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洪， 田 原， 指 导： 张 震

(1.云南省中医中药研究院， 云南 昆明 650223；2.昆明医学院海源学院， 云南 昆明 650101)

云南省中医中药研究院资深研究员、国内知名的中医证候学家、全国名老中医张震主任医师受省艾滋病项目组领导的特别委托，亲手精心制定了康爱保生丸与扶正抗毒丸两个制剂的具体处方，经省卫生厅组织有关专家共同论证同意，省药监局审评批准为院内制剂用于HIV/AIDS患者之关怀治疗，迄今已6年，累计治疗该病患者已达4273人，获得相应疗效，临床资料屡有报导。近来医者多人问及该二制剂之处方组方依据及其功效定位等，因此据张老日常有关该二处方设计之讲述综合整理成文，供同道参考。

1 依据实际调研和既往经验与有关理论拟定处方

康爱保生丸与扶正抗毒丸之治疗对象是人类疾病谱中新增的病毒性传染病之一。从中医学的角度看，该病属于一种散发性的，可“相互染易”又具有“伏邪晚发”等特点的“疫病”。其病原体为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当其侵入人体后，会经历一段长短不等的潜伏期，待正式发病后则称艾滋病AIDS(Acquired Immune Deficiency Syndrome)。由于病毒主要攻击损毁人体内最主要的免疫调节细胞CD4+淋巴细胞，致使人体之免疫功能丧失，最终死于各种机会感染或肿瘤。然而若能及时获得良好的医疗救治则亦可延年，因此发扬中医药优势，研究应对此病之有效中药复方制剂实属必要。

张老根据他上世纪90年代应昆明中药厂之邀请主持研制中药复方“扶正抗衰膏”治疗艾滋病相关综合征ARC(AIDS-Related Complex)并亲手具体制定该膏滋剂处方的实践经验，继而又对一些HIV/AIDS现症患者进行了中医证候学的临床调研，同时结合近十余年来国内外用中药治疗该病的有关信息，结合他50多年来治疗各种非艾病证患者的具体用药经验，参阅了大量中药调节人体免疫功能与抑制HIV活性的药效学筛选资料等。通过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的相互融合，在慎密思考之后、精心制定了上述两个制剂的具体处方。

张震研究员首先从祖国医学关于人体染受疫毒后体内正邪交争、阴阳失衡、气血逆乱、邪毒壅遏，最终由正邪之盛衰决定患者之存亡等传统的宏观理论与当今西医学、病毒学、免疫学等现代微观理论相互结合的角度加以思考。认为：该病的病理生理变化发展轨迹是“邪气”HIV侵入人体后，为了其自身之生存发展，势必通过损毁其所寄居宿主体内之靶细胞而使其病毒颗粒之复制增殖，这时作为人体“正气”的适应性免疫机制则起而与之抗争，欲尽力驱除滞留于体内之病毒，于是正邪之间交争互斗，不断博弈，持续较量。当二者尚处于势均力敌之际，邪毒每日可孵出病毒颗粒约109之巨，而机体之免疫正气亦能即时清除约107-9之毒粒，从而使二者之间大体保持平衡，因此患者便可一如常人而无明显症状。但处于此期之病人若长期未获应有之医疗干预或治疗援助，则时移势异，随着病毒基因之变异而使其毒力增强，人体受创加速；或病毒通过免疫逃逸等途径而更加猖獗，侵犯更多之细胞和组织，为其势力之扩张创造条件，于是患者体内阴精日耗、元气衰颓，形成气阴两伤之证等。当人体免疫系统中最重要之免疫调节细胞CD4+T淋巴细胞耗竭，正气已衰而邪气特盛，体内气血阴阳俱损殆尽，瘀血痰浊湿热火毒等继发性内生之邪气弥漫三焦、逆乱气机、壅遏脏腑，终至整个免疫系统崩溃，各种机会性感染或肿瘤接踵而至危及患者生命。由于染此疫毒之初期患者几乎豪无特异性症状，其证候殆属于“潜证”之类，隐晦难觅，故上述处方之设计理念及拟方原则遂采用病证结合而以“病”为主、以“证”为辅的原则，既驱邪又扶正、攻补兼施，标本同治而又有缓急轻重之别并有所侧重，俾强化其治疗之针对性。具体遣药则首选既可抑制病毒而驱邪、又能维护免疫功能而扶正，作用双向之中药，依君臣佐使之法度有序组方。冀能利用方中多种有效成分与活性部位发挥多层次、多靶点之整体综合治疗效应“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凡已染毒而尚未发病者则扶正以抗毒，已发病者则驱毒培本以保生。方中诸药皆有本草学传统理论与现代有关药效学实验资料为依据。

2 制剂之治疗作用与功效目前仅能大体定位

谚云“方以药成，治赖功效”。多种药物有序组成的复方制剂是中医内治法的高级形式，而方中每味药物其所含成分又类似一个复方，多种药物互相配伍经水媒煮提，已非诸药之物理组合或各种成分的叠加，而可能有新的药理活性成分生成，此类成分多属于新的复合物，如配位复合物、分子络合物和化学动力产物及单味药物成分的衍生物等。当这些成分进入人体后经过生物转化(Biological Transformation)等环节。发挥多方面的调节和治疗作用，从而实现整体层面的缓解病情治疗疾病的效应。然而能够不同程度地影响药效的因素也较多，诸如多种药物共煎的复杂环境、各药相互间之用量比例、患者机体当时的病理生理状况、肠菌群的代谢影响，以及某些成分经人体肝药酶CYP450的分解或缩合方能发挥作用等等。因此按目前条件要精准地判定其功效的定位与作用靶点尚难办到，只能根据六年来临床疗效观察所得，大体做出初步的判断。表明此二制剂能相应地缓解患者之临床症状、减少一般感染机会、增加体重、改善生存质量，且对于CD4+T淋巴细胞计数低于350/μl者有较好的免疫维护作用。

3 有待进一步研究和解决的问题

待研究和解决的问题尚多，如能否深入细致地进一步阐明该中医药有效复方制剂的药理作用和药效机制，只有借助当今国际前沿之分子生物学理论、技术与方法、如基因组学、蛋白组学、代谢组学及基因芯片技术等，从分子层面上进行深入研究才可能获得更清楚的认识。这是由于人类的一切疾病大都与自身的基因有关，药物的作用，有的除了直接消灭病原体外，一般更重要的作用多半是通过调整、修饰或改变人类基因的表达而发挥治疗功效。中药复方制剂的特点是含有多种活性成分可以多途径、多层次、多靶点地发挥调节治疗性能，若使之与基因蛋白联系起来，观测其对细胞基因表达谱和蛋白表达谱的影响，则有望从更微观的层面阐明其治疗机理。而代谢组学(Metabonomics)等现代研究手段的应用也十分必要，因为这是系统研究人体(包括在药物干预下)代谢产物变化规律的有效方法。基因组和蛋白组学在于揭示人体内发生了变化，而代谢组学则可以从体液中表达出具体成分的改变，于是可由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中药复方药效的整体性作用的部分机制。上述制剂用于该病患者之治疗后获得有关症状的缓解和消失，改善了生存质量，使CD4+T淋巴细胞低下者有所回升，病毒载量未见增高，表明二制剂确有相应的疗效。但是为何有效？究竟如何取得疗效？这就必须了解患者体内分子构象的改变及代谢产物成分等情况，才能得知该复方制剂之所以起作用的原因与过程。

上述制剂显然具有BRM(Biologic response modifers)相似的效应，为进一步扩大其疗效之观测范围，或可遵循中医学“治未病”和“先安未受邪之地”等先进的治疗学理念，完善临床试验和流调设计，按我国GCP的要求对HIV感染早期的患者采用大样本RCT等规范化的临床试验，看其是否可以因势利导地在相当程度上延缓和阻断受染者向ARC或AIDS之发展。

至于上述制剂的制备工艺也还有优化提升的空间，只要设备条件到位，则可灵活选用更先进的提取工艺如半仿生、超声、旋流、加压逆流、酶法以及超临界流体萃取等技术，通过先进的干燥设备等最终精制成富集有效部位和成分之浓缩滴丸，使此二制剂成为更符合“三小、三效、五方便”且药理活性强、生物利用度高、作用目标清楚、剂量合理、质量更可控的更新型、最终形成更有利于临床治疗应用的抗HIV/AIDS高效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