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成

黄龙越剧团的发展经验及其普遍适应性

■王良成

一.黄龙越剧团二十年的发展经验简述

黄龙越剧团始建于1988年，是一家由杭州市园文局创办、主管的集园林文化、旅游文化、戏曲文化为一体的民间艺术演出团体。在迄今20余年的探索和发展过程中，黄龙越剧团逐渐形成了以搬演越剧经典作品为主，以搬演贴近时代的新编剧作为辅，间以歌舞表演为点缀的固定演出格局。虽然是一家民间艺术演出团体，黄龙越剧团在人员编制、管理和剧团的运作模式等方面几乎完全采用专业剧团的模式，规范管理，统一运营。在这种经营管理模式下，黄龙越剧团也和浙江省小百花越剧团、浙江越剧团以及杭州市越剧院逐渐成为浙江省或杭州市的文化名片一样，更成为西湖人文景观的又一个亮点。

虽然成绩连连，绩效很大，但黄龙越剧团在成立之初的发展之路非常坎坷。在创业之初，黄龙越剧团困难重重。由于黄龙洞景区离西湖主景区较远，人气不旺，兼之景区经营不善，亏损严重，负债高达600多万。再加上剧团“三无”（无户口指标、无招工编制、无专业职称）的状况，很多演员难免人心思动。虽然每天上午4场折子戏，下午4场折子戏的固定演出模式足以使演员的演艺水平大幅度地迅速提高，但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藉此唱出了功底和名气的骨干演员往往纷纷转投其他院团。人员的频繁流动，甚至使剧团几乎难以维持建团之初的艺术水准。

直到到1993年，经过多方争取和各界的支持，剧团才争取到每年一个的编制指标。1994年，员工的职称问题也因此得到解决。“三无”状况解决之后，演职人员虽然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的后顾之忧，但员工的收入问题又迫在眉睫。一般而言，提高员工的收入，改善剧团的经营模式和经营思路经营往往行之有效。在经过先期充分的市场调研后，黄龙越剧团的经营思路逐渐转变为：一、与旅行社挂钩，将越剧作为最大的卖点来吸引游客。二、在排演游客喜闻乐见剧作的基础上，又将通俗歌舞等综合性演出纳入了演出的范畴，使游客在欣赏越剧之余，更能欣赏多元的地域文化。三、实行演员挂牌挂名制。所谓演员挂牌挂名制，即根据游客的需要，满足游客点戏，点演员的消费需求。四、加场戏。加场戏就是剧团在完成每天固定的8场折子戏外，延长演出时间，增加演出场次的方法。加场戏的出现，使剧团一年演出多达1000多个场次。演出场次增加的比率，显然和员工个人收入增加的比例成正比。至迟从1998年开始，黄龙越剧团即从600多万的负债人转化为年赢利百万元的演出实体。五、拓展演出地域。在建团之后的一个相当长时期内，黄龙越剧团主要以站稳黄龙洞景区为主要发展思路。当这个目标实现之后，该团又不断增强演出实力，将演出场所逐渐拓展到浙江省内外的更广大的区域内。在保证景区演出需要的基础上，黄龙越剧团演员的身影几乎遍及杭州市的所有演出场所。如胡雪岩故居、杭州植物园、西湖博物馆、东冠社区等。杭州而外，富阳、金华、上海、江苏的吴江甚至香港、欧洲等地也时时出现他们的演出身影。六、提升演员的整体综合实力。1994年后，随着员工的职称问题得到了解决，现在剧团多数演职人员都已获取了国家艺术类中高级专业职称。不仅如此，当2000年和2004年第17、第21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评选揭晓后，黄龙越剧团孟科娟与王杭娟分别榜上有名。这样，杭州黄龙越剧团成了全国唯一一家“双梅并举”的民营职业剧团。两获梅花奖虽然可以证明该团的演出实力，但他们还在不断将有培养价值和发展空间的青年演职人员送至上海戏剧学院、浙江省艺术职业学院等专业院校深造。除了通过专业院校深造的培养模式，黄龙越剧团还将一些有潜质的青年演员送至范瑞娟、傅全香、徐玉兰、王文娟、戚雅仙、毕秀芳等越剧宗师的门下。在上述越剧宗师的私淑亲授下，剧团涌现出很多深受观众青睐的优秀青年演员。

客观地说，依托风景名胜，盘活风景名胜的经营、发展思路和发展模式并非黄龙越剧团首创，更非黄龙越剧团独有。仅在与杭州市毗邻的名胜景区内，类似黄龙越剧团的演出实体即非个例。如在苏州市的周庄、留园等风景区内，都辟有昆曲、苏州评弹等演出场所。在这些演出场所内，昆曲、苏州评弹等别具地域特色的文艺演出在装点风景的同时，又写意地勾勒了该风景质实的文化意蕴。即使在距离黄龙洞不远的宋城景区，宋城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也同样沿袭黄龙越剧团的发展之路，倾力打造的一台立体全景式大型综合歌舞类节目《宋城千古情》。由此看来，以风景名胜为依托，在盘活风景名胜的同时，又将各具地域特色的演艺团体健康有序地发展承传确是各地文艺院团值得借鉴、行之有效的文化发展策略。虽然《宋城千古情》的演出模式更能给观众带来视觉和心灵的震撼，但从剧团经营思路的灵活度和对国内其他传统文艺院团的借鉴值上看，本文认为黄龙越剧团的可操作性更大一些。此外，苏州的周庄、留园和杭州市宋城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所打造的《宋城千古情》的演出范围都局限在周庄、留园或宋城等固定而单一的旅游景点内，而黄龙越剧团的演出范围除了主要演出地黄龙洞和城西广场外，他们还开拓了遍及浙江周边地区的更广大的城乡演出市场。甚至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该团更远赴香港等地，开拓出很多只有省级院团才力所能及的广阔市场。从这个层面上看，黄龙越剧团的经营方式较之周庄的昆曲、留园的苏州评弹乃至《宋城千古情》更灵活、多变，也更适合总结经验并为之推介。

二.黄龙越剧团值得借鉴的发展和运营模式简述

如上所言，依托风景名胜，盘活风景名胜的经营、发展思路和发展模式既非黄龙越剧团首创，又非黄龙越剧团独有，为什么笔者却认为该团能在发展特别是运营理念上给国内状况类似的院团提供更多的经验呢？该团又给与其生存状况类似的其他院团提供了哪些值得借鉴的发展和运营模式呢？笔者通过半年左右的调研发现，以下经验确有值得肯定之处。

一.立足职业，成就事业。简单地说，所谓职业就是人们通过劳动维持生活的一种社会性位置。而事业则是人们为了理想所从事的工作。一般而言，成就事业的人通常需要具备下述三个基本条件：（一）在所从事的工作中有超越一般人的造诣；（二）在一定范围内获取的荣誉、影响要超越更多相识的人群；（三）对社会的贡献比人均贡献大。将上述标准和黄龙越剧团的具体发展模式逐一对照，不难看出该团几乎完全吻合这三条标准。例如，国内唯一一家“双梅并举”的民营职业剧团；既通过专业院校系统深造的培养模式，又通过范瑞娟、傅全香、徐玉兰、王文娟、戚雅仙、毕秀芳等越剧宗师的私淑亲授而涌现的很多深受观众青睐的优秀青年演员确乎在工作中表现了超出一般同行的专业造诣与影响力。

如果说上述前两个标准不足为称的话，那么在第三条标准的衡量下，黄龙越剧团对社会的贡献较之很多同行为大则显然名至实归。本调研报告对此的考量标准基于如下两条：

（一）在坚持常年为广大游客演出服务的同时，还积极参加、配合省市的大型文艺演出活动，并拓展演出市场进行对外演出，累计全年演出场次达1000余场。如今该剧团已成为海内外宾客了解江南戏曲艺术的一个重要窗口，创出了“看戏到黄龙”的独特品牌，实现了文化产业的市场价值。

（二）承担保护、承传、发展“杭州人自己的戏剧”——杭剧的艰巨任务。杭剧在杭州舞台上已匿迹多年，但作为国家的为物质文化遗产，健康有序的杭剧保护与承传多次被杭州市各级政府的议案提及。从2003年开始，黄龙越剧团就将黄龙洞景区内的越剧角改成了戏剧角，专供戏剧包括杭剧的演出。不仅如此，该团既根据杭剧老艺人的指点精心排练了两个杭剧经典的段子，又于2006年排演了杭剧大戏《苏小小》。《苏小小》后被搬上银屏，并获得了第十八届电视“牡丹奖”戏曲电视剧一等奖。2010年5月，黄龙越剧团还将《失子惊疯》、《小姑贤》、《金玉奴棒打薄情郎》、《断桥》四个精品折子戏呈现给观众。以越剧演员为班底另组杭剧团，并能将杭剧的演出水准恢复到原杭剧专业演员的高度，黄龙越剧团对社会的贡献超越同行的人均贡献力不言自明。

二.坚持国有专业的管理和运营模式。根据角色和演出场次的不同合理调节演职人员的经济收入并不鲜见，但很少专业院团将演出质量、公益劳动、卫生保洁、劳动纪律等事项一一考量，并与当月工资、福利、奖金牢牢挂钩。由于黄龙越剧团的舞台位于景区的露天之处，加上景区的游客流量很难恒定，一些演员往往会根据台下观众多少，表现出不同的台风。将演员的演出质量与经济收入挂钩的特定管理规则正是以此为基点而行之成文的。

三.不断扩大演出区域，丰富演出内容。黄龙越剧团的主舞台虽然被囿于黄龙洞景区之内，但该团却将演出区域主动地拓展到浙江省内外乃至香港、印度、欧洲等辽阔区域。以下是该团2010年的部分演出台账：

1月19日，演出场地：海外海；

1月28日，演出场地：纳德大酒店；

2月8日，演出场地：星都宾馆；

……

9月6日，接待巴西代表团演出；

9月7日，演出场地：知味观；

9月9日，演出场地：灵隐寺；

9月14日，演出场地：胡雪岩故居；

9月15日，演出场地：印度；（注：演出人员为剧团部分演职人员）

9月15日，演出场地：宁波；（注：演出人员为剧团部分演职人员）

……

另外，黄龙越剧团虽然以越剧为主打，但该团根据演员的自身素质和才艺，不断增加丰富多彩的节目内容。根据以下的部分演出台账，该团演职人员的自身素质和才艺与演出节目内容之丰富可见一斑。

9月14日胡雪岩故居演出节目单

1、民乐合奏：《喜洋洋》、《采茶灯》、《彩云追月》、《花好月圆》、《春江花月夜》。演出时间长度：20分钟；

2、独唱：《好运来》、《人间天堂》。时间长度：8分钟。

3、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时间长度：5分钟。

4、越剧唱段：《西湖山水》。时间长度：4分钟。

5、魔术表演。时间长度：10分钟。

6、越剧：《十八相送》。时间长度：10分钟。

7、民乐合奏：《茉莉花》、《步步高》。时间长度：7分钟。

9月15日宁波演出节目单

1、民乐合奏：《喜洋洋》、《采茶灯》。时间长度：6分钟。

2、舞蹈：《龙腾虎跃》。时间长度：4分钟。

3、女声独唱：《真情人》等二首。时间长度：8分钟。

4、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时间长度：5分钟。

5、越剧：《十八相送》片断。时间长度：10分钟。

6、笛子独奏：《三六》、《扬鞭催马运粮忙》。时间长度：7分钟。

7、舞蹈：《人间天堂》。时间长度：5分钟。

8、男声独唱：《你是我的玫瑰花》等。时间长度：8分钟。

9、民乐合奏：《花好月圆》、《步步高》。时间长度：7分钟。

当然，作为一家专业的越剧演出团体，上述节目仅仅是他们丰富演出内容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例如，该团2月8日于东冠社区的演出内容基本就被局限在越剧的范畴内。以下是这次演出的节目单：

2月2日下午东冠社区演出节目单

具体演出地点：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实验剧场

主持：余玉婵

1.越剧《九斤姑娘》；（演员：陈洋、金娟、吉晶）

2.越剧《红楼梦》选段“想当初”、“金玉良缘”；（演员：周燕）

3.歌曲《恭喜发财》；（演员：陈涛）

4.越剧《十八相送》；（演员：赛凤、静波、养红、吉晶）

5.歌曲《走进新时代》、《明天会更好》；（演员：玉婵、静文、陈涛）

6.越剧《送凤冠》。（演员：建红、红梅、陈洋、银银、金娟、利萍、吉晶）

三.黄龙越剧团发展和运营模式的一般意义

在目前的演艺环境中，多数传统而单一的地方戏曲演出团体的生存环境越来越远艰难。有些地方剧种甚至已经到了难以为继，不得不考虑如何予以传承和保护的地步。那么，这些地方的剧种从黄龙越剧团的发展和运营模式中获取那些可资借鉴的经验呢？笔者以为，以下思路值得效仿：

一.以景区为依托，以游客为主要受众对象，使景区和剧团达到各取所需，互赢互利的最终结果。如果运作得当，景区既增加新的亮点，剧团也步入平稳的发展之路。

二.站稳景区舞台，多渠道开拓演出市场。如果这种策略顺利实现，剧团不仅可以大幅度提高演职人员的经济收入，而且客观上丰富与繁荣了多地居民的文化生活。

三.发掘演职人员的才艺潜力，丰富演出内容。这种发展和运营思路其实和站稳景区舞台、多渠道拓展演出市场相辅相成、互为表里的。一般而言，演职人员的多才多艺是开拓演出市场的最佳手段。而演出市场的逐步开拓，又逐步使得剧团演职人员的才艺与潜质得到更完美的表现。既获得了更多受众的认可，又增加了自身的经济收入，何乐不为呢？

四.杜绝竭泽而渔，制定长期的、可持续发展的蓝图规划。为了避免此类现象的发生，黄龙越剧团不仅将有潜力的青年演职人员送入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等专业院校深造，又想方设法让部分更优秀的演员拜入范瑞娟、傅全香、徐玉兰、王文娟、戚雅仙、毕秀芳等越剧宗师的门下。这样，黄龙越剧团不仅直接收获了两位梅花奖获得者的荣誉，又使该剧团的忠实观众不断增加，并最终使得全体演职人员的经济收入大幅度提高。很遗憾的是，很多地方剧团更容易学习黄龙越剧团的前三种经验，却最容易忽视如何杜绝竭泽而渔的盲点。

五.将唱腔类似的兄弟剧种纳入自身发展的规划蓝图内，既有效地承担了保护、传承国家放物质文化遗产的使命与责任，又使自身的发展之路更广阔，演职人员的才艺更丰满可感。例如，黄龙越剧团既然可以几乎游刃有余地发展和传承杭剧，宁波的越剧艺术团体应该也可以将甬剧、温州的越剧艺术团体可以将瓯剧等弱势剧种健康有序地传承下去。

（杭州市艺术创作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