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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史诗读《生死疲劳》

2012-07-07王笑红

检察风云 2012年22期
关键词:生死疲劳西门诺奖

文·图/王笑红

故乡的史诗读《生死疲劳》

文·图/王笑红

诺奖组委会请莫言推荐一部自己的作品,他推荐的是今年5月才在瑞典翻译出版的《生死疲劳》,“因为这本书比较全面地代表了我的写作风格,以及我在小说艺术上所做的一些探索……”

《生死疲劳》作者:莫言出版:作家出版社时间:2012年10月出版

莫言,中国当代著名作家。1955年生于山东省高密县,原名管谟业。2011年凭长篇小说《蛙》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2012年10月11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给一位师兄打电话,本来是要谈谈他的书稿的事情,结果还没等我开口,身为法学教授和文学青年的师兄先表达了一番对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激动之情。他和莫言一样是从最落后农村出来的,小时候没有足够食物吃的事实让他深切地懂得农村生活意味着什么,他曾迫不及待要离开故乡,现在却终于懂得故乡是自己已回不去、却又时刻魂牵梦萦的地方。

令我们激动的是,莫言此番获奖不仅会促使全社会重新重视文学和出版,更无疑会让世界上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中国的农村生活,去试着理解那些虽受苦受难却顽强不屈的灵魂。正如莫言在给赵志刚《我们的爹娘》一书中的序言所写道:“志刚书中所写的许多事情、许多场景,让我倍感亲切。那些事情,不仅仅在他的家乡发生过,在我的家乡也发生过。”

诺奖组委会请莫言推荐一部自己的作品,他推荐的是今年5月才在瑞典翻译出版的《生死疲劳》,“因为这本书比较全面地代表了我的写作风格,以及我在小说艺术上所做的一些探索……这本书是对社会现实的关注,是对文学探索、文学创作的一种比较完美、统一的结合”。这部小说是莫言在走过了借鉴西方文学叙事手法的阶段之后,回归中国古典小说和民间文学的一次尝试。莫言写作本书仅花了43天,却已在心中酝酿了43年。主人公西门闹的原型是他故乡高密东北乡的一个农民,这个农民坚持抵抗合作化,经历了一生的坎坷命运。

诺奖评委会评价莫言“将梦幻般的现实主义与民间传说、历史和当代相融合”。在农村,从前天黑的时候,照亮黑暗的只有一盏如豆的煤油灯,老人们便给孩子讲述乡间四处流传的妖魔鬼怪的故事,那些故事里寄托着对祖先的怀念、对自然的想象。在农民的世界里,万物有灵,因此才会有书中这样的说法,“所有的杏树都被打扮成了头扎彩条的老妖精”。

小说中有两个明显的线索,一是西门闹的一次次转世;二是蓝脸对合作社的坚决对抗。地主西门闹在人世间活了30年,热爱劳动,勤俭持家,修桥补路,乐善好施,代表了传统社会中最完美的好人形象。按照善有善报的因果观,这样的好人应该一生好运、福寿绵长,而西门闹却在土改中被枪决。他不服,他喊冤,他一次次投胎转世在故乡高密东北乡的土地上,经历了“六道轮回”,“把一切痛苦烦恼和仇恨牢记在心,否则我重返人间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西门闹依次转世为“驴折腾”“牛犟劲”“猪撒欢”“狗精神”,后短暂转世为猴,最后终于再次为人,成为“世纪婴儿”蓝千岁,其中牛、猪、狗都属于“六畜”。“牛能耕田,犬能守夜防患,猪能宴飨速宾”,它们是与农民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动物,它们种田犁地、看家护院,它们是农民在清贫而又悠长的岁月中的伙伴,是家庭的一名成员。它们的卓越表现最能让主人骄傲,哪怕是在不寻常的年代里。白氏对猪十六说:“十六啊,金龙和解放结了婚,你也结了婚,都长大了……”西门闹在一次次转世中守护着自己的亲人和故土,凝视着亲人们的悲欢离合,其中猪十六就是为了救四个落水的孩子才死掉。

莫言透过动物、人的双重视角回顾农村50年沧海桑田的变迁:土改、大跃进、人民公社、“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人物的名字“解放”“合作”“互助”“开放”背负着时代的烙印。西门闹一次次转世,间或有他的亲人或后代凭着他“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熟识的神情”认出了他。

对土地的深情是农民生命全部的寄托,是他们生死观的依据。曾听一位长辈跟我父亲唠嗑,说起身边的亲戚朋友逐渐老去故去,他打比方道,就像割麦一样,老天爷把这些人一茬茬地收走了。这种对土地对庄稼的爱顽固到了一定地步,就促使蓝脸铁了心对抗到底,坚决不加入合作社。蓝脸和他的儿子蓝解放被生生打入另册,遭受着全村人的排斥。蓝解放动摇了:“他们神秘而庄严的行动,激动着我的心。”自卑、耻辱、焦虑、嫉妒、渴望、梦想一起涌在心头。西门金龙充满革命斗志地与自己的继父决裂,却被别人戴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村里“天天批斗打人,一片鬼哭狼嚎”。

改革开放后,“人民公社就像砂土堆成的房子,顷刻间土崩瓦解。当年许多神圣的掉脑袋的事情,今天看起来狗屁也不是”。历史的发展证明了蓝脸一生所坚持之事的意义。从土里来,到土里去。蓝脸自己坚持了五十年没有动摇的土地,几乎成了专用墓地,他请月亮作证,给亲人们留好归宿。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和老狗一起躺进墓地。

莫言曾在“说说福克纳老头”这篇短文中写道,自打读了《喧哗与骚动》,“我立即明白了我应该高举起‘高密东北乡’这面大旗,把那里的土地、河流、树木、庄稼、花鸟虫鱼、痴男浪女、地痞流氓、刁民泼妇、英雄好汉……统统写进我的小说,创建一个文学的共和国”。莫言以他自己的作品表明,他从未忘记他来自哪里。他的语言恣意奔放、具有极强的画面感。莫言本人时不时出现在小说中以一种出画的方式现身,幽默地自嘲,插科打诨,提示着故事下一步的发展,“莫言”如同《李尔王》中的小丑,给这出荒诞的悲剧、沉重的史诗补充资料、提供笑料,偶发性地减轻沉痛之感。

在西门闹第四次转世结束后,阎王说:“我们不愿意让怀有仇恨的灵魂,再转生为人。”如此说来,在小说的最后诞生的这个来历不凡的“世纪婴儿”心中已无仇恨,他就像《约翰·克利斯朵夫》中最后出现的那个孩子,是“未来的日子”,他与命运与故土达成了和解,他只是要讲述他的故事,以免自己和后人遗忘。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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