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

帕尔下班回到自家楼下，发现电梯坏了。物业此刻早已下班，无奈，他只好爬楼梯了。他气喘吁吁进了家，发现妻子玛莎神情哀伤，两眼通红，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帕尔赶忙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华盛顿的姑妈去世了？”玛莎摇摇头，伤心地告诉他，她的好朋友苏菲由于食物中毒，不幸去世了。帕尔非常吃惊，连忙打听事情的详细经过。玛莎哭着说：“就在昨天晚上，苏菲在家喝忌廉汤，食物中毒了。不巧的是，当晚她的手机不小心进了水，不能打求救电话。更为不幸的是，他们家的电梯也恰好出了故障，苏菲最后就死在了电梯门口，非常痛苦。”说着，玛莎又哽咽了。

帕尔和玛莎、苏菲是大学同学，玛莎和苏菲情同姐妹。此时帕尔抱着玛莎，轻声地安慰着。吃晚饭的时候，玛莎没胃口，抱歉地说：“亲爱的，我看着你吃。”玛莎做的是鲜虾忌廉汤，口感很重，帕尔知道她心情不好，做饭的时候难免心不在焉，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坚持喝完了那碗汤。

刚吃完饭，帕尔主动去煮了一壶热咖啡。玛莎却一不小心打翻杯子，满满一杯热咖啡倒在了帕尔的手机上。帕尔手忙脚乱地打开后盖，取下了手机电池。玛莎掩面哭泣：“听警察说，苏菲的手机就是这么弄湿的，而且她家里的电话竟然也出现了故障……”帕尔叹口气说：“亲爱的，别这样，苏菲的事是上帝安排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早点睡觉吧！”玛莎点点头，换睡衣准备睡觉。

当玛莎脱掉衣服的时候，帕尔突然发现，她的脖子上戴了一个核桃大小的殷红色玉佩！圆形玉佩贴着她的皮肤，像从玛莎胸口流出了一大团血。

帕尔惊呼道：“这是什么东西？”玛莎奇怪地看了看帕尔，反问道：“怎么，你见过这个血玉佩？”帕尔赶紧摇摇头，矢口否认。

玛莎轻轻摘下血玉佩，递给帕尔，同时告诉他说：“这是一个奇怪的血玉佩，据说是从中国一个古墓中得来的，玉佩含在尸骨的咽喉，所以叫‘含玉。中国古代殓葬死人的时候，有在各个器官放玉的习俗。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含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最后一口气咽下，含玉便会随着这口气落人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

帕尔把血玉佩放在手心里，像极了手心握着一团鲜血。他突然感到很害怕，赶紧递还给玛莎，同时问她：“以前一直没见你佩戴过，今天突然戴上它，莫非这块血玉是苏菲的？”

玛莎看着帕尔，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是，但又不是。”帕尔有些烦躁地说：“到底是不是？”

玛莎慢悠悠地说：“其实，我和苏菲曾去过中国旅游，我们到一座山上拜佛，在半山腰遇见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在崖边采一种植物，脚下一滑险些坠入山谷。幸好我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在苏菲的帮助下将她救了上来。我们救了老太太的命，她却不道谢，只是掏出了这块血玉佩，说是要送给我们。我们都很高兴，可是到了庙里，一个老僧看见我胸前的血玉佩，说这块血玉佩附着一个怨女的毒咒，后世佩戴此玉的姑娘，受它灵性滋润，会日益漂亮迷人。但是也会有血光之灾，带来杀身之祸！”

“我和苏菲一直都不相信，这血玉佩很罕见，价值不菲，肯定是老和尚见财起意，信口胡说。没想到，一语成谶，苏菲果然丧命。”

帕尔打断她说：“既然这血玉佩当时已经戴在了你的脖子上，后来怎么又给了苏菲？”玛莎苦笑一下说：“那是因为，我当时拥有了你！在大学我和苏菲都爱上了你，我从中国回来不久后，你向我求婚。苏菲说，我有了金，这个玉就归她吧！只是没想到，她在这块玉的滋润下，变得越来越迷人，而你，也因此变了心。我知道，苏菲还在爱着你，她时刻想着你这块金。所以她想和我打赌，说她一个月内可以夺走你。而我，又何尝不想着那块玉？我曾找人打听过，那块血玉价值千万。因此我答应和苏菲打赌，但是，如果一个月内她夺不走你，血玉佩就归我，我要人玉双收！”

帕尔非常愤怒，大声叫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的！”

玛莎突然大笑起来，满脸泪水地对帕尔说：“你不用装无辜了，我早就知道你出轨的事情。有一天，苏菲拿来了一张结婚保证书，那是你写给她的，你保证一个月内和我离婚，随后和她结婚。为了赢得这场打赌，我伪造了姑妈从华盛顿的来信，说她得了重病，有七千万遗产全部留给我。于是，你对苏菲反悔了，想要回写给她的结婚保证书，苏菲不同意，你就杀了她！”

话音未落，帕尔脸色大变，极力地否认：“我没有！我怎么会杀她，你简直是胡说八道！”玛莎惨然一笑：“我查到你从网上买了一包药，我问过你，你说是营养片。”帕尔浑身一颤，含糊地说：“那……那就是普通的维生素C。”

玛莎叹了口气，说：“那就好，我刚刚给你喝的，就是你买回来的维生素C！”帕尔大惊失色，同时突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痛。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无力地喊道：“求求你，亲爱的，快打急救电话。那不是普通的维C，是高浓度维C！高浓度维C和鲜虾一起吃，会变成砒霜……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

玛莎抹了一把眼泪，吸了一口气，冷漠地说：“你的电话不是刚刚被水浇了吗？和苏菲一样，我们家的电话也不能用了。电梯也同样出了故障，你还能爬下这么高的楼梯去医院吗？亲爱的，你来不及了！你首先将电梯弄成故障，电话弄成故障，然后安排手机进水，最后伺机在忌廉汤里下毒，杀了苏菲……而现在，你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你这是畏罪自杀了。我有你写给苏菲的结婚保证书，还有你网购的证据，我会提供给警方，这些东西都能证明我的清白。”

帕尔突然一把握住了玛莎的手说：“玛莎，你怎么这么绝情，你为什么害我？”玛莎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你把高浓度维C留了一半，我怀疑那是留给我的；等我继承了姑妈的遗产，你就会像杀苏菲一样，亲自做忌廉汤让我喝！”

帕尔“扑通”一声倒在地板上，呻吟着向门口爬去，只爬到一半他就瘫倒了，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液……

选自《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