

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励志教育,爹娘老师单位领导,无一不教导我们早起的鸟儿有食吃,生怕我们偷懒生怕我们堕落生怕我们闲出毛病来。一个废柴的另一种说法是“一个无聊的人”。闲得蛋疼的家伙一定无聊之极的。

不可否认,所有的励志教育都是功利的。头悬梁锥刺股苦读,因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读到一根筋,就是失心疯的范进。早晨六点,我起床晨练,满大街都是匆匆忙忙的学生。7岁的小童书包有十几斤重,初中的孩子读到后半夜2点,自打上学就没睡够7个小时,爹娘还要把哈佛大学彻夜不眠的学生,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发给孩子看。

最后,爹娘老师还要指责严重睡眠不足的孩子没有创造力。呜呼哀哉,可怜又可怜的孩子。

在勤奋的眼里,休闲是堕落的。和一个乖乖女吃饭,她大学时少做了一次作业,就严重怀疑自己堕落了。

我在数学方面就是一废柴,盖因这方面训练不够。我高度认同专业领域的1万小时定律,无论你打乒乓还是背英语,用够1万个小时的功,你就会成为这方面的行家和专家。

但是对于艺术,对于创新,还需要与勤奋根本不沾边的东西,那就是“无聊”。你必须保证自己这一生有足够的无聊时间。比如发呆,比如扯淡,比如晒太阳吹风坐上绿皮车毫无目的的闲逛(或者叫流浪)。

英国人阿兰·德波顿就以这个理论写了一本极薄的小册子《无聊的魅力》。首先做一个声明,如果你正焦虑万分的期望取得任何意义上世俗认可的成功,那就不用去读了。不是它不能帮到你,而是你没有心思读下去。

德波顿在“忧伤的快乐”里说:“如果只为思考而思考,我们的脑子可能不愿去好好思考”。这样的经历大家都有过,一个问题用惯常的方法解不开时,放下它,出去走走,散散步,总之不去管它了,然后,突然的,就像神从脑袋上飘过,好方法从天而降。

我的一个做创意产业的朋友,每接到一个大单,除去做好案头工作准备好所有资料,他觉得差不多了,又差得很多时,就背上帆布包去火车站,买一张绿皮车的票,当然要人少之又少的那种,然后,向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出发,他决心不让自己思考与那个大单有关的任何关键词,看着树木一排排的掠过,田野、庄稼、炊烟、野狗,渐渐地,他松弛了下来,有点儿瘫软了的感觉,白痴一样的眼神儿,间或,抽风一样在一个荒唐的地方下车,吃货,找地儿倒头就睡,香甜无梦。第二天或许又上了绿皮车,也许是马车(如果刚好有又想上),或许借了或买了个二手自行车,也或许撩开蹄子就颠。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不刷微信。少则几天多则一月,蓬头垢面的回到城里。创意,从天而降。

德波顿认为:火车最益于思考,因为风景不单调乏味,速度适中。后来他在“机场散心”里说:“飞机也适合。但是似乎飞到天上更适合疗伤,脚下是悲伤之所,那里有我们的敌人和同仁,云朵带来的是一种宁静,脚下的一切都极其渺小了。飞机帮我们超越了他们”。

“全然陌生的环境能促使我们从一个新的高度审视我们的生活。这样的高度,是我们在家中(单位),为日常琐事烦扰时所达不到的。”

这说明我们是需要环境引导的,也说明环境是多么强烈地影响着我们的人生。“暂时的逃避某些家庭(单位)的桎梏,逃离某些思维习惯和世俗社会的条条框框。”对生命是极其重要的,就像在大海奋力游泳的人,总得爬到岸上来喘口气。

德波顿说过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话:“奥斯卡·王尔德曾说,伦敦以前没有雾,直到惠斯勒画出来后才有了雾。”

伦敦以前当然是有很多雾的,只是没有惠斯勒的作品来引导伦敦人的视线。这句话也可以为我们诠释艺术的价值。我曾听人困惑地说:“艺术有蛋用呢?如果不能卖钱!”我无言以对,艺术如何温暖和抚慰了这个世界,你是没有办法和一个只认红烧肉的家伙说清楚的。你得从马斯洛的人生五种需求说起,可是,你又如何跟这个家伙说马斯洛呢?他会睁着一双无知到可耻的大眼睛对你说:“可是,马斯洛有蛋用呢?他能解决转基因的问题么?” 我只有抱头鼠窜了。

现在打住,我相信N多未谋面的朋友与我有一样的共识,或许读到这里可以超越时空的限制发出会心的一笑呢。

我们从前所受的教育告诉我们,工作是幸福的!口气是毋庸置疑的。真的幸福吗?一部分吧。肯定不是所有的人。我知道有些人恨死了工作,我的一个朋友逢节假日早七点准时醒来,目光炯炯有神,小灯泡一样。凡是工作日,五个闹钟也叫不醒。好容易熬到50岁,终于可以内退了,政策突然变了。还得靠那五个闹钟,打算咬牙再挺五年,政策又变了,养老金不够了,得干到65岁了。她嚎啕大哭。

工作对于她,一定是不幸的。那还用说吗。

我想有一半的人工作是为稻梁谋吧,另一半或许是为了一个伟大或不太伟大或许根本不伟大(比如12罗汉盗银行)的理想。德波顿说的更厉害,他认为:“有些工作肯定能让人产生成就感,但大多数工作并非如此,并且永远都不会。”此言不虚!在一个精英的时代,卑微的工作会令人没有价值感。

过去的人们对工作也如此失望么?在我父辈的那个年代或许不是,那个时代人们所受的教育是做一个砖头或螺丝钉,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人们在内心深处是可以接受自己做一个普通人的。现在不是了,这是精英的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社会阶层出现了,土豪们展示着炫目的奢侈,很少人不为之而心动。很少人不认为自己也应该拥有。欲望的潘多拉盒子打开了。然而,人终究是有差异的,智商、能力、机会,尤其是我们单一价值观之下的单一成功标准,家庭用自己的喜好塑造他们的孩子,而不是按孩子的天赋塑造他们。朗朗的爹认为不狠狠打,就出不了一个钢琴家,于是更多的家庭为孩子准备了鞭子,甚至从来不去考虑他们的孩子最灵巧的是那双手还是脚丫子。

于是,随处可见的是失败的人生。德波顿告诉我们:“没有企图,就没有失败;没有失败,就没有耻辱。因此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自尊完全取决于我们决定做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自尊取决于我们的现状与我们所认为的潜力的比例。”

我发现,甚至从事教育工作的人都不认同人的差异,认为天赋不同是侮辱人的,这是多么荒唐的思考方式,他们没有想到,在绘画方面的天赋不足,空间感不强,想象力不够,并不意味着不能成为一个乔布斯或特蕾莎嬷嬷。反而如果都以朗朗或陈景润的尺度培养孩子,才是侮辱了孩子的天赋。

所以,哲学家德波顿告诉我们:“对工作的期望无限提高,会更加痛苦。坚定地相信人生皆苦,是人类几百年来的宝贵财富,是对抗痛苦的堡垒,是梦想破碎的防线。”这样想,我那位不得不干到65岁的朋友,或许会好受些吧。

然后,德波顿说到如何抵御我们的痛苦,比如漫画,伟大的漫画家总能明确指出我们的脆弱,让我们以开放的心态,笑着承认一些关于我们自己的痛苦事实。

我在一次一小时四十分的旅程中读完了这本书,终点站帝都呈现在眼前,我看它的目光已与从前有所不同,因为对自己的生活有所反省。不是风动,而是心动。

德波顿是哲学家,他以通俗的方式把哲学思想介绍给英国民众,拉近了专业领域与日常生活的距离,他的书都是口袋本的小册子,不会让你因为好几年都读不完而感到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但是,他也不能保证每个读完的人都会有收获。普鲁斯特说:“事实上,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因为说到底,风景不在别处,而在你眼中。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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