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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恒:个体反抗的温和主义者

2012-05-30李克诚

南风窗 2012年26期
关键词:椰汁大饼学校食堂

李克诚

颁奖词:在有毒食品的包围中,吴恒,这个坚信“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亮蜡烛”的年轻人没有止步于愤怒、抱怨或麻木,而是行动起来,为国人提供当前实用的筛毒指南。这是一个温和的反抗者的姿态,警示中国社会急需找回丢失的东西。

面对餐厅服务员递上来的菜单,吴恒仔细地翻了又翻,“有咖啡吗?”对方略带歉意地说:“咖啡今天还真没有。不过有各种茶、果汁、牛奶、椰汁……”吴恒停顿了几秒,面露为难之色:“那—还是来一杯—白开水吧。”

吴恒是今年刚毕业的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的硕士生。别人3年读完的硕士学位,他用了5年,两次延期分别是因为:去宁夏支教一年,以及创办“掷出窗外”网站(www.zccw.info)。

在2012年5月,这个被外界称为中国版“有毒食品维基百科”网站的单日访问量曾超过100万,比肯德基、麦当劳的官网还要多。绝大多数访客都是一次性的浏览:面对那些让人大倒胃口的“食品”,估计很少有人会心理强大到“再次光临”。上面提到的茶叶、果汁、牛奶及椰汁等,就是常遭曝光的食品。

网站其实是2011年五六月份创建的,在全国引起轰动却是在今年5月。在4月份时,国内药用胶囊曝出用皮革废料造的丑闻,一家媒体记者打电话问吴恒对此事的看法。

吴恒又翻到了一年前写的两篇旧文: 《掷出窗外》 和 《易粪相食》。他发现,一年过去了,食品安全问题几乎没有什么改善。文章“常看常新”本是对作者最高的嘉奖,但他却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于是,他将自己网站文章在微博上投稿,经若干大“V”们转发,“掷出窗外”一夜火遍全国。

也是在今年5月,央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引发全民热议。面对一家外国媒体的采访,吴恒说:舌尖上有两个中国,一个是央视里播放的那个中国,有着传统的饮食文化和历史;一个是“掷出窗外”网站上的中国,遍布着黑心企业制造的黑心食品。

“掷出窗外”出名后,很多人告诉他,自己早就想弄这么一个网站,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而作罢。也有人称赞他,面对国人近乎麻木的态度,总算有年轻人站出来,干点事情。“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亮蜡烛。”吴恒说,他信奉“世界并不完美,但值得奋斗”。

有超强的行动能力,相信“改变”的力量,是这个27岁的年轻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点。这种信念,或许源自于他早年的一段经历。

2000年,他在湖北读高中时,觉得学校食堂的伙食不合胃口。但学长告诉他,与以前相比,其实已有较大改善。那是几年前,学校食堂越来越过分,当天卖不掉的食物次日再卖。学生们忍无可忍,几名活跃分子串联了各个班级,终于有一天,大家把买来的早餐—油条、大饼,全都扔在了教学楼前的空地上。随后,学校的伙食有所改善。这段故事让他激动了很久。漫天飞舞的油条大饼如雪花般的场景,让他早期对“非暴力不合作”有了直观的理解。

不是抱怨、不仅仅是愤怒,更不是麻木,而是积极行动起来,为“改变”这一处境亲自做点什么,哪怕它只能“向前推进1毫米”。

面对国人对食品安全糟糕现状却又心安理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豁达表现,他一度不解,引用龙应台的那篇文章—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怎么能够不生气?你怎么还有良心躲在角落里做“沉默的大多数”?如果你有种、有良心,你现在就去告诉你的公仆立法委员、告诉卫生署、告诉环保局:你受够了,你很生气!你一定要很大声地说。

一个大学生,躲在象牙塔里的年轻人,原本不该对食品安全问题如此上心。可他从自身一段食用疑似有毒食品的经历中醒悟过来,意識到:“永远不要对他人的苦难无动于衷,因为谁也无法保证下一个不是你。”

他引用英国诗人约翰·多恩的那段著名的诗篇:“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可以自全/ 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 整体的一部分/ 如果海水冲掉一块/ 欧洲就减小/ 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 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 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 因此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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