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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明散文中的自然书写特征

2012-08-15黄峰

关键词:存在物大明关怀

黄峰

(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安徽阜阳,236037)

吕大明散文中的自然书写特征

黄峰

(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安徽阜阳,236037)

现代工业社会的快速发展所带来的生态问题引起了人类的日益注意,在文学创作中也逐渐兴起了自然书写的创作倾向。吕大明的散文在“返回大自然”的优美氛围中,对大自然进行了倾心的生态关怀,表现出独特的自然书写特征,同时也透露出当下社会难得的生态良知与和谐发展意愿。

吕大明;自然书写;生态关怀

人类社会长期以来奉行的人类中心主义是一种以人为宇宙中心的观念,它把人看成是自然界唯一具有内在价值的存在物,是一切价值的尺度,自然及其存在物不具有内在价值而只有工具价值。在这种观念的指导下,大自然及其存在物就被毫不客气地排斥在人类道德关怀之外。但越来越多的生态学者意识到人类是属于大自然的一部分,整个自然界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人类的行为不应该“将自己这一小部分利益凌驾于万物的整体利益之上”。[1]因此,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整体主义观念在一味发展经济的今天尤为重要。

吕大明是欧洲华文文学作家中最擅长从事散文创作的作家之一。她在多部散文作品中表达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回归自然的生态理念,在这个疯狂发展经济而不顾生态后果的现代工业社会中独树一帜,显示出人类还未完全丧失的生态关怀与睿智远虑。台湾最近二三十年逐渐兴起自然书写的创作潮流,许多具有生态关怀的作家或学者投入其中,为整个社会的生态环保事业摇旗呐喊。吕大明的生态散文创作在生态关怀上恰恰暗合了岛内自然书写的创作潮流,具有自然书写文学类型的典型特征。

首先,大自然因素在作品中不再只扮演衬托、背景等边缘的角色,而成为被书写被突出的主体。吕大明热爱生活,向往大自然,常常醉心于大自然所带来的美。文中多有大段的对自然景象的细腻描写,其叙述语言舒缓而优美,就像是在讲一段儿时的童话,令读者深受感染沉醉于其中。在恬淡的自然环境中,大自然及其生物化为和谐的代号,充斥到字里行间,让作者在欣赏的过程中,体会与自然融洽在一起的舒心与安宁。

“渐渐地,烟霭消逝了,色和光加强了,湖面呈现着一片碧绿,湖边的杨柳,凤尾松,在湖面映下的倒影,清晰明朗。此时的湖是一面绿纱轻罩的镜面,反映出成群的游鱼,悠闲于湖面波影之中,也许会发觉那几株杨柳,是在一也间由浅变绿,由淡而浓,然后绿上了梢头”。[2]143

“镜般平静的湖面散布着阳光的碎影,湖畔的松林小径开遍了蓝中带紫的秋菊,而茂密的松林掩蔽了回岸与沓障,没有欲雨的青云,却有淡淡生烟的水纹,那种黄昏的景象虽没有逸兴遄飞的情调,却有着无尽的和平与宁静”。[3]

看到这些优美的语言,华兹华斯的诗句就会涌向心头: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的……

这些描写不是简单的风景描写,它们不仅表达了作者内心对安宁的向往,也表达了在大自然中留连忘返的归依心态。在作者心目中,大自然就是人间的净土和乐园,是真善美的集中体现。大自然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是美的,四季晨昏,山水湖海,都是富有诗意的,都是她赞美的对象。自然之精华,天地之性灵,世界之美丽,化成了她孜孜珠玑的精美篇章。大自然及其存在物在作者的心目中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读者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的散文作品中离不开对自然大量而又细腻的书写了。

吕大明对自然及其存在物的描写不仅单独成段,被作为书写主体加以重点突出,而且处处与作者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融为一体,化为了一首首情浓意远的田园颂歌。在作者描写自然景物时,她的灵魂就蕴含在优美的语境中;不论是四季的花朵,或是蜡染的月份,不论是雨后的小小莲塘,或是竹林深处的一叶扁舟都有一种非比寻常的韵味,表达着愿与大自然合二为一,追求着内心的恬淡与生活的平静。自然及其一切存在物都成为了和谐的载体、淳朴的化身,它的处处存在对于作品的唯美意韵起到了很好的表达作用。

其次,注视、观察、探究与发现大自然所获得的“非虚构”的自然经验,成为作者创作过程中的重要灵感来源。虽然吕大明含蓄地说自己是个生性胆怯的人,但这却并不妨碍她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与其亲密接触。田园、森林、小溪、山川,甚至包括友人花园作者都曾一一驻留片刻,在欣赏品味的过程中,她一方面充分运用印象主义画派手法,对眼前景物进行美伦美涣的诗意般描写;另一方面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借古今中外历代贤人的智慧光芒与自然的旖旎风光相融契,借以表达自己的审美观与人生观。

吕大明善于凭借对自然景象的观察与探究,表述出自己对人生与自然的乐观信念和超然脱俗的心态。植物,动物,自然风光,四季更替以及名人故居和历史遗迹都是作者醉心观察与描述的对象,就连最最普通的石头也带有灵性,给予了作者最美的想象空间。

“我爱山间的山石,仰望山石,仿佛走入一种崇高而带豪气的境界;我更爱水中的石,在水中的岩石上,我经常默坐整个下午,望着白茫茫的水云,与飞绕在云间寥落的归燕,虽然荷香已散,晚桂也凋落了,而有水声清吟,也可聊解寂寞。我也常涉水去拣拾那些灵巧的小石,点缀在案头,让山水长伴我的书斋”。[2]211

这些切身感触的游览经验不是靠想象和闭门造车就能虚构出来的,只有在抱着审美态度——非功利的态度——满怀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崇敬,到大自然中去探寻和体验万物所具有的种种外在美丽与内在意韵。如此这样才能获得丰富的自然经验,创作出散发着自然气息的生态散文。

游览是作者接近自然的重要途径,在细心观察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自然的魅力。对作者而言,实地游览不仅仅是一种消遣,也是一种自我内心净化与审美情感升华的过程。正是通过与大自然的亲身接触,她的作品才能获得丰富的自然经验,才能在缓缓的叙述语速中描绘着脱尘离俗的优美语境,让读者在体会自然的动人与平和的同时,又有如畅饮一杯甘甜的泉水,从内心深处洗净了粘满世俗味道的疲惫身心。

再次,采用了相关的自然知识要素,并与作者对自然的人文关怀情素相融洽,进而构成作品生态观念的科学知识基础。台湾自然书写创作潮流中有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作品融文学性和知识性于一身,重在用极富故事性的流畅文笔表述作者的自然经验,呈现一种生态关怀与人文精神并存的内在逻辑。而单纯的从事自然及其存在物观察的记录研究资料反而因艰涩与无味而失去很多读者,只能算作是自然科学研究成果。

吕大明也不是地道的自然学家或是生态学家,相关的科学知识素养肯定比不上专门从事自然生物研究工作的专家们,其对自然的观察也是重在内心感悟与生态关怀,所以她笔下的生态散文读起来是文学性远强于知识性。即使如此,作者依然在以其卓绝的描写才华向读者展现她所发现的自然美景和审美体验的同时,也附带着介绍了必要的自然科学知识。

在《夏蒂拉随笔》中,作者描述了法国东部高山上的一座典型的山城,这里的特产是一种只能欣赏而不能食用的瓜,它的表皮结构像是一种坚硬如石英的物质,所以作者感叹到“它纯粹表现了造物的神工而没有匠工的刀斧气”。[4]此外,山涧里有很多野山羊或野羚羊,会在冬日下雪的时候下山到处觅食,它们会用蹄子敲开厚厚的冰层,寻找冰层下的草叶花朵为食。

热爱大自然的作者对美丽的花朵当然也是宠爱万分,写了很多介绍植物的篇章:中国的杜鹃开得特别袖珍,紫红色、毛茸茸花球是蒜科植物;在孟仙园里,作者观察到一种叫“玫瑰云”的水仙自身长着六瓣白色的外层花瓣,它的中间还寄生着一朵小小的牡丹花。

吕大明对自然存在物的介绍和观察是散落在作品各处的,虽然分量不够重,但因与作者对自然的内心感悟和生态关怀紧密联系在一起,所以具有极强的可读性和趣味性,这样可以保证读者在了解相关自然科学知识、取得生态共识的同时,也能获得阅读上的快感享受。

最后,作者对自然有相当程度的“尊重”和“理解”,能表达出超越“人类中心主义”观念的生态关怀。吕大明在自然审美方面的亲身体会颇得审美心理的真谛,不仅具有普遍的美学意义,而且具有深刻的生态意蕴。在她的散文作品中,山川河流不再是纯地理学的自然世界,也不单是作家审美意识的简单载体,而是具有宁静品格、顽强生命和优美意韵的生态个体。作者以平等的态度对待自然万物,尊重它们的自身生长规律和各自习性,通过向自然学习,从中体会自然规律,领悟人类与自然应该和谐相处的生态玄机。

吕大明明确提出人类应以审美的方式走进大自然,以关爱的态度对待大自然中的动植物及江河山石等,用人性化的观点来展示它们的个性和生命价值。人类中心主义的观念在作品中不仅丝毫看不到痕迹,就是连人物也是伴随着自然的出现而出现,人融入在自然中,自然才是人类存在的客观环境。所以吕大明笔下的人物都是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自然人”,尊重自然,理解自然,很好地契合了大自然的自身规律,他们也因此获得了来自自然的快乐源泉。这种书写模式的背后蕴涵着作者对现实平和生活的内心追求和与世无争的自然心态。

在《迦南的婚宴》一文中,“寂静的乡野,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是生活背景,常春藤是房子,风铃草花是门帘,安详、自在的动物和同样怡然自得地生活于此的人们,是这个田园般村庄共同的主人。对于生活在后现代工业化社会的人们来说,田园是“更自然的一种生存方式”,是对从自然中产生的和谐亲近的审美感受的向往和回归。田园生活的回归就是在寻找人与自然重新修好的途径,在寻找中调整自然观,转变把自然看作机械的客体的观念,而建立有机整体的健康的自然观念,并从中寻找充满家园意识的自我。

吕大明的散文大都是从人与自然相互尊重、相互契合的角度来书写的,表现的是作者的一种生态良知,反映了作者对现代社会生态现状的反思和自嘲。在作者抒情般的田园生活描述中,和谐生活就体现在对自然及其简朴的自然生活真实而又纯朴的审美体验之中。人既然属于自然,便就是自然整体图景中的一个成员,只有回归自然,人类才能更融洽更合理地生活在地球上。

吕大明的散文作品是一种向自然延伸的文学创作,它虽然不可能逆转对自然生态造成极大破坏的工业文明的发展潮流,但却可以和其他有关的人文学科共同消解人与自然的对立、分离的世界观,颠覆征服自然、控制自然、肆意挥霍自然资源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观念,唤醒人类在功利主义驱动下而沉睡已久的生态关怀意识,重新寻找在工业文明中丢失的天人合一的田园理想。虽然作者没有直接为生态事业摇旗呐喊,但文中所表达的生态整体主义理念无疑是确凿的,在现代社会一味发展经济的今天,我们的身边无疑需要更多的像吕大明这样有着生态关怀的人文学者。

[1] 缪尔.我们的国家公园[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2] 吕大明.伏尔加河之梦[M].青岛出版社,1997.

[3] 吕大明.流过记忆[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130.

[4] 吕大明.尘世的火烛[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105.

I106.6

A

黄峰(1982-),男,硕士,助教,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华文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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