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宾 王洁

维护公平正义的“科技神探”

文/郑宾 王洁

古老的苏州河畔，一栋灰白墙体、黑瓦飞檐的三层小楼格外显眼，在这里，聚集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擅于抽丝剥茧，“拨开迷雾见天日”；他们不放过一切细节，用科学还原事实真相。他们就是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的司法鉴定专家，在他们的努力下，真实与谎言，罪与非罪，最终显现出事实的本来面目。

新技术成功鉴定祖孙关系

我们知道，在很多遗产纠纷案件或申报户口的行政程序中，都需要当事人提供亲缘关系的证明。目前，父辈与子辈之间的DNA鉴定技术上已比较成熟，然而，祖辈与孙辈由于隔代，基因上不存在直接关联，如果孩子的父母均已过世，如何鉴定祖孙亲缘关系，一直是法医学亲权鉴定中的难题之一。

李奶奶是个独居的老人，老伴儿已去世多年，唯一的儿子不务正业，早就离开了家，不知去向。一天早晨，李奶奶正要出门，却发现门口躺着一个包裹在襁褓中的女婴。李奶奶打开襁褓，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是你们家的孩子。”善良的李奶奶没有深究孩子的来历，主动承担起了抚养的责任，并给孙女取名为丽丽。转眼间，丽丽7岁了，入学时碰到了难题：学校以没有户口拒绝了她。按照我国的户籍政策，李奶奶必须做一个亲缘关系鉴定，证明他们确实是祖孙关系，才能给丽丽报户口。李奶奶找了很多家鉴定机构，有综合类的，也有专门做亲缘关系鉴定的，均因鉴定难度太大而遭到拒绝。

在几乎绝望的时候，李奶奶经人推荐来到了司鉴所。看着焦急无助的李奶奶，司鉴所法医物证学研究室决定，无论如何要帮帮这对身世坎坷的祖孙。一般来说，尽管在技术领域有所突破，祖孙鉴定仍然需要祖父、祖母、孩子及母亲四人的参与。但在这个案例中，只有祖母和孙女两人，鉴定的难度和复杂性陡然而升。研究室利用专项研发的“X染色体PCR-STR荧光复合扩增分型技术”，并最终鉴定成功。丽丽的户口终于报上了，李奶奶心头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法医物证学研究室李莉研究员介绍，由她率领的课题组自2007年起开展有关X染色体的DNA分析这一课题的研究，是国内较早开展此项研究的团队之一。课题组将研究领域从常染色体拓展到X染色体，并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目前，司鉴所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几家掌握和使用各种类型遗传标记检测技术的鉴定所之一，在同胞关系、祖孙关系、叔侄（姑侄）关系等复杂亲缘关系鉴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他究竟有没有喝酒？

现在，上海市交警大队都随身携带一个“酒精检测专用采集包”，包内装有抽血针、棉球、血液存放试管、标签纸等。当交警查到司机有酒后驾车或醉酒驾车的嫌疑时，便将司机带到医院，进一步检测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奇怪的是，按照交警的要求，医护人员只能使用“酒精检测专用采集包”里的器材进行抽血和检测。医院里明明有现成的器材，为什么交警还要另外提供呢？

事情要从发生在苏州的一起交通事故说起。事故发生后，交警对驾驶员小刘进行了血液酒精浓度检测，结果显示，其血液酒精浓度远远超过了80mg/100ml，属于醉酒驾车。但小刘直呼冤枉，他称自己对酒精过敏，一口酒都不能喝，开车前绝对没有喝过酒，并拿来了自己的病历进行证明。

小刘究竟是不是醉酒驾车，对事故的责任认定至关重要。交警部门不敢大意，第一时间找到了司鉴所司法鉴定中心，法医毒物化学研究室给小刘进行了体内酒精代谢物的检测，最终认定，小刘确实没有喝过酒，之前的血液酒精浓度测试一定在哪个环节出了错。原来，护士抽血前都要用酒精棉球给皮肤消毒，皮肤上残留的酒精污染了血样，差点让小刘遭受不白之冤。

有着80年历史的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以下简称司鉴所），长期履行司法部、科技部赋予的“承担全国重大、疑难案件的司法鉴定”的职能。深厚的历史积淀和特殊的历史地位赋予了司鉴所宝贵的财富，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和传承，造就了当今司鉴所一批脱颖而出的学科带头人。现在，司鉴所每年进行的司法鉴定数量超过两万例，成为司法公正不可或缺的保障。

图为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简称司鉴所）外景

特殊的个案引起了研究室的重视：如何避免同样的情况再度发生？研究室提出，交警部门最好使用经由研究室检测和处理过的器械：抽血针经过检测没有受过污染，消毒棉球不含乙醇避免二次污染，血液存放试管同样经过检测，并加入抗凝剂和防腐剂延长血液的保存时间……这一提议得到了上海市交警部门的大力响应，这些措施也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检测结果的准确性。

自“酒驾入刑”的法规出台后，司机们想出了各种招数逃避处罚。有些司机说自己是事故以后为了“压惊”喝了几口酒；还有的司机远远看到交警在查“醉驾”，便弃车而逃，等体内的酒精代谢得差不多了，再去把车领回来。他们真的能够逃过处罚吗？

法医毒物化学研究室卓先义研究员笑着回答：“这些人都是在自作聪明。”早在2003年，卓先义就带领他的团队，对酒精浓度在人体血液内的代谢速度和数值进行研究。经过大量的实验和计算，研究团队得出了不同体重、不同饮酒量情况下血液酒精浓度的推算公式。根据这个公式，可以比较准确地计算出一个人的饮酒时间和饮酒量。因此，说自己是在事故后喝了极少量的酒如果是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揭穿。这一研究成果已被纳入2008年的《机动车驾驶员驾车时血液中酒精阈值与测试方法》，作为上海市的血液酒精浓度推算的地方标准。

有着80年历史的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以下简称司鉴所），长期履行司法部、科技部赋予的“承担全国重大、疑难案件的司法鉴定”的职能。深厚的历史积淀和特殊的历史地位赋予了司鉴所宝贵的财富，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和传承，造就了当今司鉴所一批脱颖而出的学科带头人。现在，司鉴所每年进行的司法鉴定数量超过两万例，成为司法公正不可或缺的保障。

如果距离当事人饮酒时间较长，研究所还会采用一种检测酒精在人体内的特异代谢物的技术方法。一般来说，刚达到“醉驾”标准者，酒后6～8个小时，血液内的酒精就代谢完了。但是酒精在人体内产生的一种特殊代谢物，能够存留更长时间，它在血液中可以留存16～18小时，在尿液中更是可以长达50～70个小时。卓先义介绍，这项技术目前在国际上是最先进的，研究所据此成功进行了大量酒后驾车逃逸案件的技术鉴定，为交警和法院的准确判罚提供了科学依据。

虚拟解剖还原致伤真相

尸体解剖能够提供死者最直接的信息，但很多死者家属都会对尸解说不。据了解，司鉴所每年接受的尸检案件中，只有30%能够获得同意进行尸体解剖。拒绝尸解常常让很多案件陷入侦破和审判的僵局。

现在，司鉴所法医病理学研究室开展了一项虚拟解剖技术的研究，可以很好地化解这一矛盾。它利用CT、MRI等先进仪器对人体进行扫描，并通过三维重建得到骨骼和人体组织清晰而准确的模型图像，这些图像可以放大或缩小，也可以进行360度旋转。相比较传统解剖，虚拟解剖更加灵活，数据更易保存，同时对尸体或身体不损分毫。

法医病理学研究室曾接到这样一个案例：一名出租车司机在凌晨时分压死了一名女性，司机坚称事发时没有看到前方有人，死者一定是躺在或蹲在路面上的。由于事发路段没有路灯和摄像头，交警仅根据尸表检查发现的伤情无法判断死者是撞击后被碾压，还是在撞击前已遭不测。死者的丈夫认为出租车司机的说辞不过是为了推卸责任、减轻处罚，坚决不同意做尸体解剖。

案件侦破必须获得进一步的证据才能进行下去。法医病理学研究室提出可以对死者进行虚拟解剖，既尊重家属意愿，又可对死者的致伤原因进行准确分析。结果显示，死者面颅骨、腿骨、腰椎等部位多处骨折，而腰椎处骨折为外力撞击导致，再结合车辆痕迹，研究室认定，死者事发时是蹲在路面上，遭受汽车撞击后被卷入车底遭碾压致死。这一鉴定结果证明了出租车司机所言非虚，为事故责任的认定提供了坚实的依据。

法医病理学研究室主任陈忆九研究员同时指出，虚拟解剖目前还无法完全替代传统的尸体解剖，法医更多地还是要跟真实的尸体打交道。法医是一份非常辛苦的职业，他们要面对尸体的腐败和散发出的恶臭，解剖一个尸体，需要四五个人花费数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而一份鉴定报告的出炉则长达一两个月，这是体力、脑力、耐力和勇气的多重考验。陈忆九研究员回忆，他曾在最高人民检察院督办的一起案件中，对死者进行开棺验尸。当时距离死者死亡已经四个多月，尸体腐败非常严重，验尸地点又在山顶墓地，设施非常简陋，其中的艰辛普通人根本无法体会。但是，当提及对职业的感受时，陈忆九研究员表示，法医是一份神圣而光荣的职业，每当悬案告破、真相大白时，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