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

过年发购物卡，办公室马上有志愿者吆喝起来，有谁要卖卡？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带头大哥”自会与专司收卡的黄牛联系，多点能卖97折，少点能卖96折。有时黄牛还会攥着大把现金主动上门，一副“钱多、人傻、速来”的架势。

去年某商场店庆，60小时不打烊。为了避开购物大潮，我早上7点不到就钻进商场。冷清的收银台前竟然没有黄牛！收银小妹指着一大排垂着脑袋席地而坐的大叔小伙儿：“那不是吗？这点儿都睡了。你没见昨天晚上，我一口气给那位结了100多张单子，光他一个人就结了4个钟头！”

电影院就更别提了，每每有人凑上来问：买票吗？便宜。如果你回答不买，下面一句肯定是：卖卡吗？价高。一位同事，孩子考托福报不上名，抓耳挠腮之际遇高人指点——找黄牛啊！同事听了目瞪口呆，原来黄牛的业务范围拓展得如此迅猛。果然，托黄牛的福，三下五除二，顺利搞定。

我如鱼得水般跟各路“投机倒把”的小商小贩们打交道的历史可谓久矣。上中学时，我迷上了电影，每周必去新街口淘碟。其间数月，扫黄打非让整条街半数关门。正郁闷时，一位边抽烟边望天的大叔看著远处的空气说道：你来啦！我抬眼一看，原来是一家熟识的碟店老板。他四面环顾一番，将身后的卷帘门抬起半人多高。我迅速钻进去，疯狂扫货。出门时，大叔还在抽烟望天，颇有哲人风范。可惜好景不长，没两年整条街都被整肃取缔，也从此终结了我对电影的爱好。我开始另辟蹊径，上网下载没有版权的精彩美剧。

上大学后，新校区地处出租车都不愿意去的穷乡僻壤，黑车成为主要的通勤工具。几年下来，黑车师傅L成为我的御用。两三年后我重回故地，为办培训班的事儿找他帮忙。那时，L师傅的破夏利已经鸟枪换炮成簇新的桑塔纳2000。几位八九十岁的国宝级教授、专家，全被我塞进黑车，任由L师傅把他们从荒郊野岭一路拉回繁华市区。

再后来，淘宝成了我和闺蜜播撒血汗、挥金如土的最佳战场。在这片神奇的土壤里，从两毛钱的铅笔橡皮到几百上千万的豪车别墅，据说只要有钱，种啥收啥。我们最爱的是比国内便宜1/3～1/2甚至更多的海外代购业务，从此买回了若干包包、衣裙、首饰。

又是若干年后，一名前空姐因大量帮人代购赫然被判刑11年。残酷的现实就像周星驰在《鹿鼎记》中的台词，“一句话点醒我梦中人，吓得我屁滚尿流失了魂”。原来我多年引以为傲的淘宝生活，就是一场扰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的狂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