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乾，杨 勇，陶天龙，达庆利

（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96）

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的国外研究综述

朱 乾，杨 勇，陶天龙，达庆利

（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96）

企业家精神在社会各个层面同时发生并产生影响，其研究的主体、驱动因素、后果以及外部环境均具有层面性，目前的大部分文献均只针对特定层面的企业家精神问题进行研究，研究结论无法推广到其他层面。本文从分析层面和研究方法两个方面评述影响企业家精神发展的国外研究成果，并进一步指出影响企业家精神发展的未来研究方向，以期为企业家精神领域的研究者们提供一个多维的研究视角。

企业家精神；多层面分析；研究方法

一、引 言

企业家精神长期以来一直被认为在增加就业、创造新市场、推动技术创新、增加产品或服务品种以及提高地区生产率和产业竞争力，推动区域经济增长方面具有重要作用［1－3］。从长期看，企业家精神较为活跃的地区往往经济增长率和人均收入也较高，这不仅解释了经济增长的源泉，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区域间人均收入差距的原因［4］。

企业家精神在现实中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但是在学术研究的发展上则仍是一个很年轻的领域［5］。来自经济学、金融学、社会学、心理学和管理学等学科的学者们从个体层面、团队层面、公司层面、区域或行业层面和国家层面等方面研究企业家精神的成因、过程和后果［6－7］。由于企业家精神研究的主体间存在嵌套关系——个人嵌套于团队、团队嵌套于公司、公司又嵌套于行业／区域，行业又嵌套于国家（见图1），所以企业家精神研究中的很多问题都涉及多层面或跨层面的因素。目前的大部分文献均只针对特定层面的企业家精神问题进行研究，研究结论无法推论到其他层面，基于此，本文从分析层面和研究方法两个方面评述影响企业家精神发展的国外研究成果，并进一步指出企业家精神未来研究的方向，以期为企业家精神领域的研究者们提供一个多维的研究视角。

图1 企业家精神研究的层面

二、不同层面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的文献评述

长期以来，人们对企业家精神的本质及其发生作用的机制并没有真正理解，为理解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所涉及的多层面因素，本文从个体层面、团队层面、公司层面、区域或行业层面和国家层面对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的国外研究成果进行文献回顾和评述。

（一）个体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研究

个体层面的企业家精神研究主要集中于回答谁能成为企业家及其原因。关于“谁是创业者？”的研究主要是从个体的个性、心理和行为因素、人口统计特征如性别和年龄等、教育程度、工作经验与专长、家庭背景和社会特征等方面探讨探寻企业家与一般人的差异上。如McCelland认为，企业家的个人特征和心理特征，如成功需求、风险偏好、具有活力等影响创业后果［8］。Amar V Bhide认为，企业家创建有前途的新企业需要一些特殊的品质，起决定作用的有：创业倾向、适应性调整能力、获取资源的能力，而承担风险、领袖气质、管理才能等则是次要的品质［9］。Djankov等通过对比研究中俄的创业发展状况发现，与非企业家相比，企业家对成功的需求更大、更具冒险性并能够承受风险、更贪婪和自信、对制度环境有更好的洞察力［10］。

企业家为什么进行创业就是回答企业家创业动机的问题。Shane研究认为创业者的创业动机受教育背景、职业背景、管理经验、社会地位、年龄、性别和文化等方面影响［11］。Dubini归纳了7项创业动机因素：成就、福利、地位、金钱、逃避、自由和效法前人［12］。虽然企业家是整个创业活动的中心，其个人特质是推动整个创业活动成功的关键，但企业家的“特质论”遭到了理论及实证的严峻挑战。Gartner指出，创业者间心理特质差异实际上远远大于创业者与非创业者间差异，因此根本就不存在典型创业者心理特质，更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寻找所谓会影响创业决策或创业成功的心理特质变量［13］。

不同文化背景和经济发展阶段下创业者具有不同的心理特征，因此，探寻不同情景下创业者的特征仍然是企业家精神研究的重点之一。

（二）团队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研究

随着知识经济的兴起，高科技创业现象的增加，人们发现单靠个人的力量难以创建成功的企业，正如Kamm等认为任何一种创业活动的顺利进行绝大多数都是基于一个创业团队而并非是一个单独的创业个体，50%以上的企业是由创业团队创建［14］。Davidson和Wiklund指出关于企业家精神的研究一直忽视了团队层面企业家精神的存在［15］，随着团队创业现象的普遍化，企业家精神研究的焦点也逐渐从个体层面转向团队层面，团队层面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团队人口特征变量、团队构成、团队运行过程、权变因素、团队异质性、专业背景、受教育程度和团队规模等因素对新创企业绩效的影响。如Cooper认为包括人口统计特征如年龄，教育背景和种族等异质性的创业团队对提高团队的效率和创业绩效有利［16］。Murray认为由于稳定的环境下快速反应是关键，而异质团队需要更多的时间达成一致的意见，因此在稳定的环境中异质性强的创业团队的绩效低［17］；而Glick等认为在变化的环境下异质性的创业团队的绩效高，因为异质创业团队提供更多的决策选择以应对变化的环境［18］。

已有研究大多关注创业团队组成的异质性对创业绩效的影响，由于团队层面企业家精神呈现复杂性和动态性，因此，需要考虑动态环境下创业团队的多维度特征对不同类型的创业过程和创业绩效的影响。

（三）公司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研究

随着经济的全球化，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各国公司纷纷将公司创业（Corporate Entrepreneurship，CE）行动和战略作为建立和重构公司动态竞争优势的重要手段，通过创造新资源组合的途径，拓展公司能力范围和开发机会，并最终实现成长目标的过程。公司层面的企业家精神研究，从关注企业内部创业研究入手，主要集中于分析公司组织结构和企业文化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如Covin和Slevin认为企业家的创新能力体现在企业为此而具有的在公司组织结构方面的创新性、开拓性和冒险性等能力［19］。Morris等关注企业家的组织管理风格、组织及其环境的开放性互动［20］。Gerard Keijzers的研究表明，可持续发展的企业文化影响公司的企业家精神发展［21］。

已有研究从组织文化、组织战略、组织结构、组织领导、创新激励机制与管理等方面研究企业家精神对公司绩效的影响，然而公司层面企业家精神的形成及其影响受到组织学习能力的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考虑组织学习在公司企业家精神和公司创业绩效的调节作用。

（四）行业和区域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研究

由于知识扩散和人力资本存在地域差异，行业之间存在着不同的竞争和进入条件，区域地理条件和行业特征在企业家精神的培育方面起着一定的作用，因此，不同区域和行业之间创业行为存在巨大的差异［22］。企业家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区域性现象，区域和行业层面的企业家精神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研究区域创业文化，传统和政策环境对区域／行业企业家精神的影响。如Goetz和Freshwater以美国50个州为样本，研究认为创新氛围是创业活动的决定因素之一［23］；Armington和Acs研究发现市场需求变化和人力资本等方面的因素是美国地区创业水平的差异的原因［24］；Keeble和Walker研究发现私人财富和小企业环境等因素是英国地区创业水平的差异的原因［25］；而Fritsch和Mueller研究表明产业结构和失业可以用来解释德国创业水平的差异［26］。Reynolds等提出影响区域层面企业家创业过程的包括商品和服务的需求、城市化、集聚和政府创业政策等7个关键因素［27］。

由于各行业和地区发展阶段存在着差异，行业的发展为新企业的创立提供机会，同时新企业也为行业的发展提供发展动力，因此，需要考虑产业和区域发展与企业家精神发展的内生关系。

（五）国家和社会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研究

随着创业活动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快速发展和对经济增长的巨大贡献，企业家精神研究也得以在更广泛的环境（经济、宗教、政治、法律和教育等）下进行，并出现了许多跨地域、跨文化和跨国家的研究。国家和社会层面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创业企业家如何在变化的环境中发现和利用机会，主要考察宏观的制度和文化环境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如Coase［28］和North［29］认为合理的制度安排为创业活动提供激励。Reynolds等全球创业观察研究者开发了9个影响创业机会和能力的框架环境因素［30］；Blanchflower强调文化和制度特征的差异［31］；Minniti和Lévesque研究发现管制解除对企业家精神发展具有促进作用［32］；Luthans［33］和Lee［34］分析了政治经济环境尤其是国家政治格局、经济体制和各种制度安排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LumPkin和Dess强调了产业发展环境的变化对企业家精神的激发作用［35］；Lee和Peterson比较分析了不同的文化环境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36］；而Baumol强调制度安排影响创业的类型和数量［37］。已有研究大多单独考虑正式制度或非正式制度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现实中企业家创业活动的决定同时受到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共同的影响，因此，需要考虑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交互作用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

企业家精神现象是发生在多个层面上的复杂现象，从文献的梳理和分析结果看，在现有企业家精神领域各层次的大部分研究中，普遍采用单个层面的分析方法。但单个层面分析方法存在两个明显的假定——其他层次因素同质且独立，只针对某一特定层面的企业家精神的研究结论无法解释具有跨层面的企业家精神现象，也就限制了企业家精神理论的发展和应用，因此，企业家精神的研究需要跨层面的研究和分析［38］。

三、企业家精神研究方法的评述

企业家精神要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需要有严谨和科学的研究方法。企业家精神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研究方法的选择必须与研究的理论或假设相匹配，不同层面的研究主题内容需要有不同研究方法，即企业家精神的研究必须要符合分析的单位［39］。企业家精神分析层面的选择不仅对企业家精神概念的界定和应用必不可少，而且对研究方法的选择也至关重要。

目前影响企业家精神发展的研究方法主要包括定性方法和定量方法两大类［40］。定性研究主要包括人种学方法［41］、关键事件法［42］、话语分析法［43］、焦点小组方法［44］、案例研究方法等，定性研究方法主要用来建立企业家精神的概念性框架［45－47］，同时运用归纳和演绎的方法解释和预测各个层面企业家精神现象。如Malecki认为区域内个人、企业或产业网络对不同区域新企业创建模式具有不同的影响［48］；Pfirrmann等从规模和增长率、资金结构和市场结构等方面比较分析了德国和美国创业资本的差异［49］。

随着企业家精神研究的深入，基于定量的实证研究方法成为主流，如通过采用访谈，问卷调查，实验的方法或参与式观察等方法获取横截面企业家精神的数据，应用描述性统计、因子分析、相关分析、回归分析、聚类分析、结构方程模型、逻辑回归和非参数统计分析方法等方法验证各个层面影响企业家精神的理论或假设。如Bruederl等基于1700个德国新创企业样本实证分析认为网络关系有利于新企业增长和生存［50］。Nicos和Shane采用结构方程模型考察基因对个人选择自我雇佣的影响［51］。Zhao运用结构方程模型探讨自我效能在培养学生具有企业家精神能力中的调节作用［52］。Djankov等运用多元logit回归研究个人特征、家庭背景、社会网络、价值与理念，制度环境的认识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53］。Lennart和Thurik采用工具变量法研究了教育对个人成为企业家的影响［54］。Mahdi和Neely运用Probit回归研究了学者识别和开发创业机会的影响因素之间的差异［55］。Yueh运用Probit研究了个人特征如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教育、就业经历、政治面貌，社会网络和个人财富等社会经济因素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56］。Linan采用主成分方法度量创业意图，研究价值观和技能对创业意图的影响［57］。

随着企业家精神纵向数据的具备，学者们也逐渐采用时间序列方法和面板数据方法研究影响企业家精神发展的决定［58－59］。Henley采用英国的纵向数据研究认为创业意愿受到换工作的考虑，而不是个人效能的影响［60］。Audretsh和Weigand基于德国央行的纵向数据研究表明，大企业内部融资的比例从1978年的26%提升到1989年的28%。而中小企业的内部融资比例则有不同程度的降低［61］。Nyström采用23个OECD国家的面板数据研究了经济自由与企业家精神之间的关系［62］。Oleksandr和Schaefer采用面板数据研究认为拥有超过平均财富的个人倾向于创业［63］。

定量与定性研究方法自有其优缺点，很难说何种较好，企业家精神是一个动态的和复杂的社会现象，仅仅采用一种方法很难准确把握企业家精神的内在本质。因此，在具体的影响企业家精神发展的实际研究中，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常常可以配合使用。

四、企业家精神未来研究的方向

以往国内外的研究已在企业家精神的各个层面和维度作了有益的探索，Plummer认为未来企业家精神的研究应该注重情境和多维度的研究［70］。基于上述分析，笔者认为未来企业家精神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一）跨层面的企业家精神研究

企业家精神研究的主体、驱动因素、后果以及外部环境均具有层面性，各层面之间存在相互嵌套关系，目前的大部分文献均只针对特定层面的企业家精神问题进行研究，研究结论无法推论到其他层面。因此，企业家精神的研究需要强调多层面或跨层面交互作用，从而揭示各层面要素之间极其复杂的关联机制。目前已经有部分文献开始进行了跨层面的研究，Acs和Karlsson强调制度、企业家精神、经济发展和公共政策的相互依赖性［64］。Wiklund和ShePherd在研究创业导向和小企业绩效时，提出了环境的动态性对创业导向和小企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等［65］。

（二）空间视角的企业家精神研究

企业家精神是一个时空现象，空间地理位置影响新企业创建过程和结果［66］，企业家精神的动态演变受到特定地理位置的影响，企业家的行为可以根据其过去的行为或邻近企业家的行为来预测［67］。尽管横向和纵向维度的企业家精神的数据中均隐含着是空间维度的信息，但是学者们很少将同样的精力放在企业家精神的空间维度。如果一个地方的观察变量可以有临近地区相同观察变量的预测，则这个变量就是空间依赖性或空间自相关［68］，这种空间自相关的存在将使得OLS估计有偏，从而采用OLS方法估计的预测结果有问题，并导致不正确的结论和错误的假设检验，不同区域之间的企业家精神发展除了具有空间相互依赖性外还存在空间异质性［69－70］。空间异质性会产生空间效应在区域层面上的非均一性，同样，忽略了企业家精神的空间异质性也将导致结果的不可靠。因此，未来关于区域层面的企业家精神的实证研究必须对地理空间因素予以考虑。

（三）情景化的企业家精神研究

企业家精神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深深地嵌入在它运行其中的制度背景中，因此必然受到后者的深刻影响，Low和MacMillan指出企业家精神研究的趋势应为探讨社会情境及过程导向［71］。Westhead和Wright集中于企业家精神的情景化和多角度的研究［72］。Leighton强调企业家精神研究的情景化，文化环境很重要［73］。Zahra发现环境背景影响公司企业家精神与公司绩效之间的关系［74］。Dess等创建和检验了机遇决策过程、企业战略、环境和公司绩效的创业战略的复杂模型［75］。企业家精神领域的理论研究绝大多数是在西方制度背景下进行的，其研究结论是否适用于其他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中国环境及其发展阶段，还有待进一步的检验。

（四）演化视角的企业家精神研究

企业家精神是一个随着时间演化的过程，因此，面向过程演化的企业家精神研究是关键［76］。企业家精神的过程有时无法直接进行观察和研究，采用计算机仿真研究成为一个可供选择的替代方案，可以通过仿真模拟，研究不同创业政策对于当地企业家精神发展和演化的路径，进而提出适合当地情况的促进企业家创业的政策建议。

五、总结与展望

企业家精神现象是发生在多个层面上的复杂现象，本文从分析层面和研究方法两个方面评述影响企业家精神发展的国外研究成果，并进一步指出影响企业家精神发展的未来研究方向，为企业家精神领域的研究者们提供一个的多维研究视角，进而推动企业家精神学科研究方法论体系的丰富和完善，更加全面深入地理解各个层面的企业家精神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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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511X（2012）04－0052－06

2011－12－21

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10YJC630344），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项目（2010ZDAXM001），江苏省社科研究基地重点项目（10JD009）和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010SJD880124）成果之一。

朱乾（1981－），男，江苏泰兴人，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企业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