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

高山虎跟白鹭已经网恋了两年多，再有一个月就整整3年了，可每当高山虎提出相见时，都被白鹭找出种种理由给婉拒了。高妈妈就埋怨高山虎：“千年山参找不到，找个媳妇还用费这样的洋劲？就算找不到美如仙女的西施，还找不到丑如怪物的钟离春？”高山虎听了对妈妈说：“好酒时间越长就越香醇，山参时间越长，就越值钱，白鹭就跟这好酒和山参一样。我有一种预感，白鹭是个既美丽又善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好女孩儿。”高妈妈把嘴一撇：“你就白日做梦去吧！”

这天早晨，高山虎像往常一样，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在QQ上向白鹭问好，谁知打开QQ时发现，白鹭竟然给他留言了：“山虎，再过28天我们就认识整整3年了，事不过三，也该水到渠成了，我们该见面了。我之所以迟迟不想跟你相见，实话跟你说吧：我长得实在是奇丑无比，可能还不如古时候的嫫毋和钟离春。我之所以现在同意跟你相见，是因为我感觉我们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程度，你不可能因为我长得丑而抛弃我。我们相见的时间地点是：明天中午在南凤县庙家岭乡的天华山山顶。我在这里等你一天，如果见不到你，我就会纵身跳下天华山……”高山虎见了这留言，一下子就懵了。天天想，夜夜盼，今天总算盼到了，结果居然会是这样！高妈妈见高山虎有些犹豫，就说道：“眼瞅你们相好就3年了，白天谈，晚上谈，谈得海誓山盟，谈得天崩地裂，现在就因为人家长得丑，就不跟人家谈了，甚至连面都不肯见，这可不是人做的事。当初为什么不想到这样的结果？丧良心的事咱们可绝不能做！”

高山虎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前去相见，因为高山虎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想，见面后她如果真长得奇丑无比，可以在她面前做出各种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来，比如吃饭时专门挑好的吃，让她感觉你嘴馋；天天喝酒，喝它个天昏地暗；白天晚上不停地赌博；游手好闲，什么活也不干，油瓶倒了也不扶……，她接受不了了，自然就会主动把你赶走了。高山虎打定主意后，就立马去见白鹭了。

高山虎来到天华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山顶上竟然有一帮青年男女，他们的胸前都带着一束洁白如雪的白花。他把这些青年男女挨个打量了一番，没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是不是白鹭压根就没在这里？于是高山虎决定给白鹭打电话，谁知白鹭居然关机了，高山虎别无选择，只能在山顶上继续寻找白鹭。就在高山虎拔腿向前走时，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叫住了他：“你好！请问你到这里是来约会的吗？”高山虎一愣，接着便点点头：“我是来这里约会的！”美若天仙的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高山虎的脸有点发红：“我是来跟白鹭约会的。”5个女孩嗤嗤笑了起来：“我们5个都叫白鹭，你到底是跟哪个白鹭约会啊？”高山虎一下子怔住了：“你们5个怎么可能都叫白鹭呢？”美若天仙的女孩说道：“我们这里是白鹭的故乡，我们是白鹭忠实的守护者，所以我们的网名都叫白鹭。今天是大家跟自己相爱的人相见的日子，你只有说出你的名字，我们才知道你跟谁约会！”高山虎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说道：“我叫高山虎，来自猫耳山乡！”旁边的女孩们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啊，是青青姐的朋友，你的男朋友好帅啊！”美若天仙的女孩红着脸，对高山虎说道：“我叫柳青青，就是约你前来相见的白鹭！”高山虎一下子惊住了：这哪是什么钟离春，这分明是仙女下凡西施再现啊！我怎么能找到这么美丽漂亮的伴侣？这不是在做梦吧？高山虎偷偷捏了一下大腿，很痛，天啊，不是在做梦哩！柳青青见高山虎傻里巴几地站在那里，不由得“扑哧”一笑：“山虎，你这是怎么啦？你在想什么啊？”高山虎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天啊，你这玩笑开得反差太大了，就像把我从秋风扫落叶的深秋一脚就踢到了鲜花盛开的春天。”

高山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高兴激动的心情，马上跑到一棵大树下，给高妈妈打电话：“老妈，我见到白鹭了！”高妈妈说道：“从你激动的声音和这么快就打来电话，我感觉白鹭肯定不是个丑八怪！”高山虎亢奋得有点语无伦次了：“我敢肯定，这么漂亮的女孩您压根就没见过，等我领回家时，您肯定会喜欢她。”

柳青青领着高山虎离开了她的伙伴，向侧峰走去。高山虎看着柳青青胸前佩戴的白花，便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为什么都要佩戴白花啊？”柳青青的眼眶盈满了泪水，说：“10年前，我们还是中学生时，一共11位同学成立了保护白鹭的爱心小组，利用周末和假期来到这里守护白鹭。有一次。我们来到这里，发现这棵大树上有一条毒蛇正爬向白鹭的窝，窝里的小白鹭吓得呱呱直叫。当时我们急得团团转，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把可爱的小白鹭从蛇口里救出来。这时，我们的孟岗同学竟然手提一根树枝，飞快地向树上爬去。我们不停地向他高喊，让他赶紧下来，那样做实在太危险。可孟岗同学救小白鹭心切，一直爬到毒蛇附近，用树枝猛打毒蛇，毒蛇猛地转过头，把毒液喷到了孟岗同学的脸上，他一下子从树上摔下来，就这样离开了我们……他生前跟他母亲相依为命，我们这10名同学从此就把他母亲当成了自己母亲……今天是他离开我们10周年的日子，我们把今天这个日子作为我们和各自恋人相见的日子，就是希望我们相爱的人能跟我们一样，珍爱白鹭，守护白鹭，能把孟岗同学母亲当成我们自己的母亲……”高山虎被这充满诗情画意的挚爱故事感动了，他庄重地对柳青青说：“请你相信我，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了，你能把我领到孟岗同学牺牲的那棵树下吗？”柳青青用手朝面前一指：“就是这棵大树。”

这是一棵很高而且笔直的老桦树，高山虎立正，深深三鞠躬后说：“孟岗同学：我叫高山虎，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中间的一员了，我也会向你那样，用自己的全部热血和生命，珍爱白鹭，守护白鹭；同时，我也会把你的母亲当成我自己的母亲，你就放心吧。”

高山虎说完，抬头向树上看去，他一下子惊住了：在树尖上有个白鹭窝，一条大蛇正朝白鹭爬去。高山虎一点也没犹豫，就飞快地爬上树。柳青青急了，赶忙朝他喊道：“山虎，你怎么这么鲁莽？你想当第二个孟岗是不是啊？”高山虎停下来，朝柳青青做了个鬼脸，又继续向树上爬去。柳青青从小长到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爬树比猴子还快的人。高山虎很快爬到毒蛇附近，飞快地提起蛇尾巴就摇了起来，甩了两下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标本蛇。

高山虎从树上下来，便问柳青青：“这是怎么回事啊？”柳青青没说话，“叭”的给了高山虎一个响吻：“你果然是个言而有信、说话算数的人！我们把那条毒蛇打死后，就把它做成了标本，如今正好用来考验恋人。”

柳青青把高山虎领到孟岗家，孟妈妈十分开心，因为10个人都把自己相爱的人领到了这里，她从此又多了10个好孩子。让高山虎差点没乐死的是，柳青青不但美丽善良，而且特别能干，做饭做菜样样精通，现在上哪去找这么优秀这么完美的女孩啊，他能找到柳青青，真是他们老高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一周后，柳青青来到了高山虎的老家猫耳山乡六道岭子村。村里老老少少早就听说高山虎找了个天仙般的美人，都来到他家看仙女，把柳青青羞得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高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早晨起来时，柳青青突然发现在蓝蓝的天空中有老鹰在盘旋，不由惊喜地喊道：“啊，你们这里竟然有老鹰？”高山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柳青青白了高山虎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高山虎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老鹰啊！”柳青青跑回屋，把数码相机拿出来：“山虎，走，咱们马上上山。”高山虎一愣：“上山干什么啊？”柳青青说道：“老鹰的窝都在高山上，咱们爬到高山上，你给我拍一张与老鹰近距离的照片，我把照片拿回去，让我那些个兄弟姐妹眼馋死。”高山虎摇了摇头：“我不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柳青青一愣：“为什么？”高山虎说：“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老鹰特别凶狠、残暴，经常袭击人，这里的村民都不敢上山！”柳青青怔怔地看着高山虎：“我怎么没听说过老鹰会袭击人啊？”高山虎有点急了：“我还会骗你吗？”柳青青遗憾地说：“看来我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高山虎偷偷地伸了一下舌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高山虎进屋提桶挑水去了，柳青青看见几个小女孩趴在大门外面偷看她，便大大方方走过去，冲小女孩们说道：“你们是在看我吗？”女孩们点点头：“你长得太好看了。”柳青青“嗤嗤”一笑：“那我今天就站在这里，让你们看个够怎么样啊？”小女孩们高兴地拍起手来。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指着在蓝天上翱翔盘旋的老鹰说：“我想去山上跟老鹰照个相，可是山虎哥哥说老鹰经常袭击人，有这种事吗？”小女孩们一下子炸锅了，一个高个女孩抢先说：“老鹰不会随便抓人、叨人，高山虎是在骗你，老鹰只叼……”最小的小女孩提醒道：“别说啦，高山虎回来了，快跑……”小女孩们“呼啦”一下就跑没影了。柳青青心里很纳闷：高山虎为什么要骗我？我一定要把这事搞清楚！于是她跑到高山虎跟前，固执地说：“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咱们马上上山，我宁肯被老鹰袭击，也要拍一张跟老鹰近距离的照片。”高山虎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青青，这又何必呢？你美若天仙，要是被老鹰抓破了脸，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柳青青微微一笑：“即便这样我也认啦，咱们走吧。”高山虎一把拽住柳青青：“青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啊？”柳青青的脸色也一下子阴沉下来：“高山虎，你实话告诉我：除了你为我好之外，还有什么要阻止我跟老鹰照相的理由？”

高山虎沉默了一会儿后，心情有些沉重地说道：“我6岁那年，就是在这里我抱着一只小鸡崽玩，突然一只老鹰俯冲下来，硬是从我怀里把小鸡崽给叼走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时就把我吓尿裤子了，直到我8岁后才不尿裤子，我特别痛恨老鹰，始终对老鹰没有好感……”柳青青长长地舒了口气：“可你现在毕竟是大人了，不该跟老鹰一般计较，咱们走吧。”高山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领着柳青青上山了。

来到山顶，已经离老鹰很近了，高山虎让柳青青站在一处悬崖边，他站在柳青青面前，刚按下快门，两只老鹰一个俯冲就到了高山虎的头顶。高山虎两手护着头奋力拍打，老鹰围着高山虎扑腾了一会儿才飞走，柳青青看到高山虎的手臂、肩头都被老鹰抓伤了，手臂还渗出了血。

高山虎看着惊魂未定的柳青青，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让老鹰袭击了，你该高兴了。”柳青青赶紧掏出手巾为高山虎包扎伤口，一边说：“山虎，我搞不明白，老鹰为什么单单袭击你而不袭击我啊？”高山虎连连眨了几眼后说：“我拿着相机，老鹰以为我拿的是枪，所以才袭击我。”柳青青这才说：“我知道了。我们快下山吧，不然你妈该着急了。”可是，柳青青心里的疙瘩并没真正解开。

第二天早晨，柳青青又对高山虎说：“我们今天再上一次山，这回我给你照相，看看老鹰会不会袭击我。”高山虎很不高兴地看着柳青青：“你到底啥意思啊？非让老鹰袭击你，把你抓成丑八怪你才高兴啦？”柳青青“嗤嗤”一笑：“我美若天仙，独自出门你放心啊？都说丑妻近地家中宝，要是我脸上留下疤痕，不但你放心了，连我自己也放心了。”高山虎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了山顶，几只老鹰立刻从远处飞过来，高山虎的心立马就“怦怦”跳起来。柳青青拿着相机，蹲在高山虎的面前拍照，想看看老鹰会怎么表现。只见一只老鹰俯冲下来，直奔高山虎的头抓去，高山虎麻利地弯下腰，捡起地上一根棍子不停地挥舞，老鹰偷袭不成，只好飞走了。

柳青青看着高山虎：“你昨天的解释也不对啊？老鹰为什么不袭击我，单单袭击你啊？”高山虎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想知道，只能去问老鹰啦。”

下山后，柳青青趁高山虎去山下买肉，便走出家门四处逛逛。她看到山坡上有一位老人在放牛，就冲老人说道：“老爷爷，请教你一个问题行吗？”老人“哈哈”一笑：“你是想问为什么老鹰不叼你，偏偏叼高山虎，是吗？”柳青青一下子惊住了：“您是怎么知道的？”老人笑着说道：“你们俩刚才在山顶上，我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哩。我实话跟你说：我们这里的老鹰可不是一般的老鹰，它们是神鹰啊！”柳青青一惊，“神鹰？”老人自豪地点点头：“它们不但记忆力厉害，眼睛更厉害，你再怎么伪装，它们都能看穿你。它们不叼其他人，只叼高山虎还有钱老板。”柳青青怔怔地看着老人：“老鹰为什么单单叼他们俩啊？”老人有些激动地说：“钱老板有的是钱，整天花天酒地，天天找小姐。不知他听谁胡说八道，说用老鹰的崽子泡酒喝，就能壮阳补肾。高山虎在他的手下打工，他就让高山虎领他上山抓老鹰崽子泡酒。有一天，钱老板跟好几家公司签合同，那场面别提有多壮观了，光记者就有十几人。春风得意的钱老板在台上正滔滔不绝大讲特讲时，几只神鹰就俯冲下来，把钱老板和在台上的高山虎抓得满脸是血，前来签合同的老板得知神鹰为什么袭击钱老板之后，都认为他这人道德品质太差，跟这样的人做生意没有安全感，就都弃他而去了。钱老板的厂子现在已经快要倒闭了……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可到现在神鹰们依然记得，只要见到他们俩就往死里抓，你说它们不是神鹰吗？”

第3天早晨，高妈妈拿着一张纸条匆匆跑进高山虎的屋里，高山虎还在呼呼大睡，高妈妈一边推他一边大声说：“你还有心思睡呢，青青留下一张纸条就跑了！”高山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从妈妈手里拿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山虎：我是白鹭的守护者，你本应该是山鹰的守护者，可谁能想到，你居然助纣为虐杀死小山鹰！志同为朋，道合为友，你我志不同道不合，只能算是偶然相遇的过客。我真为这么长时间的真情付出而伤心难过……

高山虎心头一震，猛地跳下床，疯一般地向山下追去。

（责编：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