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水群

小屯的马洪祥被检查出患了食道癌。按说这病也不是不能治，可以手术治疗。但一听说得几万元的手术费，老马一下子就蔫了。也难怪啊，老马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土中刨食一辈子，自然没有太多的积蓄。儿女们一个个也都不富裕，一听说得好几万，大家都沉默不语。

老马最远就去过县城，眼看着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想想觉得憋屈。于是，老马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决定去坐坐火车，到全国各地也跑他娘的一圈子。

往哪跑呢？第一站他就选择了南京。来到南京，看着繁华的大都市，老马不禁感慨万千：想不到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的精彩，可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又不由得悲从中来。老马胡思乱想着，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起来。他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座立交桥下。在这座立交桥下面，老马被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老人给吸引住了：老人是个残疾，依靠一辆四轮地爬车行动。他神情憔悴，面前放着一块纸牌子。老马从那张纸牌子上知道，这老人比他老马还惨，他唯一的亲人，12岁的小孙子得了尿毒症，想请求好心人帮助……

离开了残疾老人，老马一直心中不安，就想：“反正自己是要死的人啦，干吗还要把这几千块钱糟践掉呢？刚才那个残疾的老头太可怜了，眼看着自己的小孙子没钱治病等死，那可比自己等死心里还难受百倍，还不如帮帮他，也算是善事一件，说不定死后还能升入天堂呢……”

经过反复思考，老马终于又走回到那个残疾老人面前，一咬牙，把自己半辈子积攒下的几千元钱全部给了这个残疾老头。

残疾老头看老马根本不像是有钱人，见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大惊，立刻追问老马，为什么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帮他？

老马本来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内情，可后来见残疾老头非问到底不可，于是突然大放悲声，把自己这次出来“旅游”的实情讲了出来。末了，老马眼含热泪说：“老哥啊！俺都这把年纪了，死就死吧，也不可惜了。可你那小孙子还是个孩子，他不该死啊！哎，俺反正是要死的人啦，再糟践这些钱有啥意义？还不如给你，去救救你的小孙子……”

听了老马的叙述后，残疾老头激动万分，当场就给老马磕头谢恩。临走时，残疾老头强烈要求老马把自己的详细地址留下。他说：“老弟，你的心眼太好了，你是我那小孙子的救命恩人啊！等我那小孙子治好病后，一定得让他去看望你，如果你真的不在世了，我也一定要让我的小孙子每年清明节去给你上坟烧纸……”

把钱给了残疾老头后，老马反而觉得心情爽朗多了。回到家里，他仍然不懈余力地为儿女们干这干那。儿女们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总是劝说他歇歇，还尽挑他平时最爱吃的给他买。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后，老马的病情加重起来，吃什么东西总觉得吞咽困难。老马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可就在老马躺在床上一天天等死的时候，这天上午，邮递员突然给他送来了一张汇款单。老马接过这张汇款单一看就惊呆了，这上面竟是10万元。

这钱是从江苏的一个农村汇来的，汇款人叫陈有祥。老马感到奇怪之极，他没有亲戚朋友，更不认识这个叫陈有祥的人啊！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老马收到10万元巨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儿女们和村干部都来给他参谋，劝说他先用这些钱把自己的病治好再说。

开始，老马之所以放弃治疗，那是因为没有钱啊！其实他也和正常人一样有一点办法，谁想死啊？但老马这人还挺倔，他觉得不弄清这钱的来历，自己心里不踏实。于是，老马第二天就悄悄出了家门，他要弄清楚这钱到底是谁寄来的。

老马经过努力，后来终于找到了汇款人居住的村子。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汇款人，竟是那天在南京立交桥下自己捐款帮助过的那个残疾老头。残疾老头叫陈有祥。他早年有个儿子，不幸患病，因为没有钱而不能得到治疗。当时，陈有祥夫妇俩心如刀绞，到处求人借钱，可有钱的人不愿借给他，好心人又拿不出钱来，结果，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开这个世界。儿子死后，陈有祥才真正体会到金钱的重要，于是，他和妻子来到新疆垦荒种地，经过大半辈子的艰苦奋斗，终于有了些积蓄。可不幸的是，由于长期操劳，前年妻子突发心脏病离世。妻子走了，自己又没有儿女，剩下老陈一个人，他感到孤寂难熬。后来，老陈为了换换环境，冲淡一下老伴离去留给他的悲伤，就随一家旅行团去旅游。可没有想到途中大巴车出事，自己成了残疾。于是他把新疆的家业处理掉，在南京找了一家福利养老院生活。但不幸的是，不久他被查出患上了肝癌。老陈不傻，知道肝癌是不治之症，而且晚期很痛苦。老陈就突发奇想，找个四轮地爬车装成乞丐，谎称自己的小孙子患了尿毒症需要帮助，想用这样一个特殊的方式来寻找社会上真正有爱心、又确实需要帮助的人……后来，老陈遇到了好心肠的老马。知道了老马的遭遇后，老陈就暗暗决定要帮助老马。为了帮助老马，老陈询问老马的家庭住址，可老马一直不肯说。于是，老陈就找了个想让自己小孙子给老马上坟烧纸的借口，问清了老马的详细地址。

叶落归根，老陈决定回到老家去死。回到老家后，老陈第一件事就是拿出10万元汇给了老马，然后把剩余的钱分发给了村里的贫穷家庭，最后自己吞下了整瓶的安眠药……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老马是既惊讶，又感慨。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善举，竟意外地为自己赢得了一次生的机会。

（责编：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