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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怀念

2013-11-16

飞天 2013年6期
关键词:文联部长同志

季 宇

去年三月,正是早春时节,我在杭州开会,忽然接到电话,说是沈培新部长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不禁一沉,感到非常突然。就在这前不久,我还听说文联的同志去医院看望他,回来说他的精神很好,很快就会出院。他还对去看望他的同志说,出院后要搞一个活动,邀请文联的作家、艺术家参加。没想到这么快竟传来了噩耗!

沈部长是我的老领导。他来文联任职是在1989年前后,职务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省文联党组书记,大家都习惯地叫他沈部长。沈部长儒雅和蔼,平易近人。我那时调入文联没几年,年资较浅,只是一个普通编辑,自觉领导离我较远,可没想到有一天,我正在家看书,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开门一看,是沈部长。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沈部长似乎看出了这一点,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来看看。我问他怎么找到的,沈部长说他从办公室问了我的住处,没想到找起来却费了一番周折。因为我住的房子是我爱人单位的,沈部长在院子里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正打算回去了,走到大门口又碰到一个人,还好这人认识我,这才总算找到了。记得那天天很冷,风也很大。沈部长一没坐车,二未带陪同,就像一个朋友串门似的,完全不摆领导的架子,这让我感到很亲切。那天下午,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主题,漫无边际。虽然这是我和沈部长第一次接触,但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事后我才得知,沈部长来文联后先后走访了很多同志,除了文联的老领导、老同志外,还包括一些像我这样的年轻同志,认真向他们了解情况,听取大家对文联工作的意见。如今像他这样作风的领导已经不多见了。

沈部长出身于干部家庭,父亲是个老革命。其本人的工作经历也很丰富,先后在合肥师院、省委组织部和省教委等部门担任过领导。在他身上有一种潜移默化、传承下来的优良素质和作风。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说他没有一点架子。其实这是一种自信的表现。相比某些领导,自己没水平,生怕别人看不起,往往端着臭架子,吆五喝六,以为这样可以提高威信,实则适得其反。其实,领导干部的威望不是靠树的,而是在工作中逐步形成的。沈部长到文联后,我从未见他发过火、训过人,但他在干部群众中却有很高的威信。大家都说,沈部长是个思想水平高,同时又非常讲究工作方法的领导。文联文化人成堆,历史上遗留下来的矛盾也较多,许多事情不能简单地用行政方法。沈部长在处理许多问题时,总是非常耐心细致,事前认真了解情况,反复征求各方意见,并多方做工作,最后形成的决定,考虑到方方面面的要求,往往效果很好。

在我的印象中,沈部长特别关心人。他曾对我说过,领导干部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帮别人解决问题,尤其是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在组织部工作时,正值拨乱反正时期,对于老干部的平反,初期还有相当阻力。沈部长和一些同志顶着压力,做了很多工作。有一次,他去京西宾馆参加会议,一位中央领导同志问起安徽某某同志的情况,沈部长做了汇报,认为应该给予平反,领导同志很满意,认为平反工作不能留死角,难度再大也要解决。有一次,我随沈部长下去调研,其县教委的一位同志因孩子上学遇到困难,沈部长得知后,马上打电话给有关方面,请他们一定按照相关政策认真落实。他说,孩子的事是大事,解决不公,影响一个家庭,甚至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

沈部长不仅乐意助人,而且心很细。有一次在某县开会,当地组织部的几个老部下来看他,谈到县委将任命一批干部,但由于春节临近,工作很忙,来不及办理。沈部长得知后,便建议他们最好抓紧在春节前将文发下去。他说,早发晚发虽然只差几天,但却不一样。春节是家庭聚会的时间,这个文发下去会给整个家庭带来欢乐。我当时在一边听他这样说,心里颇受触动。虽然这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从中可见沈部长的为人以及善解人意。

沈部长关心人,乐于助人,正因为如此,他的人缘好,朋友也多,在他身上有一种很强的亲和力。沈部长每次下去,都会有很多人跑来看他,包括过去的一些老部下、老同事。大家都把他们当作老领导、老朋友,彼此之间十分亲切。不像有些干部在台上时大家厌而远之,下台或调离后便骂声一片。

沈部长是个爱思考、爱钻研的人。他干一行,精通一行。他在教委工作时,写过的一些文章,思考得很深,也很专业。虽然他过去没有从事过文艺工作,但他来文联不久便很快对文艺工作熟悉起来。他经常下去调研,每次调研回来总会写一些文章。这些文章往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后来,他生病了,又结合自己的体会写出了一本养生的书。这书他送了我一本,书中讲了许多修身养性的哲理,读后深受启迪。总之,他不论干什么,总能干得很好。沈部长的文笔好,口才也好。他开会发言很少讲大话、空话和套话,往往言简意赅,时有新意。他常说,文联的工作就是要为作家、艺术家搞好服务,鼓励大家出作品。他对作家、艺术家非常尊重。不仅对老同志如此,对年轻的同志也很重视。我记得他到文联没多久,便联合宣传部文艺处一起在青阳召开了一次青年作家创作会。参加那次会议的有来自全省的十几个作家,包括王丽萍、侯露等。那次会议重点是研究电视剧创作。会上讨论了一些剧本,其中有张弦的《赛金花》,还有铜陵一位作家写的《陶行之》等等。王丽萍在那次会上大谈她的剧本构思,不久便写出了《婆婆媳妇与小姑》,一炮打响。我和侯露在那次会议后也有影视作品问世,并在省内外获奖。在我的记忆里,这样的会沈部长开过很多次,在文联形成了很好的创作氛围。

1991年夏季,安徽发大水,阜阳地区灾情严重。为了反映当地干部群众抗洪救灾的先进事迹,鼓舞士气,振奋精神,中央决定组织宣讲团到各地巡回宣讲。沈部长带队下去组织材料。我也随同前往。当时大水未退,天气很热。沈部长带着我们深入到受灾严重的村镇和农民家中了解情况。常常白天下去,晚上很晚才回到县里。有时饭吃不上,水也喝不到。晚上回到县里,县里的领导想安排好一点,沈部长坚决不同意。他说非常时期不能搞特殊,更不能给灾区添麻烦。为了掌握第一手的材料,沈部长还带着我们深入抗洪救灾第一线,并坐船去了一些“庄台子”,看望那里的受灾群众和基层干部。那时的庄台不像现在修建得这样好,条件很差,就是一些土堆子。雨一下,满是泥泞。加上水位上升,一些老鼠被逼上庄台,公然摇晃着硕大的身躯在人们眼皮子底子窜来窜去,那情景真是令人不堪!但是,就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条件下,灾区的干部群众不惜牺牲小我,为了大局泄洪放水。这种奉献精神非常令人感动。沈部长在讨论如何写材料时,反复强调要把安徽人的这种奉献精神写出来,并提出了具体的思路。后来,据我所知,这个宣讲先在省内,后又到全国,取得很大成功,还受到了中央领导机关的表彰。

沈部长在文联工作时间不长,约两三年时间,后来他调回宣传部,我们见面渐渐少了。不过,他对文联的同志很关心,常常问起他们的创作和生活情况。有时开会、搞活动碰到了,他都会打招呼,问候几句;过年时我们也会相互寄上贺年片。再后来,他从副部长的岗位退下来,但我听说他并未闲着,先后担任了老年大学校长和新四军研究会会长等职务,利用自己的影响,继续发挥余热,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然而,就在这期间,传来他生病的消息,我们都想去看他,但文联办公室的同志带信说,沈部长在病中,不希望大家去,如果要去还是等他病好了再说。这一来,我们都不好去了,但心里却很牵挂。后来,听说他的病好了,治疗效果不错,我们都很高兴。

沈部长身体康复后,有一天,新四军研究会的一个同志打来电话,说沈部长在抓一部纪录片,想请我参加他们的研讨会。我一听说是沈部长的意思,便一口答应了。那天的会议是在电影厂的会议室举行的。会议由沈部长主持,纪录片的名字叫《民族号手任光》,撰稿由省音协副主席徐俊松担纲。这是沈部长病后我第一次看到他。会上,他精神很好,总结发言时还是像以前那样思路清晰,娓娓道来。后来我听说,这部片子的拍摄克服了很多困难,最终在央视播出,沈部长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和精力。

回想起来,我最后一次见到沈部长是在温跃渊的新书座谈会上。那次会议是在文联四楼会议室举行的。在会上我又见到了沈部长。沈部长的状态看上去很好。他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对跃渊的创作和新书给予了评述。发言不长,但都讲在点子上。讲话结束后,大家热烈鼓掌。当时我坐在他的身边,沈部长谦虚地对我说,我不是内行,只是谈一点感想。我打趣道,你不是内行,但是一个内行的领导。他听后笑了起来。散会后,我们挽留他一起吃饭,他说不了。送他走时,问及他的身体,他说很好。我们都相信,他已战胜了疾病,没想到无情的病魔最终还是夺走了他的生命……

如今,沈部长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回首往事,二十多年的交往,点点滴滴,记忆犹新。我这篇小文就算作一份迟到的怀念吧。臧克家先生有诗云:“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到处是青青的野草。”是的,一个人做过的好事,人们是不会忘记的。就像春风吹进人们的心田,化作一片葱绿,让人久久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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