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繁

考第一名，不光成绩差的人想，成绩好的人也想得口水直流。成绩不好的人想做第一也就想想，想完就忘。成绩好的，投名师、寻诀窍，还想好上加好。书一样读，课一样上，可世界就这么不公平，有的人天天玩也能考第一，有的人不管怎么努力还是及不了格。

其实，做第一名，除了可以拿来炫耀之外，实在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头一次考第一名，是无知的小学一年级，完全搞不清楚“考试”有什么用处。按照老师列出的复习大纲“重点”突击了一下，多背了几篇课文，考试时有幸全用上了，稳稳地拿到了第一名。

能考第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每一个人在考试之后都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意味着我们完成了自己的神圣使命，也意味着我们没有辜负父母的殷切期望。这还意味着，我们……真的是很牛逼。

只要有考试，排名次总得有个一二三四。有人抢了第一，那么第一以下的人鸭梨就很大了，汇聚了各种羡慕忌妒恨。有人考得好，就有人考得差，第一的红花总得有绿叶来衬托。拿不了第一，站在通往第一的路边鼓鼓掌不也挺好吗？

上名校，投名师，这年头，考得不好、没拿过第一的学生时光，你都不好意思回味。于是，大家有了目标——要超过他，我来做第一。于是，所有第二以下的人都开始努力学习，个个都没了思想，只知道考到第一是件很荣耀的事。

一夜间有了方向的，除了学习还有补课市场，有奥数辅导，有钢琴、小提琴才艺培训学校……仿佛各行各业都一夜间复苏了，增加了辅导老师收入，带动了产业链几何式发展，缓解了全球金融危机，促进了经济复苏。于是，各行各业更加关注那些想考第一的人。是呀，作为想考第一的学生，你看你的贡献多大！

贡献是贡献了，我们生物试卷能拿一百分，却分辨不出最简单的几种花草树木；我们语文写作课程全优，却在人前支支吾吾说不了几句顺溜的话；我们几何概率试题烂熟胸中，却不能解决生活中最基本的数学问题……这样一来，你还觉得做第一名很风光吗？

小斑马或小野牛被狮子、老虎追着跑的时候，会本能地快跑，那是因为跑得快能活命，跑得慢就会被吃掉。但没有任何一只小动物，会没事发神经地忽然立志“我要跑第一名”，只怕连苍蝇都不屑一顾吧。动物拼了命地比力气、比爪子、比牙齿，是因为比赢了，可以享受到许多福利，而输了，却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们不学他们磨练自己谋生的爪子，却学着怎样给爪子镀金；我们不学他们锻炼自己的力气，却学会用一些知识将自己速成，把自己吹得胀胀的还洋洋自得；我们不花时间锻炼生活的技能，眼看着就要被生活淘汰、被强敌打败，却还琢磨着花很多时间学习，怎样考第一。

考不考第一这个问题从我念书开始就存在了，一直到现在，未曾有过本质改变。我很惶恐，将来有朝一日，我该不该让自己的孩子也去考第一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