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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乡村庙宇在和谐社会建设中的作用
——以西湾镇为考察对象

2013-03-14蒲日材刘昊

梧州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西湾庙宇盘古

蒲日材,刘昊

(1.2.贺州学院,广西贺州542899)

论乡村庙宇在和谐社会建设中的作用
——以西湾镇为考察对象

蒲日材1,刘昊2

(1.2.贺州学院,广西贺州542899)

乡村庙宇是村落传统文化的象征。它具有培养根源意识,增强村民凝聚力;联络亲友情感,促进人际关系和谐;净化村民灵魂,调节村民情绪;以及规范村民日常行为,淳化民风等功效。在和谐社会建设中,它是主流意识形态之外的又一个重要建设渠道。

西湾镇;庙宇;和谐社会

庙宇在中国乡村随处可见,自上个世纪改革开放以来,几乎每个地方的村落都在修缮或者兴建属于自己的庙宇。笔者在广西贺州市平桂管理区西湾镇做田野调查时,发现这一带区域村庙众多,并且在不同节日里形成规模不等的以地域性崇拜为宗旨的节庆——庙会。这些庙宇与当地民众的信仰、娱乐、贸易、交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已成为乡村社会生活中一项重要内容。

村落是中国社会结构中最基层的单元组织,是广大农民共同居住、生产、生活的空间。如何把这一空间建设好,事关国家稳定和发展大局。农村建设不仅仅是与经济发展相关的数字增长和破旧立新,同时还是人际关系和谐的精心打造。基此,本课题的探究有学理和现实的双重意义。

一、西湾地区庙宇现状

本文所考察的西湾镇位于贺州市西北方向,包括西湾、上宋、飞马、石梯四个自然村和西湾社区。这一区域共有四座庙宇,分别是盘古大王庙、观音娘庙、龙王庙、东门庙,其分布如图1所示。

盘古大王庙坐落于西湾老街富江河畔,始建于清朝乾隆二年(公元1723年),距今已有约300多年历史,历经多次毁坏和重建。现存的大王庙重建于1990年,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仿古建筑群,占地1850平米,建筑面积435平米,包括盘古宫、古戏台、广场、办公室、厨房、仓库、公德碑、观光台等。供奉传说中开天辟地的自然神“盘古”,每年农历十月初十为其节日庆典。

观音娘庙原位于西湾街东面大石山观音岭的一个岩洞中,始建于清康熙年间,至今也有300多年历史。其得来是因为岩洞中自然而神奇地生长着一尊酷似观音形象的石头,从而人们出资刻碑,竖起观音娘娘神位祭拜,尔后山洞亦被称为观音岩。观音岩洞巨大,能同时容纳上千人。1939年,平桂矿务局管辖的广西八步电力分厂(西湾发电厂前身)由于受到日本飞机的轰炸,遂将电厂迁入岩洞躲避战乱,观音娘庙于是搬迁到距观音岩以东800米的石眠床。现存的观音娘庙重建于上个世纪90年代初,位于西湾红口岩黄竹岭山脚,每年农历的九月十九日是庙会庆典。由于红口岩无风无水,交通不便,加之修建于洞中的西湾发电厂现已改制关闭,观音岩现已成一个闲置山洞,西湾村民现正筹划将观音娘庙重新迁回观音岩。

龙王庙位于西湾鸡婆塘白面山的半山岩洞中,因山洞深不可测,宛如通向龙宫的道路而得名。占地约200平米,重修于1996年。祭奉神话传说中的龙王爷,庙宇中间立有“龙王大帝神位”和“九宝大王神位”。传说每年农历的九月初九,这两个大王会光临人间为民除害,人们遂把这一天作为庙宇庆典日期。

东门庙位于西湾镇石梯村东面的庙屋山上,始建于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这是一座家庙,祭奉的是当地望族——何氏家族的先祖。何氏一族自外地迁入石梯,迄今已有400多年历史,人丁兴旺,为追神功祖德,遂建庙祭祀。现存庙宇重建于1995年,已由家庙演变成村庙,整个村子的居民都在祭祀。每年农历正月初六是其节日庆典。

二、乡村庙宇在和谐社会建设中的作用

“一物品之成为文化的一部分,只是在人类用得着它的地方,只是在它能满足人类需要的地方”,“所有的意义都是依它在人类活动的体系中所处的地位,它所关联的思想,及所有的价值而定。”[1]根据马氏理论,乡村庙宇的存在对地方民众的生活一定有着重要的意义和作用。合理利用这些村庙特有的良性功能来推进和谐社会建设,应该是主流意识形态之外的又一个重要渠道。

(一)乡村庙宇具有培养根源意识,增强村民凝聚力的功效

以西湾镇为中心的这四座庙宇,石梯东门庙是一座宗庙,祭奉的是村中“何”氏望族的祖先,庙前有一石碑,碑云:

何氏宗脉,源远流长。始于战国之末,发于安徽庐山。历代列祖勤勉,子孙繁衍四方。我太祖公讳广新公,于大明宣德年间,偕同大婆左氏,在此结庐而居,依地势取名梯……为祈神祗之善佑,承繁列祖之气灵,曾于康熙二年在庙屋山峰择地建成东门庙。

作为一个宗庙,尽管它有诸多社会功能,但最基本最核心的是祭祀祖宗。它让人们在祭祀中认祖归宗,认识并强化自己的出身与根源。其他三座庙宇祀奉的神灵虽然不是先祖,但是也具有凝聚人心的作用,因为这些神灵主管着全村的一切事务。村民不仅逢年过节要到庙宇例祭,平时家里发生了大小事情也要祭拜,如小孩出生、年青人婚嫁、老年人过世、偷盗失窃、出门上学等等。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庙宇的神灵就是整个村落的保护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它的关注。从这个意义上说,乡村庙宇是当地居民的“根”,人们到村庙祭拜不仅仅是在祈祷神灵的庇佑,同时也是在认同自己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庙宇通过社群的控制和整合功能,“造成一种社会认同感,或社区作为一个合作性的共同体以及社区成员对这个共同体的共识。”[2]乡村庙宇在一定程度上让村民们寻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人类自古以来就是群体动物,在追求自身价值与生命意义的同时,归属感是不可或缺的。”[3]

村庙不仅有家祭、族祭、还有村祭。上述四座庙宇都会在固定时间以庙宇为中心举行大型的节日庆典——庙会,以农历算,盘古大王庙是十月初十,观音庙是九月十九,龙王庙是九月初九,东门庙是正月初六,会期往往长达三天四夜。活动内容名目众多,包括道士打醮、舞龙舞狮、唱戏演出、宴请宾客等等。举办庙会是一件严肃而又隆重的大事情,庙会期间,村民沉浸在一种荣誉感和庄重感的氛围中。在庙会理事会的统一协调下,村民自愿出钱出力出物,各尽其责。村民们表现出空前的团结,平日间结下的种种矛盾通通淡化甚至没有了。无论是同姓氏的还是不同姓氏的人,通过祀奉同一个庙宇,达成了相互之间的认同,形成共同村落居民的根源意识,这种意识会转化为整个村落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庙会过后,村民们被庙会激发出来的热情、友好、团结等感情会不断地持续发酵膨化,并影响到今后的日常生活中,促进村落的和谐。

(二)乡村庙宇具有净化村民灵魂,调节人们情绪的功效

由村落庙宇形成的庙会活动,请道士打醮是其核心内容。打醮的目的是为了驱妖除魔、求福禳灾,感谢神灵一年来对村民的庇佑,祈祷来年整个村子风调雨顺、平安幸福。打醮活动一般分初宵、中宵、末宵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又有许多仪式,如请道士、设神台、祭神灵、神出游、取仙水、开经念经、取土安龙、施食放灯、超度孤魂等等。仪式是一种固定的带有象征性质的集体社会行为,它往往与社会性的生死冲突相联系,因而必然趋向成为一种神圣和祭献仪礼。庙会期间,在神圣化打醮活动的感召下,当地民众毕恭毕敬地到庙宇进行祭拜,焚香燃烛、磕头祈祷。每家每户还必须摆设供品、牲祭酒祭等等。在这场隆重而又神圣的活动中,在供奉着神灵的庙宇里,每一个参与者都会思考与神灵相关的问题,如神灵的饮食、起居、传说、意志等。每个人都会因此而使自己的灵魂得到净化,从而变得异常的虔诚、细心和谨慎。

另一方面,“地方性的庙宇也是一个用以娱乐的中心”[4]126。在农业社会里,村落居民在农事季节时的生活是非常忙碌艰辛单调乏味的。综观西湾地区各个庙会会期,主要是集中在农历九月至来年正月之间,这个时间段刚好是这个地区的农闲时节。因而这些庙会是人们在紧张繁忙的劳动生活之后的一种放松活动,是对紧张单调的农耕生活节奏的调节,如盘古大王庙的庙会就有浓厚的娱乐色彩。盘古大王庙的庙会也叫丰收节,会期为三天,执行的是小醮年年惯,三年一大醮的形式。但不管是小醮还是大醮,除了核心的三天三夜打醮活动外,在整个庙会期间一定有放电影、唱大戏、舞狮、舞龙等一系列具有观赏性质的节目,“大”庆时还会增加抢花炮、上刀山、过火炼等民间绝技表演。如2011年盘古大王庙庙会时,庙会理事会就请来平桂文艺队、西湾文化队在庙宇戏台分别于白天和晚上进行六场演出,节目既有传统的《浪子回头》、《美丑鸳鸯》等彩调剧,亦有富于现代气息的小品、劲歌劲舞,内容通俗,形式活泼,老少皆宜。也许是为了扩大影响、吸纳人气,庙会时除了当地龙狮队表演外,还专门从桂林恭城莲花请了两头女狮。这两头外来的狮子由四个女队员表演,四位女子运用各种步法,通过腾挪闪扑、回旋飞跃等高难度动作,惟妙惟肖地演绎了狮子的喜怒哀乐、动静惊疑等情态,围观的民众看得如痴如醉。这是农业丰收之余闲暇季节里的文化大餐,村民从中身心得到极大的放松,耳目得到极大的满足。“从深层来看,这类活动在传统社会中起着调节器的作用。它是平日单调生活辛苦劳作的调节器,另一方面,也是平日传统礼教束缚下人们被压抑心理的调节器。更进一步看,这样一种调节器又起到了社会控制中的安全阀的作用。”[5]石梯东门庙也修建有专门供文艺演出的戏台和小广场,庙会期间也要唱上三天三夜的大戏。因此,庙会真的是“一次各类表演者的户外狂欢”[4]270,对整个村子的精神文明建设有促进作用。

(三)乡村庙宇具有联络亲友情感,促进人际关系和谐的功效

作为地方性的乡村庙宇,往往是一个区域性的社会活动中心。平日间村里居民如果发生了什么争执、诉讼或者突发性事件等大事,村民代表就会集中到庙宇,在神灵面前讨论解决方案,这时庙宇就成了村子的政治中心。此外,平时庙宇也是村民的文化公共场所。一般说来,村庙都有一到两个看守的老人,负责初一、十五的上香点灯及打扫庙宇卫生工作。因而类似桌子、凳子等必要日常生活用品庙宇一应俱全。如西湾老街的盘古大王庙,整个庙宇除了供奉盘古神像的主殿外,还有一间厅房,一个戏台,一个小广场。由于其便利的地理位置,平时村民们就聚集在庙宇里聊天,老人们或带着小孩,一起谈论天气和物价,甚至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来相互讲故事说闲话。另外,庙宇成立有自己的龙狮队、文艺队,厅房和广场就是他们平时编排训练的场所。

至于由庙宇所形成的庙会,其高潮部分当然是宴席。上述庙会,在当地有一个通俗而形象的叫法——吃节,一次节庆就是一次吃肉喝酒的机会。基本特点是,在庙会期间每家每户都要大摆宴席以迎接外来吃节的客人。客人包括自己的亲人,如出嫁的女儿、外家的舅舅、姑姑、阿姨、表兄、表妹等,凡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到了节庆的时候都要赶来团聚,少则吃一顿饭,多则住上一两天。此外,还包括自己熟悉要好的朋友,以及由亲戚朋友带来的自己不认识的朋友,但凡来者,一律热烈欢迎。在当地人看来,哪家来吃节的客人越多,说明这家人的社会地位越高,来年就会越富有兴旺。因此,一到节庆期间,人们纷纷走亲访友,路上车水马龙。而主人则在会聚老朋友的同时,又结识诸多新的朋友。在宴会畅饮中,亲友间的感情得到进一步的沟通。这样的人际交往,在人们见面次数和互助行为变得越来越少、独立生活空间越来越大的今天,尤为重要。乡村庙宇为人们的日常交往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平台,对促进人际关系的和谐有着积极功效。

(四)乡村庙宇活动具有规范村民日常行为、淳化民风的作用

作为一个村庄地标象征的庙宇,其实是村民对所处社会空间的想象和解释,这是一种以“灵验”为基础的民间信仰。一座庙宇的香火旺盛与否,与所祀奉的神灵灵验有直接关系。任何一座庙宇要想获得民众的承认,必须附会着诸多灵验的庙宇传说。在盘古大王庙田野期间,笔者不止一次听到村民相类似的诉说,某年某日某人骑车外出,不慎遭遇车祸,同行搭车者不幸身亡,而骑车之人因为身上携带了盖有“盘古大王开天辟地保平安”印章的红绸带而并无大碍。而公路两旁插满的诸如“金榜题名”、“有求必应”等令旗,更是一再表明,这里祀奉的盘古大王是多么的灵验。正是因为庙宇的神灵得到了村民的高度崇拜与频繁祭祀,村民们都企图通过在神龛面前的许愿和发誓而从神灵那里寻求到病愈、驱魔以及命运的转变。另一方面,人们还相信,神灵不仅能够给人幸运,也能施与祸难。神灵显灵的结果全在于祀奉者祭拜时的真诚,以及今后是否守约践行在神灵前许下的诺言。一个人在做祭拜的时候,神不一定会显灵。而在平时反倒会显灵。由此也就产生了一系列的祭祀仪式和若干禁忌。祀奉者不仅祭拜时心要虔诚,祭拜后也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可见,以神灵信仰为核心的庙会仪式强调了对村落居民行为的制约,从看不见的至高处规范着村民们的日常行为,让不守规则的人也遵守规则。

三、结语

存活于农村田间山头的庙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主流意识形态认定为是落后愚昧的封建迷信,而遭到破坏和谴责。然而,“在当今经济全球化而文化个性化的背景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反复证明其存在必然性的语境中,乡村庙会则有可能成为表征民族文化特色的民间文化或民间文化遗产(或曰非物质文化遗产)。”[6]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乡村庙宇得到迅猛的修缮与兴建就是一个很好地证明。乡村庙宇作为乡村传统文化集中展演的平台,虽然有一些成分与科学文明相矛盾,但也有诸多合理有用的东西。它对村民生活有意无意地进行着规束与重组,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老年人精神生活的需要,也给年轻人以“根”的意识。

[1](英)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17.

[2]王铭铭.村落视野中的文化与权力—闽台三村五论[M].上海:三联书店,1997:71.

[3]谢振东.美国宗教政治的基本经验[J].四川理工学院学报, 2010(4):31.

[4](英)王斯福.帝国的隐喻[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

[5]赵世瑜.中国传统庙会中的狂欢精神[J].中国社会科学, 1996(1):194.

[6]岳永逸.传统民间文化与新农村建设以华北梨区庙会为例[J].社会,2008(6):177.

C91

A

1673-8535(2013)04-0068-05

蒲日材(1972-),男,广西岑溪市人,贺州学院文化与传媒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地方民俗文化与中国古代文学。

刘昊(1965-),男,湖南省衡南县人,贺州学院学报编辑部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地方民俗文化与中共党史。

(责任编辑:高坚)

2013-05-12

广西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项目(11FSH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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