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向军

中共中央从1935年10月到达陕北吴起镇至1948年3月东渡黄河这十三年在中共党史上被称为“延安时期”，这是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由小变大、由弱变强、不断走向胜利的辉煌时期。中国革命在此期间实现了两次重大的历史性转变，第一次是由国内战争向抗日民族解放战争转变，第二次是由民族解放战争向人民解放战争转变。随着革命形势以及我党任务发生变化，毛泽东的统一战线思想进入发展成熟阶段，先后形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和人民民主统一战线思想。

一、毛泽东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的形成及发展

从中央红军北上抗日抵达陕北后到“七·七”卢沟桥事变前夕，是由国内战争转向国内和平、由国共两党对抗转向两党合作抗日的逐步过渡时期。在这期间，随着形势的重大变化，毛泽东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思想经历了由“反日反蒋”到“逼蒋抗日”再到“联蒋抗日”。

(一)由“反日反蒋”到“逼蒋抗日”

1935年10月，中共中央发表了《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通称《八一宣言》)，该宣言不再局限于过去的工农兵学商的联合，更不是单纯的下层统一战线，而是把统一战线扩大为各党各派各行各界各个民族的大联合，把地主阶级、资产阶级、中间派别、一切军队都包括在内。宣言建议一切愿意参加抗日救国的党派、团体、名流学者、政治家和地方军政机关进行谈判，共同成立国防政府;并在国防政府的领导之下，由一切抗日军队组成统一的抗日联军一致对敌。

1935年12月，中共中央在延安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上采纳了毛泽东等人在讨论中所提出的正确意见，通过了《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这个决议全面地分析了当时国内外的形势和阶级关系的变化，指出日本的大肆侵略使民族危机空前严重，掀起了新的民族革命高潮，一部分民族资产阶级、乡村中的富农和小地主，甚至一部分军阀，都对当时的民族革命运动表示同情中立，甚至投身革命，民族革命力量不断扩充。因此，党的策略路线，是发动、团结与组织全中国全民族一切革命力量去反对当前主要的敌人——日本帝国主义与卖国贼头子蒋介石。瓦窑堡会议虽然仍把抗日与反蒋并列，但它为全党正式制定与确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使全党的工作及时转向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确道路上来。从此以后，建立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成为全党的工作中心和奋斗目标。可以说瓦窑堡会议基本上完成或实现了党的策略的转变。

12月27日，毛泽东根据瓦窑堡会议决议的精神，在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作了题为《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报告，阐明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可能性和必要性。毛泽东指出，我们过去的政府是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联盟的政府，从现在起，应当改变为除了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以外，还要加上一切其他阶级中愿意参加民族革命的分子。为了更广泛地吸收各阶级、阶层参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抗日的人民政权，有必要把“工农共和国”改变为“人民共和国”。由“工农共和国”改变为“人民共和国”的政府，是一个由广大人民参加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权。1936年5月，红军发出了《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在通电中首次放弃了反蒋抗日的口号，改为逼蒋抗日的方针。

(二)由“逼蒋抗日”到“联蒋抗日”

1936年12月，西安事变发生后，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对西安事变极为重视，为解决西安事变的问题发出一系列指示，做出重大决策。毛泽东在随后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指出这次事变是有革命意义的，他的行动，他的纲领都有积极的意义，是应该拥护的。我们的口号是召集救国大会，其他口号都是附属在这一口号下，这是中心的一环。关于对蒋介石的看法，毛泽东在报告中说:“蒋最近立场虽是中间的立场，然在剿共一点上还是站在日本方面的，这一立场对他的部下是有很多矛盾的，所以他是被这样的矛盾葬送了。”毛泽东在这里把蒋介石放在了中间立场，而没有放在亲日派、降日派中，这包括着有争取的可能性。为了表明中国共产党对西安事变的态度，强调要停止内战，团结合作，一致抗日，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15位红军将领联名致电国民党国民政府，呼吁在当前形势下，应该国共合作，“化敌为友，共赴国仇”，南京政府诸公“宜立下决心，接受张杨二氏主张，停止正在发动之内战，罢免蒋氏，交付国人裁判，联合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组织统一战线政府。”根据当时形势，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张在五项条件下，恢复蒋介石的自由，和平解决西安事变。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第二次国共合作开始后，中国共产党面临的主要任务是如何动员全党和全国广大民众为巩固和平、争取民主、早日实现抗战而斗争。为此，必须立即停止一切内战，迅速建立起以国共两党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从多方面推动着国共合作和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发展。1937年，毛泽东在不同场合多次发表谈话，进一步阐明他关于实现国共团结、抗日救国的统战思想。5月，毛泽东在党的全国代表会议上全面系统地总结了自1935年12月瓦窑堡会议以来，中国共产党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深刻分析了由过去国共两党对立到走向合作的新形势。毛泽东把中国共产党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理论的形成、发展与实践的新时期，分为两个历史阶段。他认为第一阶段是从1935年的“一二九”运动到1937年2月筹备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这一阶段的革命基本任务，是争取国内和平，停止国内的武装冲突，以便团结一致，共同抗日。”毛泽东认为“目前的阶段，是新时期的第二个阶段”。他说:“如果前一阶段的任务主要地是争取和平，则这一阶段的任务主要地是争取民主。必须知道，为了建立真正的坚实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没有国内和平固然不行，没有国内民主也不行。所以争取民主，是目前发展阶段中革命任务的中心一环。看不清民主任务的重要性，降低对于争取民主的努力，我们将不能达到真正的坚实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抗日战争爆发后，1937年9月，《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的正式发表，标志着以国共两党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式形成。

二、毛泽东人民民主统一战线思想的形成及发展

抗日战争胜利后，1946年6月下旬开始，国民党反动派悍然发动全面内战。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科学地分析了内战爆发后的形势，提出建立更为广泛的全民族的统一战线即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思想。

1946年7月，毛泽东在为中共中央起草的《以自卫战争粉碎蒋介石的进攻》的指示中提出:“为着粉碎蒋介石的进攻，必须和人民群众亲密合作，必须争取一切可能争取的人。”

1947年2月，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毛泽东指出，这一次即将到来的新的革命高潮，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是第三次，在辛亥革命以来的历史上是第四次。这一次与前几次不同，它是中国共产党单独领导的，在规模上和深刻程度上都将超过前几次高潮。前几次革命高潮，都具有反对帝国主义的民族革命性质。而这一次，是反对美帝国主义。由于美国要同国民党反动派共同统治中国，采取了变中国为美国殖民地的政策、发动内战的政策和加强法西斯独裁统治的政策，就“迫使中国各阶层人民处于团结自救的地位。这里包括工人、农民、城市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开明绅士、其他爱国分子、少数民族和海外华侨在内”。毛泽东强调指出:“这是一个极其广泛的全民族的统一战线。它和抗日时期的统一战线相比，不但规模同样广大，而且有更加深刻的基础。全党同志必须为这个统一战线的巩固和发展而奋斗。”

1947年12月下旬，中共中央为了全面制定党的行动纲领以准备夺取全国胜利，在陕北米脂县杨家沟村召开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题为《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重要报告。在论述政治纲领时，毛泽东把建立全民族的民主统一战线当作一个主要内容。他指出，1947年10月《人民解放军宣言》中关于联合工农兵学商各被压迫阶级、各人民团体、各民主党派、各少数民族、各地华侨和其他爱国分子组成民族统一战线、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政策，也是中国共产党现时最基本的政治纲领。从表面上看，我们的革命的民族统一战线与抗日时期相比似乎是缩小了.但是在实际上，革命的统一战线现在比过去任何时期都要广大，也比过去任何时期都要巩固。此后，毛泽东在1948年春(至1948年3月下旬毛泽东东渡黄河离开陕北时为止)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关于目前党的政策中的几个重要问题》、《纠正土地改革宣传中的“左”倾错误》、《关于工商业政策》、《关于民族资产阶级和开明绅士间题》等指示和文件，对党的统一战线的各项具体政策作了进一步的阐述、补充和完善，形成了一套系统的关于建立广泛的全民族民主统一战线即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原则、方针和策略。

从1946年6月下旬全面内战爆发，到1948年3月下旬毛泽东率领中央机关离开陕北的近两年时间里，毛泽东对建立广泛的全民族的民主统一战线问题作了全面的论述。第一，阐明了建立这种统一战线对战胜国民党反动派、争取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必要性。毛泽东明确指出:“中国新民主主义的革命要胜利，没有一个包括全民族绝大多数人口的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是不可能的。”中国共产党如果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就难以达到战胜和推翻国民党反动派的目的。第二，指出了工人、农民和小资产阶级(包括独立劳动者、自由职业者和知识分子等)是民主统一战线中基本的和主要的力量;民族资产阶级和开明绅士是团结和争取的力量。第三，分析了全民族民主统一战线的特点。全面内战爆发后，中国共产党所要建立的统一战线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相比较，有两个显著的特点。其一是两者的组成成分不同。后者包括了以国民党和蒋介石为代表的部分大地主大资产阶级，而前者则因他们发动反革命内战而把他们抛弃了。其二是两者的范围和深度不同。前者比后者范围更广、程度更深。其三，两者的目标也不一样.后者的目标是打败日本侵略者，而前者的目标是推翻美帝国主义支持的国民党反动派，建立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第四，强调了无产阶级在这条广泛的全民族民主统一战线中的领导权和独立自主问题。毛泽东强调指出，这个统一战线必须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之下，反之“没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的领导，任何革命统一战线也是不能胜利的。”

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建立，是毛泽东在深刻分析当时革命任务和阶级成分基础上对统一战线理论的又一次重大飞跃，是解放战争取得胜利、最终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重要策略。

毛泽东把统一战线视为我党的一项重要法宝，一直坚持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创造性地制定了一系列关于统一战线的理论、方针、政策。他的统一战线思想不仅在当时具有重大的现实指导意义，更为新时期爱国统一战线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