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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 味

2013-08-09孙同林

雨花 2013年4期
关键词:腊味米酒馒头

● 孙同林

乡村的腊味,成了城市的牵挂。年根岁底,离乡进城的乡下人纷纷回到老家,品味腊味,仿佛是在咀嚼乡村味道,回味陈年酿酒。

进入腊月,乡村里就弥漫起一股浓浓的味道。

腌制肉类食品大概算得上苏中农村最具特色的过年准备了,他们的方法很原始,就是把鲜肉撒上盐封闭上十天半月,然后拿出来晾晒风干就成了。经过年复一年的制作实践,人们发现,在腊月里腌制的东西有一种独特味道,比如腊肉、腊肠、腊鱼、腊鸡等等,他们说这就是腊味。人们甚至说,就连那在腊月里蒸制的馒头味道也与常时不同,于是,把它命名为“腊水馒头”。而在腊月里酿制的米酒以其味道纯正,被他们称做“腊酒”。就是说,凡是腊月里乡间产生的食物,都带有腊味。

腊制食品,最初源于乡村,后来逐渐进入城市,城市是受了乡村腊味的包围,才终于有了腊的意识。现在,城市街头往往也有了“腊”字封号,某广告牌上就赫然写着:“新有腊味上市”。

腊味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只是在有些关键的工序上不能马虎。比如腊肉的制作,从肉铺里买回整块的猪肉,经过去骨处理,切成条块,然后把盐和花椒炒黄炒香,摆冷后抹在猪肉上(记着猪肉不能用水洗),抹遍了放在坛子里,封闭二十天左右,等咸味香味渗透入肉,再拿出来放在太阳下晒,放在风头上吹(切不能让雨淋),冬日的太阳不毒,但风头劲足,那肉就成了晒干和风干的结合体,于是,那肉就具有了腊月才会有的香味。

相比较而言,腊肠的制作稍稍麻烦一些,先要把猪肉切成指头大小的条块,然后加入曲酒、盐、糖、味精、姜汁、五香粉等佐料拌匀,腌制一会后再灌入洗净的猪小肠里,灌好后用细纱绳子分扎成一小节一小节,再把它们晾在竹竿上,等到肉肠风(晒)干、变硬,到时蒸熟,就是引人垂涎的腊香肠了。

家父曾是制作腊水馒头和腊酒的好手,小时候看父亲做馒头是很带劲儿的。先是看他合酵水,这需要持续一个星期左右时间,待酵水充足了,有劲了,才把磨好的小麦面粉和上,装在酵缸里等待发酵。和面粉总是父亲的事,在我年纪稍长的时候,也曾帮助家里踏酵,踏酵的目的是将整缸的酵面完全和匀。待父亲将和好的几块酵面放到发面缸里,就到了我踏酵的时候了。还记得第一次踏酵的情景,在我未下酵缸前,父亲吩咐我,开始踏酵双脚就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就会深陷酵面中不能自拔。开始还好,踏了一会,累了,稍一停顿,脚就被酵面裹住了,拔起这只脚又陷了那—只脚,不得不求母亲来帮我拔,引来一屋子的笑声。为此,我还编了一段踏酵的顺口溜:“踏酵是道关,两脚不能慢,你慢它就陷,左陷右陷,陷、陷、陷……”

我家每年蒸馒头,打“笼锅”是祖父的专利,老人家坐在灶台后面,呼哧呼哧地拉风箱,灶膛里的火光把他的脸映得彤红,这时的我就挤坐在祖父的身边,帮他拉几下风箱,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蒸笼,等待着馒头出笼。祖父一边拉风箱一边教我唱一首儿歌:“楼台搭楼台,层层叠起来,上面白云起,下面红花开。”儿歌里充满了一股浓浓的腊的气息,每当唱起这首儿歌的时候,我知道年就离我们不远了。

刚出笼的馒头要先放在苇帘子上晾,这时,整个屋子里就腾起阵阵“白云”,弥漫着浓浓馒香,我们一个个如同仙人一般,在缭绕着的“白云”里飘来飘去,忙着给馒头点上一个个红点儿。

父亲年年帮助人家做馒头或做米酒,每年从腊月初十到二十五,父亲几乎天天在人家忙,在那段日子里,父亲曾把多少欢乐带给乡亲,把多少腊味送入邻里。

父亲制作米酒的技艺总是秘不外传。经他制作的米酒,总是以香、醇、甜而迷人。一个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吃年夜饭,我由于贪吃了几口米酒,以至祖父叫我守岁,让我拜菩萨、拿压岁钱,我却早已呼呼入睡,完全沉浸在米酒的香梦里。

乡村的腊味,成了城市的牵挂。年根岁底,离乡进城的乡下人纷纷回到老家,品味腊味,仿佛是在咀嚼乡村味道,回味陈年酿酒。

现实生活中的我时常有机会领略飞禽走兽之味,偶尔也可食乌龟王八、生猛海鲜,但我就是无法忘记腊味。有一年,妻子在看我制作了一坛酸米酒后,大笑不止:“你呀,就会享受,你还能制作腊味么!”

是的,腊味在我心里是一种至上之味,我无法炮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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