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晨光

靠税吃税贪梦碎

文/赵晨光

2012年3月16日，安阳市人民检察院综合会议大厅内人头攒动，全市检察机关2011年总结表彰大会正隆重召开。会上，市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兼反贪局长王保宣布：在我市两级检察机关的共同努力下，全省18家检察机关反贪部门综合考评安阳市院取得了总分第三的好成绩。文峰区院反贪局侦办的刘彬兰307万元特大贪污案被评为精品案件，该院反贪局副局长一级检察官朱文新因主办刘彬兰案被荣记个人三等功，另一主办人高伟被评为全市检察系统十佳反贪干警，由朱文新、张黎、韩新征、高伟四名检察官组成的刘彬兰案专案组、该院反贪局侦查二科被授予先进集体荣誉称号。

巨额税款不翼而飞

2011年4月18日，周一。一大早，时任文峰区检察院检察长王飞接到市院反贪局批转的一件紧急举报函：有可靠线索反映，安阳市某税务局二手房税款征收办公室出具的一张面额286万余元的税票有重大问题，极有可能牵涉到职务犯罪。根据犯罪属地管辖原则，市院反贪局指令该案由文峰检察院反贪局立即秘密初查，并要求尽快上报初查结果。

案件初查任务迅速交到了该院反贪局侦查二科朱文新、张黎、韩新征、高伟四名年青检察官的手中。当天，多项秘密初查的结果汇集到一起，令四位侦查员眉头紧锁，大吃一惊。涉案金额将近300万，税款不翼而飞，而税票的开票人刘彬兰已几天不见踪影，单位、家里均找不见人。毫无疑问，立即寻找涉案当事人，严防其藏匿或潜逃应是侦破此案的当务之急，也是破解谜团揭开庐山真面目的第一步。

刘彬兰，出生于1977年，案发时年仅33周岁。2009年9月，刘彬兰从效益日渐下滑的安阳市玻壳厂调至我市税务局直属分局担任二手房税款征收办公室的税收征管员。

从她的经历来看，刘彬兰与安阳出生长大的同龄女子几乎没有什么两样。自幼上学，高中毕业后进入其父所在的安阳玻壳厂工作，然后结婚生子，日子过得也算闲适自在。如果非要找出她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据办案人反映，当案件进入预审追赃阶段时，刘彬兰年过六旬的老父亲痛悔诉说道：“她从小娇生惯养，上边有两个哥哥，从小都让着她、宠着她，让她养成了说一不二、骄横霸道的坏毛病，如今刘彬兰犯了罪，我们当父母的内心有愧，没有教育好子女，我们有责任啊！”

笔者日前在了解案情时，曾向该院公诉科女公诉人刘志英询问刘彬兰开庭时的庭审表现。刘志英回忆，本案于2011年11月18日在文峰区法院开庭审理，被告人刘彬兰当庭表现良好，认罪悔罪，而且辩护人对其具有自首情节的辩护意见后来法庭合议时也被采纳。因此，当年12月7日，本案一审依法从轻判处刘彬兰有期徒刑10年。当得知这一情节，刘彬兰在笔者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凌乱模糊起来，怎么会是这样呢？要知道，刘彬兰在本案中的表现非常嚣张。莫非原来的刘彬兰被洗了脑，换了个人？

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环境改变人性。原来，2009年是刘彬兰大喜大悲的一年，这一年的两场重大变故对她来讲非同小可。当年9月，她从几乎开不了工资的工厂调进税务系统，成了一名收入稳定、令人羡慕的税官，也正是这一年的10月份，刘彬兰与她共同生活十多年的丈夫劳燕纷飞，离婚后的她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儿子共同生活，可谓甘苦自知、五味杂陈。

靠税吃税 疯狂尽头

2010年至2011年，被告人刘彬兰在担任安阳市某税务局二手房税款征收办公室工作人员期间，利用职务之便，采取虚开完税凭证或改变交易房产性质，出具虚假减税免税款手续的方法，将纳税人交纳的税款共计3076391.85元据为己有。实际上，业经查实的刘彬兰贪污作案共有六笔，除了市院交办一笔涉嫌贪污286万余元外，其余五笔合计20.7万元。刘彬兰最大的一笔剑财“交易”是一次性贪污286万余元，也正是这次的“大手笔”导致东窗案发，把她推进了万劫不复的罪恶深渊。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刘彬兰在税务部门工作，想一夜暴富，过上富婆般骄奢淫逸的日子，自然把邪恶的目光盯上了源源不断、日进万金的国家税款。人们常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人的思想一旦滑坡，一旦产生了邪念，什么样的卑劣龌龊勾当就会像野草一样地疯长。刘彬兰把自己手中掌握的交税权变成了生财致富的工具，她每天接触很多需要办理各种完税手续的纳税人，中了魔的刘彬兰经常与交纳人暗中交谈：“想不想少交些税款？”一来二去，竟然有个别法制观念淡薄、想省几个钱的纳税人跟她达成了私下交易。惯常的作法是她承诺需要交纳二手房过户税的人，只需交纳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税款便可给对方出具证明，只是正式的完税发票无法开据，然后刘彬兰在票据上做手脚，中饱私囊。这样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刘彬兰便做了五笔“生意”，20余万元的国家税款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装进了她个人的腰包。

刘彬兰牛刀小试，几次小打小闹，便轻易到手20多万，这让她尝到了甜头，立马有了刹不住车的感觉；另一方面，刘税官能让纳税人省钱的消息暗地里不胫而走，如果把此时的刘彬兰比作一块腐肉，那么哪有腐肉不招苍蝇和蚂蚁的道理？2010年底，安阳龙大集团下属一家房地产公司需要交纳一笔数目庞大的房产交易税，为了节省资金成本，这家房地产公司竟然铤而走险，慕名找到刘彬兰谈判交易。当刘彬兰得知一旦做成这笔“买卖”将会有近300万元的收入时，不禁热血喷涌、忘乎所以、目空一切……

2011年1月中旬的一天，刘彬兰与多次密谋谈判的那家公司会计电话约好在本市铁西区一家工商银行见面取钱。为安全保险起见，刘彬兰叫上她的男友作护卫保镖。当看到密密麻麻、成捆成捆的百元钞票出现在眼前，刘彬兰禁不住心花怒放，兴奋紧张得竟连钱也来不及清点，装上286万余元现金一骑绝尘，扬长而去。到了单位，她把男友支走，独自一人把钱运到了家，装进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保险柜里。

刘彬兰自以为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可实际上，不到两个月，法网便张开向她撒去，只是时间稍微显得慢了点。西谚有语：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有了钱的刘彬兰开始疯狂了。此前的她得到20余万元的“小钱”只是买个名包、换个新潮手机，毕竟赃款有限，眼下，刘彬兰发了，有钱了，一夜之间她成为了富婆，既然当了富婆，就要有相应足够的东西来满足、包装自己。马上，她花了近30万元购买了一辆蓝色本田思铂睿轿车，在房价不菲的金色家园小区花50多万元买了一套120平方米的商品房，不久，又通过一家中介公司预付40万元购买第二套住房。为打扮自己，与富婆美女的身份相匹配，她先后两次在当地一家高档美容会所掏了十几万元为自己作植皮美容手术。另外，为购买新家具和家用电器还花去了20多万元。2011年4月的一天，安阳市税务局工作人员的一个电话打到了刘彬兰所在的单位，当得知该单位并未收到286万余元的税款时，刘彬兰特大贪污案露出冰山一角。

赏牡丹，真旅游还是避风头

4月19日，当朱文新带领专案组秘密与刘彬兰单位的领导及其科室负责人见面后，得知一条坏消息：刘彬兰与她的一位男友可能要到洛阳旅游欣赏牡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此危急关头，刘彬兰是真旅游还是去躲避风头？是否放烟幕弹欲趁机金蝉脱壳？情况十分急迫。

“刘彬兰，接信息后请你速回单位，一笔账目需要审核，否则，一切后果自负……”在手机不接、电话不回的情况下，办案人员在与发案单位相关领导协商后，一条短信悄然出现在刘彬兰手机的屏幕上。“能保证我不出问题吗？”“要相信组织，相信自己，相信法律……”在来回反复传递信息之后，4月19日下午，刘彬兰回到几天没有上班的单位，信心十足准备向领导撇清自己。

当朱文新与几位同事向刘彬兰亮明身份时，着实让她吃惊不小。经过法律政策，特别是有关投案自首规定的多次讲解，刘彬兰疲惫惊恐的目光游移不定，似乎看到了救赎自我的一道微弱曙光。两个小时过后，刘彬兰向办案检察官郑重做出一项重大决定，准备退赃自首。事后证明，正是这一决定，让她最终获得依法从轻处罚。

时间紧迫，天黑之前，当办案人韩新征、高伟两位检察官陪同刘彬兰到其家中起获一个木箱送到检察院办案工作区打开箱子时，眼前看到的一幕不由令在场的四位检察官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木箱中看到并立即清点了由一百元票面组成的87捆现钞，换句话说，刘彬兰一次性退出赃款87万元！

女税官招数叠出

鉴于案情重大，朱文新立即向检察长和主管检察长汇报案情并建议对其采取强制措施。新的情况又发生了！当自觉虚惊一场可立即回家的刘彬兰听到即将对其刑事拘留的消息时，她脱口大喊：“我怀孕啦！”

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女犯罪嫌疑人在怀孕、哺乳期间不得采取刑拘、逮捕等强制措施。办案组立即将刘彬兰带到市妇幼保健院做专业孕检，随即她怀孕的谎言被揭穿。

见一计不成，刘彬兰又曝出她刚刚做过人工流产的猛料。这时的刘彬兰在自我保护意识的驱使下，情绪失控，激动异常，在市妇幼保健院和市第六人民医院，由于刘彬兰撒泼哭闹、大喊大骂，极不配合医护人员，以致于两家医院无法为其作出是否做过人流的结论证明。

当办案组在两名女法警的协助下将刘彬兰带到安阳市中医学校附属医院时，已到了20日的凌晨3点。时值仲春节令，凌晨气温较低，侦查二科副科长张黎忍受着刘彬兰呕吐物发出的腥臭味道，将自己的一件夹克披盖到她的身上，这位狂噪不已的女犯罪嫌疑人暂时被感化了。

最终，办案人员从厚厚一沓手术记录存根的单据中查到刘彬兰人流手术的底单，犯罪嫌疑人刘彬兰20多天前曾做过人流手术，据此专业医师做出目前刘彬兰身体状况不影响收监的鉴定意见。此时朝阳已露，东方渐白。

贪婪梦碎 万念俱灰

4月20日，刘彬兰因涉嫌重大贪污犯罪被依法刑事拘留。朱文新等人深知，刑拘刘彬兰只是遥远征程迈出的第一步，要想顺利突破全案，面临的困难和问题还有很多。接下来的两周，专案组兵分两路、马不停蹄，全力投入到紧张忙碌的预审、取证工作中。

被投入看守所后的刘彬兰，一度情绪极不稳定，甚至产生轻生的绝望念头。想到自己失败的婚姻，儿子无人照料，尤其是近300万元的重案，顿感前途暗淡无望，生出破罐破摔的悲观心理。专案组人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始终秉持耐心加爱心、攻心为上的积极侦查策略。

专案组集思广益，共同商量探讨对策。大家想到,刘彬兰婚姻失败，无疑对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在接受提讯时，面对检察官她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是：“我离了婚，心情不好，就想游戏人生，用物质欲望的满足来填补自己空虚无聊的心灵……”如今她又因涉嫌贪污近300万元被捕，等待她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任何人估计走到这一步都会有万念俱灰的感觉，现在支撑她活下去的勇气看来只有父母孩子和家庭亲情的维系了。

一次当专案组人员提审刘彬兰时，她摆出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与检察官对峙。组长朱文新的一句话，终于刺痛了刘彬兰麻木的神经：“刘彬兰，你的父母专程到我们检察院打听你的近况，两位老人把你的儿子接过去住了，可你儿子哭着闹着要找你，家人只好对你儿子讲妈妈到外地出差了……”听到这里，刘彬兰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之后不久，刘彬兰的父亲专程反映女儿遭受离婚的打击可能精神不正常提出申请鉴定的请求。对此，专案组高度重视，从保护犯罪嫌疑人诉讼权利以及用真情感化教育的角度出发，同时也是依法文明办案的需要，经请示市院反贪局领导同意，办案组专门派人带刘彬兰赴河南新乡精神病专科医院为其做了司法精神病鉴定，结果证明，刘彬兰精神正常，完全具有刑事责任能力。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去年8月，在一次提审时，刘彬兰向办案人道出了她心中的忧虑，马上就要开学了，她七岁孩子入学的事还没有着落，这成为她的一块大心病。

得知这一消息，专案组办案人员主动与相关单位沟涌，联系到一家当地著名小学，使刘彬兰的儿子顺利上学。一切如水到渠成，又似铁杵成针，当刘彬兰在看守所内闻听这一喜讯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逐渐她的抗拒心理有所松动，最后竟主动表示积极配合检察机关调查取证，案件最终顺利告破，案情也逐一真相大白。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

检察官说案

日前，记者先后采访了文峰区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付建恩和党组成员、主管反贪工作的副检察长李文波。付建恩检察长谈到：2011年，文峰区检察院反贪局干警铁肩护正义，丹心铸检魂，用忠诚和汗水谱写了一曲曲捍卫法律尊严的赞歌，全年共办理职务犯罪案件15件15人，其中科级以上干部5人，有3名犯罪嫌疑人被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400余万元，刘彬兰特大贪污案便是其中一起典型精典案例。

李文波副检察长进一步介绍：我院侦办的刘彬兰特大贪污案之所以被评为精品案件，之所以得到市院领导的充分肯定，之所以取得了法律效果、社会效果及政治效果的高度协调统一，我们认为至少包含了以下三个方面的因素：第一，刘彬兰案涉案金额总数307万之巨，其中单笔涉案金额近287万，应该说，这起案件是我院恢复建院以来查办的贪污案件中涉案数额最大的一起职务犯罪案件，在全市、全省乃至全国检察机关侦办的贪污案件中也是涉案金额不菲、影响较大的一起案件；第二，纵观本案，在立案侦查、突破预审、审查起诉、开庭审理的整个过程中，彰显了文明执法、人性化办案的理念，并收到了非常明显的效果；第三，市院反贪局强有力的支持协调，也是该案成功办理，不留瑕疵的重要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