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晓颖

【典型案例】

谁动了我的退保费

文/房晓颖

2012年3月，上海一家住房置业担保公司在内部抽查时发现：一些公积金担保账户出现异常，网上显示完成了内部退保手续，部分担保费也已退至指定账户，但缺乏书面审查手续和材料。这笔担保费共计25万元，涉及13名用户。公司怀疑是内部人所为，立即向警方报案。警方介入后，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公司的退保业务员张凡。

一次失误 一场报复

对于公积金担保贷款，相信很多人不会陌生。买房过程中，有贷款需求的市民往往会启用自己在公积金账户中的款项。贷款总有风险，因此对于公积金贷款也需提供担保，A公司就是一家公积金管理中心认可的，能进行连带责任保证的置业担保公司。

根据《住房置业担保管理试行办法》，置业担保公司向公积金贷款购房的借款人提供担保的业务，贷款人在申请公积金贷款时支付担保费，若提前结清贷款，可退还部分担保费。

而就是这笔退保费成了张凡邪念所指的对象。

今年27岁的张凡，2006年大专毕业后，进入A公司市东分公司工作，先后在虹口、杨浦营业部担任柜面受理操作员，负责公司公积金贷款、咨询受理、退保等业务操作。在逐渐掌握了公司的内部流程和手续后，他凭借着勤恳踏实的工作态度和实实在在的业绩，多次受到表扬。

2011年，张凡和女友步入婚姻殿堂。年轻的他感觉未来充满了希望，父母生活无虞，妻子工作稳定，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那时，谁都以为2011年会是张凡新生活的起点，谁料竟成了罪与非罪的分水岭。

同年11月，张凡因工作上的疏忽，被公司调到宝山营业部。原本一帆风顺的他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对于工作也不像过去那样积极向上了。年底时，他在公司考核时倒数第一。

因此，当张某听到公司内部有传言称要“辞退他”时，愤怒烧毁了他的理智：公司既然这么不尊重我，不理解我，那我也不会让公司好过的！他的心里翻滚着强烈的报复欲望。此时，他想到了那笔退保费。

公积金退保材料要求齐全，程序复杂，一般由退保业务员凭用户名、密码登录公司内部局域网才能进行操作。而且，公司内部规定，退保业务员必须每半个月更改一次密码。公司退保也是将钱款退到客户的指定账户上。

那张凡是如何将这笔钱变成自己的？

近水楼台 步步为营

正常的退保流程是这样的：个人或企业在贷款结清后，携带个人身份证、结清证明和退保收款账户等相关资料，到A公司在各区县的营业部进行申请，公司通过内部局域网的退保业务操作系统，受理并打印出退保委托进账协议，由客户签字确认，再通过系统二次复核后就可以统一划账至客户指定账户内，随后将每一份提交的纸质材料建档以备事后抽查。

对业务流程的熟悉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对此张凡占足优势。他熟悉退保流程的每一个环节，也掌握了公司的一些内部资料，包括内部管理上的一些漏洞。于是，一个计划出炉了。

一般员工都知道，想要登录公司内部退保系统，可以通过公司及相关营业部内的固定IP地址的电脑，但张凡知道还另有蹊径。公司发给高管和部分部门负责人的某系统远程登录的用户名和密码，可以在其他地方登录。他悄悄地在公司内部下载该系统客户端，在自家的笔记本电脑上进行安装。

但高管的用户名和密码从何而来？巧合的是，张凡在工作中偶然得到了一份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公司一位高管的系统远程操控用户名和密码。有了这些，他便可以在任何一台连接互联网的电脑上进行远程操控。

即使这样也无法实现退保款的转移，因为高管平常不直接操作业务。细心的张凡发现，整个退保系统的操作，从受理、审核、复核到划款结清退费等，均由受理退保的操作员一人完成。虽然公司规定每半个月更改一次密码，但平常的朝夕相处使他毫不费力地猜出了操作员的密码。

至于退保人提供的转账银行账户，公司仅审核退保人姓名和银行账号上的姓名是否一致，银行在划款时也只根据账号和姓名划款。

一切按计划进行，张某开始登录退保系统，从公司系统内部查询没有办理退保业务的客户，并从中专门挑选了一些名字常见的退保人。通过QQ网聊，他购买到一些退保人同名的银行借记卡。

突破防线 大肆作案

万事俱备下，张凡终于要办“大事”了。

2012年1月10日，张凡利用掌握的高管用户名、密码，通过某系统登录公司内网，随后用相关业务员的权限登录退保系统并篡改客户退保数据，将292.9元退到之前已办好的名为范离的建行卡上。之后的几天，张凡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但一切如常，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情。

这仿佛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1月16日，张凡又故伎重演，将一笔430元的保费退到范离的银行卡内，另一笔1996.1元的保费退到丁蓝的银行卡内。眼见小打小闹的举动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张凡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2月6日，他将一笔4万余元的保费退到唐军的建行卡内。

周围依旧波澜不兴，张凡开始放手大干。据案发后调查统计，他从1月16日到3月12日，先后13次冒用置业担保公司七家营业部八名员工的账户进行退保操作，再冒用客户名义提出退保申请，从受理到审核一手包揽，最终成功通过公司财务审批后由银行放款至其控制的银行账户内，涉案金额共计25万余元，其中，已被银行成功放款的有15万余元。

坏事终有败露的一天。A公司报案后，3月24日，公安机关在张凡住处将其抓获。到案后，他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行为，并于当天退赔了全部赃款。7月15日，静安区人民检察院以其犯职务侵占罪向法院提起公诉，8月15日，一审法院判处张凡有期徒刑5年，并处没收财产3万元。日前，二审裁定维持原判。

检察建议帮助堵漏建制

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张凡受到了教训，但承办该案的检察官却并不满足于惩罚罪犯。这个教训的背后，是涉案公司有空可钻的管理漏洞。诸如公积金贷款退保环节网上操作依赖性强，书面审核不严；操作权限集中，密码设置简单，账户易被盗用；系统客户端远程操作系统管理松懈等种种问题。

经过检察官实地调研、分析，静安区人民检察院向涉案公司制发了《检察建议书》，提出若干针对性强的建议。

完善公积金退保环节的多人审核制度。将退保环节的不同流程，由不同的业务人员进行操作。如“受理、审核”与“复核、确认退款”相分离，分散职权，降低风险。

强化对系统客户端远程操作系统的安全管理。对安装了系统客户端的电脑，使用技术手段禁止下载该客户端。并对用户名和密码严格管理，定期强制更新，防止盗用。

加强与银行的沟通，对收款人身份予以审核。与银行加强联系，除核对收款人账户的姓名与退保人姓名是否一致外，进一步审核身份证号码是否一致，以确保退款正确。

对业务人员需加强保密教育与管理。除要求业务人员定期更新账户密码外，对密码的保密性进行规定，如：不少于一定的位数，由字母、数字组成，字母区分大小写等，强化业务人员的保密管理意识。

将法制教育融入公司的日常管理中。通过组织公司员工观看法制宣传片、旁听庭审、学习与自身工作有关的基本法律知识等方式，防微杜渐，使员工接受全面的法制教育。

9月18日，涉案公司回复静安区人民检察院，他们已进一步规范公积金贷款退保业务的受理、复核、审批等操作环节，并加强了退费流程分岗操作，对退费金卡业务资料进行逐笔勾对，严格控制退保业务中特殊修改的权限、加强系统客户的安全管理、密码管理。在保证密码安全的同时，也对公司员工进行了系列法制教育。

（文中人物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