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旭杰

经方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的西药副作用

雷旭杰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风湿病科，广州510405）

系统性红斑狼疮是一种目前无法根治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糖皮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的使用明显地改善其预后。但糖皮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本身副作用明显，目前尚无特殊的针对性治疗手段。本文以经方思路辨证论治在系统性红斑狼疮治疗过程中出现的西药副作用，调整人体气血阴阳，收到减轻西药副作用引起的临床症状的良好效果。

系统性红斑狼疮；中医辨证；经方；药物副作用

系统性红斑狼疮（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SLE）是自身免疫介导的，以免疫性炎症为突出表现的弥漫性结缔组织病。血清中出现抗核抗体为代表的多种自身抗体和多系统受累是SLE的两个主要临床表现［1］。中医学中记载的阴阳毒与SLE临床表现相吻合。《金匮要略》曰：“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唾脓血。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提出本病病因有阴毒、阳毒之分。《诸病源候论·伤寒阴阳毒候》谓：“阴阳毒病无常也，或初得病，便有毒……或十余日后不瘥，变成毒者。其候身重背强，咽喉痛，糜粥不下，毒气攻心，心腹烦痛，短气，四肢厥逆，呕吐，体如被打，发斑，此皆其候。重过三日则难治。”形象描述SLE的皮疹、关节炎、胃肠道病变、心肺病变等全身多系统受累表现。现代中医对SLE的病因病机各有不同见解，未能形成统一认识。认为本病是由先后天多种因素致病，病机以本虚标实、虚实夹杂为主，病变脏腑多责之肝脾肾三脏，病邪多为风湿、热毒、血瘀、痰饮，辨证施治时以扶正驱邪、攻补兼施为主要原则。SLE病程缠绵、病情复杂，症状变化多端，目前无根治方法，临床多运用中西医结合治疗。糖皮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的应用明显地改善SLE的预后。但在治疗的过程中，糖皮质激素以及免疫抑制剂的毒副作用大，中医中药治疗在西医治疗基础上可起到明显的减毒增效的作用。本文以经方辨证治疗SLE治疗过程中糖皮质激素以及免疫抑制剂毒副作用取得一定疗效，举病案数例说明。

1 糖皮质激素所致毒副作用

目前认为糖皮质激素为阳热之品，在激素使用过程中，体内的阴阳由于激素“纯阳”的影响而发生消长、转化，由肾阴虚→肾阴阳俱虚→肾阳虚的变化过程。因此，辨证论治应抓住阴阳平衡这一关键问题，着重调整肾之阴阳平衡，正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益火之源，以消阴翳”［2］。因糖皮质激素使用主要影响人之阴阳，其副作用且多表现为虚证，而张仲景治疗虚劳病重视阴阳根本之调治，故参照《金匮要略》虚劳病篇进行论治甚为合拍。临床上，SLE早期大量使用激素时，出现以阴虚燥热为主，表现为失眠、烦躁、痤疮、盗汗等症状，可以滋阴降火为法，用方如酸枣仁汤、知柏地黄丸加减。SLE后期激素减量过程中，出现脾肾亏虚为主，表现肢体疲倦、少气懒言、形寒肢冷、头晕耳鸣等，可以金匮肾气丸、大小建中汤、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加减进行治疗。

病案一：杨某，女，32岁，确诊系统性红斑狼疮3年余，病情严重时出现癫痫、昏迷，在我院经过大剂量激素联合丙种球蛋白及环磷酰胺冲击治疗后症状缓解出院。现甲泼尼松减量至12mg维持已经一月余，环磷酰胺累积用至7.2g更换至甲氨蝶呤10mg每周一次，联合羟氯喹0.2 bid治疗。近日出现进食后满头大汗，汗湿衣领、头发，午睡后盗汗，伴夜间失眠症状，纳可，二便调，月经量少，经行二日即止，舌淡暗胖边有齿痕苔薄白，脉沉细涩。辨证属阴阳两虚，营卫失调。《金匮要略》水气病29条：“食已汗出，又身常盗汗出者，此劳气也。”因阳气亏虚，卫气不固，故食后及午睡后汗出；阳气虚，阳不入阴，阴虚燥热，热邪扰心，故夜间失眠；经行二日即止，亦为肾精亏虚表现。此证为阴阳两损汗证，可宗建中之法，建立中气，调和阴阳，加之患者气虚明显，可予黄芪建中汤加强补气之力：黄芪45g，桂枝15g，白芍20g，淮山药30g，炙甘草10g，枸杞子15g，白术15g，神曲10g，首乌藤20g。服药2周后复诊，舌质较前转红润，齿痕亦较前减轻，汗出、失眠症状明显好转。

病案二：张某，女，18岁，确诊系统性红斑狼疮5年余，曾出现血液系统损害，血三系细胞减少，经大剂量激素冲击、免疫抑制剂治疗及输注红细胞、血小板治疗后好转出院。现激素减量至12mg，联合吗替麦考酚酯1.0 Bid、羟氯喹0.2 Bid治疗。近日出现头痛，头痛影响睡眠，夜间可痛醒，血压正常，无恶寒发热，无关节疼痛，无新发皮疹，伴脱发明显，纳可，二便调，月经延期，舌淡红苔薄白，脉弦而大。患者后脑头痛，初以为风邪袭表，予驱风解表无效。其后审其脉症，应为精血亏虚，阴阳两虚之证。《金匮要略》虚劳病12条：“脉弦而大……此名为革，妇人则半产漏下，男子则亡血失精”。后脑为太阳经所过，太阳少阴互为表里，少阴肾精不足，太阳之气失养，脑海空虚则痛；精血亏虚，冲脉失养，故月经延期；发为血之余，而精血同源，精血亏虚则有脱发；脉弦而大则为革脉，为精血亏虚，阴阳两虚之征。《金匮要略》虚劳病8条：“夫失精家……目眩，发落，脉极虚芤迟……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主之”。方药如下：桂枝15g，白芍15g，龙骨30g（先煎），牡蛎30g（先煎），大枣15g，炙甘草10g，补骨脂15g，枸杞子15g，神曲10g。服药7剂后，头痛症状缓解，夜间痛醒症状消失。

2 免疫抑制剂所致毒副作用

SLE治疗中需要应用的免疫抑制剂种类较多，如环磷酰胺、甲氨蝶呤、硫唑嘌呤、吗替麦考酚酯、他克莫司、羟氯喹等，其作用机理均可抑制人体过亢的免疫活动，其主要的副作用包括：胃肠道反应、骨髓抑制、性腺毒性、肝功能损害等。因免疫抑制药物种类繁多，目前中医对其药性及其毒副作用的中医机理尚无统一认识，因其抑制人体免疫，故多认为其损害人体正气，而至毒副作用发生。针对其毒副作用，中医主要是辨证论治，随证治之。

2.1 胃肠道反应 SLE治疗中使用的环磷酰胺、甲氨蝶呤本为化疗药物，其最常见的毒副作用就是胃肠道反应，多表现为食欲下降，胃脘痞闷，嗳气连连，甚至呕吐，腹部胀满等，其总病机为脾胃升降失常，气机不利。使用免疫抑制者多处于狼疮病情活动期，此时大部分病人总体病机仍以邪实为主、正虚为次。此时治疗脾胃不和，补益太过则邪留、攻伐太过则正虚，应以和法为主，调达枢机，以恢复脾胃升降气机。《伤寒论》96条：“……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小柴胡汤主之”，小柴胡汤和解少阳，畅达气机，正合病机。本方除出现呕吐症状后应用外，在出现前亦可应用，可预防消化道症状发生。另《伤寒论》149条：“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宜半夏泻心汤”，《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10条：“呕而肠鸣，心下痞者，半夏泻心汤主之”，若属寒热错杂者，可予半夏泻心汤辛开苦降，和中消痞，亦可收到较好临床效果。

2.2 骨髓抑制 环磷酰胺、甲氨蝶呤、硫唑嘌呤、吗替麦考酚酯均有骨髓抑制作用，其强弱力度不一，若严重可危及生命。骨髓抑制临床症状上轻者可表现为精神疲倦，周身乏力，头晕眼花等虚弱性症状，严重可表现为败血症、皮肤或脏器出血等症状。病情严重者需要中西医结合治疗，如广谱抗感染，输注红细胞、血小板等对症治疗。中医治疗的主要着眼点在于恢复人体被破坏之正气，达到刺激其骨髓造血的效果，主要可参照《金匮要略》虚劳病篇治疗。

病案一：麦某，女，65岁，因面部皮疹入住某西医院，确诊为SLE，予激素、环磷酰胺治疗，血小板出现进行性下降。该院考虑为SLE活动，予大剂量激素联合人免疫球蛋白冲击治疗无效，建议转中医院治疗。转入我院后，继续予大剂量激素联合人免疫球蛋白冲击一轮无效，需间断输注血小板，方能维持血小板在15X109／L上下。综合分析，考虑血小板减少为环磷酰胺骨髓抑制引起，遂停用免疫抑制剂，以小剂量激素维持。当时证见，患者倦怠嗜卧，周身酸痛乏力，腰膝酸软，四肢散在皮下瘀点，无口干口苦，无恶寒发热，纳可，眠差，大便调，小便清长，舌淡胖边有齿痕尖略红苔白，脉沉细略数，辨证属阴损及阳，气不摄血。本病宗《金匮要略》虚劳病篇应以建中立气，补气摄血为法，但建中汤偏于温补，因患者目前阴虚之热仍存，失眠、舌尖红、脉数皆为明证；加之患者病久，脾胃功能衰弱且有湿邪停滞，恐不耐辛温大补之剂。故宗其法，不泥其方，仍以建立中气、补气摄血为法，以参苓白术散加减：党参20 g，白术15g，茯苓15g，淮山药30g，白扁豆30g，莲子30g，砂仁10g（后下），薏苡仁30g，菟丝子15g，枸杞子15g，炙甘草6g。原方加减，调治近一个月，血小板升至55×109／L出院。出院后仍坚持服用该方，约半年后复查血小板升至正常范围。

2.3 性腺抑制 SLE治疗过程中常用到环磷酰胺以及雷公藤制剂，均可引起性腺的抑制，女性表现为停经，男性表现为精子质量的下降。因SLE以女性患病居多，因此其引起月经改变的问题更为突出。月经延期或停经，可根据《金匮要略》妇人三篇中的方药进行论治。瘀血阻滞者，可予桂枝茯苓丸；虚寒夹瘀者，可与温经汤；肝脾失调者，可予当归芍药散；血虚兼寒者，可与芎归胶艾汤。因提早绝经致更年期综合征者，可参照《金匮要略》百合病篇中百合地黄汤加减进行论治。

病案一：蔡某，女，30岁，因贫血于我院确诊为SLE，经激素联合环磷酰胺治疗后病情缓解，甲泼尼龙以8mg维持，多次复查血红蛋白维持在80～90g／L。环磷酰胺累计用量至6.8g时出现停经2个月，遂更换环磷酰胺为甲氨蝶呤。症见面色稍苍白，自觉无不适，胃纳一般，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弦细。患者以贫血起病，现停经2个月，虽无所苦，但女人以肝为后天之本，肝肾同源，肝血亏虚则冲任失调，故从肝论治，予当归芍药散：当归15g，白芍10g，川芎15g，白术15g，茯苓15g，首乌藤20g，枸杞子15g，丹参20g，陈皮5g，炙甘草10g。服用一周后出现月经。

SLE治疗的过程中，糖皮质激素以及免疫抑制剂毒副作用主要表现为伤害人体正气，致体内阴阳偏盛或偏虚。因西药副作用明显，不仅增加患者痛苦，而且部分患者甚至不能坚持治疗，导致病情反复。以经方辨证论治其副作用，调整人体气血阴阳、扶正驱邪，不仅减轻其临床症状，并可能起到与西药相互协同的作用，从而提高患者依从性，缩短治疗周期。

［1］吴东海，王国春．临床风湿病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8：296．

［2］吴斌．糖皮质激素副作用的中医药研究进展［J］．时珍国医国药，2010，3（21）：719-721．

Treatment on Side Effects of Western Medicine of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by JingFang

Lei Xujie
(Department of Rheumatology,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Guangzhou Colleg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Guangdong province,Guangzhou,510405,China)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TCM differentiation；JingFang；Side effect

10.3969／j.issn.1672-2779.2013.17.077

1672-2779（2013）-17-0109-02

苏 玲

2013-07-13）

English summary：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is a incurable autoimmune disease，the use of glucocorticoids and immunosuppressive agents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prognosis．But Glucocorticoids and immunosuppressants have obvious side effects，and there is no targeted therapies．In this paper，we use the JingFang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n side effects of Western medicine in the course of treatment of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adjust the Yin and Yang，Qi and Blood in the human body，which show a good eff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