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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半边床

2012-05-08墨凝

当代小说 2012年6期
关键词:安子电子厂毛子

墨凝

安子走出电子组装车间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并不是留恋和不舍,而是看那些还工作在车间的姐妹,也许她们和自己一样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明天就会被老板炒了鱿鱼。老板永远不会同情一个打工妹。这几年打工妹像潮水涌向深圳的大街小巷,深圳每个电子厂的门口总有大把大把的打工妹在徘徊,炒了一个就有新的顶上来,在老板的眼里打工妹就是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廉价而卑微的人群。

安子那几天总是加夜班,夜班上多了就头昏脑涨精神恍惚,在组装一块电路板的时候她竟然把插线的正负极弄反了,正负极弄反了电路板就冒烟了,电路板冒烟了安子心里说坏了!虽然她明白电路板不值几个钱,可老板不会饶了她。最初她以为会被老板臭骂一顿,或扣她的工资,有什么大不了的,谁没出过错呢?被烧坏的电路板成本不超过65元,而她为老板组装这样的电路板成千上万,总不会被炒了鱿鱼吧?

可是真的就被炒了鱿鱼,因为老板看到的只是眼前被烧坏的电路板,而不是她以往的辛苦和贡献。

安子回头去看那些姐妹,而那些姐妹居然没有人敢抬头看她一眼,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低头忙碌着。老板的目光恶狠狠地在她们的头顶上扫过去,没人敢同情她。就连平时最要好的大眼睛也垂下了眼帘,安子明白在深圳只有危机和竞争没有同情和眼泪。

安子一个人落寞地回到出租屋把自己像扔重物一样扔在床上。老板炒了她的鱿鱼绝不是因为烧坏了一块电路板,安子的脑子里全是老板丑陋的嘴脸。

安子是组装车间的美女,特别是翘翘的屁股,让她充满性感和魅力。一天夜班后她最后一个走出车间,在门口她看见了老板,她礼貌地和老板打声招呼,老板还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可就在她和老板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忽然叫了起来,因为有人抓了她屁股一把。她猛一回头前后左右没有别人,只有老板抽象的笑容挂在油光光的脸上,她带着哭腔说,你干嘛呀老板!怎么能这样!就头也不回地跑出工厂的大门。

以后的日子里只要加夜班,安子都不会一个人离开,总是随着姐妹们一起走出车间,并躲开老板远远的,不给老板抓屁股的机会。老板就抓耳挠腮地对她阴了脸。

老板有个嗜好就是偷偷抓女工的屁股,许多人都被抓过,有的心甘情愿被老板抓。没有人大惊小怪的,也没有人拒绝老板抓屁股。只有安子是例外。

女工背后议论老板说,老板喜欢抓屁股,却不干别的,是不是老板阳痿变态呀?

唉,抓就抓吧,有啥大不了的,又不能少了一块肉。

就是,给老板看上了,被老板上还不得挺着!

哈哈哈……

可安子却不这样看,人是要脸的,为了钱不能这样不要脸吧。

安子翘翘的屁股对老板是致命的诱惑,抓不着她的屁股老板很是恼火。老板的恼火从不显露在脸上,也不会当面刁难,毕竟她是老板的赚钱工具。老板一直忍着,忍着。可老板不是忍者神龟,终有忍不住的时候,烧坏的电路板是导火索,老板借故还是炒了她。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让安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每次听见敲门声安子都会心惊胆战。她会想是不是老家追债的追上门来了?!

安子是迫不得已才从北方老家逃出来跑到深圳打工的。

安子居住在北方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家里有两垧多地,地是好地黑黝黝的一望无际,春天里走进地里听远处布谷的叫声,蓝天上的白云不时从头顶上飘过,邻家地里老黄牛弓着腰拉着木犁……一切就像一幅田园风光的油画,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

美景代替不了生活,顺着垄沟找豆包的日子不好过。

安子高中毕业回家务农的第一年北方大涝,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第二年种了大片的玉米,可是玉米长到一尺多高就不长了,安子蹲在玉米地里恨不能拔苗助长。父亲哭了,母亲哭了,安子也哭了……最后整个小村种玉米的庄稼人都哭了。哭完了就大骂,操你八辈祖宗,假种子真坑人啊!

家里立刻债台高筑,欠下了一屁股的饥荒。邻村高老毛子的儿子看上了安子,安子心高,即使高老毛子的儿子腿不瘸,她也不会看上他。可是冬季马上就要过去了,春天眼看就要来临了,地里的种子和化肥还没有着落。看着愁眉苦脸的父母,安子答应了高老毛子家的求亲,条件是两年之后才能结婚。

安子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只是想等家里收成好了,有了钱再找个借口还给高老毛子家彩礼钱,悔婚的也不是她一个。安子这样做并没有感到不安和愧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让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明知道这是一桩不相称的婚姻,却在她家最窘迫的时候来提亲,明显着不是趁人之危吗。

可是安子还是简单地估计了对方,虽然对方答应了她两年后结婚的条件,可等他们用彩礼钱买了种子和化肥,并把种子种到了地里化肥也施到了田里,高老毛子就带着他走路踮脚的儿子来了。

高老毛子人高马大地戳在父母的面前,父母立刻

矮了半截。

而高老毛子的儿子就一高一低地在安子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安子好几天都有江山不平的晕眩。

我说亲家,高老毛子说,你家地也种上了,肥也撒上了,就等着秋后往回抱金娃娃了。不是我怕什么,我也是急等着抱孙子呀。赶早不赶晚,早晚都是一回事儿,我看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的就抓紧把儿女的事情办了吧。

高老毛子把话说得头头是道。父母也没辙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安子。

安子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没有话可说了。

第二天一早安子在父母去田里的时候,给父母留下一封信,就悄悄地离开了家。安子跑到小镇踏上了去深圳的火车。

安子忽然失踪了,高老毛子以为是安家故意设的局。高老毛子放出风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可以等,刀把在我们手里攥着,看你家闺女能跑到猴年马月!

安子只是想在两年的时间里好好打工挣钱,还上高老毛子家的彩礼钱,和他的儿子解除婚约。

可打工赚钱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容易。吃苦受累她能忍,可是被抓屁股的羞辱她却怎么也不能忍。

安子虽然被忽然的敲门声弄得心惊肉跳,可还是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不是来讨债的高老毛子,也不是高老毛子那个让她感到江山不平的儿子,而是房东。房东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总是笑眯眯的。看房东笑眯眯地站在门外,安子心里咯噔一下,每个月房租到号的时候,房东都会来敲门,笑眯眯的表情似乎他不是来收房租的,而是来串门的。可安子每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心里都咯噔一下,老家管这种笑的人叫笑面虎,笑面虎给人的印象是面善心不善的那种。

安子整理下心情窘迫地赔着笑脸说,能不能宽容我几天,这几天工资还没开呢。

那就再给你五天时间。房东虽然笑着,可语气很坚决。安子从房东的语气里听得出如果五天后她交不上房租,房东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让她滚蛋。

安子每个月都会把工资悄悄寄到家里,让母亲给她攒着。她是不敢把钱带在身上的,因为刚来深圳的那个月她的工资被抢过。只有寄到家里她才感到安全。

想起那次被抢劫她就心有余悸。

刚来深圳那个月安子开了2600多元工资,第一次挣了这么多钱,她激动得手都发抖。她感到自己拼死拼活地加班没有白加,累也没有白挨。

那天下午五点多,安子揣着刚刚开出的工资往回走,在一个街口拐弯处忽然跳出两个人。一个人在她身后死死地用胳膊卡住她的脖子,她喘不过气来。另一个人一只手晃着刀子,一只手在她的身上乱摸乱翻,刚刚发到手的2600多元工资全部被翻了出去。安子被抢的时候,路上不断有人经过,那些人都装作匆忙的样子,夹着尾巴做人,甚至不敢往抢劫这边多看一眼。

两人抢了安子的钱并没有放开她,而是把她往身后的一座烂尾楼里拖。安子心里虽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可她被一条胳膊勒住了脖子几乎窒息,叫不出来也喊不出声,只能听天由命。在被拖进烂尾楼的时候,她在心里几乎绝望地喊,天哪!

可是老天无动于衷,是一个乞丐把她救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在烂尾楼的一堆纸壳上啃着半拉硬馒头。安子被拖进去的时候一缕从破窗口射进来的光线,正好照在安子被勒得涨红的脸上。乞丐只是愣了一下就忽地跳起来,怪叫一声,抄起身边的木棒就冲了过来。两个歹徒扔下安子落荒而逃。

安子想报答乞丐,而报答乞丐最好的方式就是钱。

可被抢劫后的安子也和乞丐一样身无分文。

走出烂尾楼,面对还没有落下的夕阳,和街上匆匆

的人流,安子失声痛哭。

本来这个月安子已经算好了,开了工资就交房租的。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离开工资还差三天就被炒了鱿鱼,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找电子厂的刘会计要当月二十七天的工资,刘会计说工资是按月开的,不到一个月就离厂要扣除当月全部工资。安子说她不是离厂,是老板不让她干了。刘会计说,无论是怎么离厂的,工资都照扣,这是老板的规定。

安子说,凭什么,这合理吗!

刘会计说,不凭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多着呢,你看不合理你可以去告。

安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一巴掌打在刘会计红赤的脸上。一个没有背景的打工妹,告到哪里也没有赢的希望,更何况为了二十七天的工资她真的折腾不起。

没有钱交房租,安子想到了大眼睛。大眼睛来自九江,因为她的眼睛很大像动画片《神兵小将》里的问雅,所以大家都叫她大眼睛。安子和大眼睛的工作台紧挨着。

安子与大眼睛情同姐妹。大眼睛眼睛虽大,可干活并不麻利,有点笨手笨脚。刚进来的时候,总是做不好,一块笔记本电脑的电池要好久才能组装完,而且总是出错急得直哭。安子就悄悄地帮她,才让大眼睛没有被炒了鱿鱼。

中午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大眼睛喜欢吃辣的,安子就把自己盘子里的酸辣菜夹给大眼睛。她说自己是北方人,不喜欢吃辣的。

五天的房租期限让安子想到了大眼睛,深圳虽然很大,可她觉得知心朋友只有大眼睛。

在大眼睛要下班的时间,安子来到了电子厂大门外。电子厂的门前是几棵梧桐树,寓意是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一排厂房被铁栅栏围着,东面几间是电子组装车间、西面几间是食堂和办公室。离下班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安子不想让人看见她,就离开电子厂的大门口,过马路走到街对面。街对面是一排风味小吃,云南过桥米线、川味馆、兰州拉面……安子走进川味馆坐在窗边,透过窗户她能看见电子厂的大门,一会儿大眼睛下班走出来,她只要跑出去挥一挥手,大眼睛就能看到她。

前两天她还和大眼睛在这里吃过饭,那天是大眼睛的生日,她给大眼睛要了盘水煮鱼、辣子鸡、麻婆豆腐、素炒小白菜。大眼睛被感动得眼圈红了,说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给她过这么丰盛的生日呢。小时候妈妈给她过生日都是煮几个鸡蛋,而且舍不得一次吃完,吃了蛋清把蛋黄留起来,可是有一次过生日,她留起来的蛋黄被哥哥发现偷着吃了,她气得哇哇大哭一场。长大后过生日除了煮鸡蛋有时妈妈会杀上一只老母鸡。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大眼睛红着眼圈问。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安子回答。

大眼睛瞧着满桌子的饭菜,迟迟不动筷子。

安子笑呵呵地说,吃呀,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着。嗯,香,真香。

大眼睛看着她还是没有动筷。

安子依旧笑着,朋友是没有目的的。

大眼睛这才拿起筷子……

大眼睛从厂里出来的时候,隔着窗户安子一眼就看见了她,大眼睛走路的样子比城里的女孩还跩。以前安子看见她走路的样子就不禁想笑。可今天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她是来向大眼睛借钱的。

安子的兜里只有半个月的房租,摸着兜里几张薄薄的纸币安子想,如果大眼睛借给她半个月的房租钱,一切就解决啦。等自己找到了工作,下个月立马就把钱还给她。

大眼睛看见街对面向她招手的安子很是兴奋,用她兴奋时习惯的方式和安子打招呼——嗨!

两人沿着电子厂门前的马路走了一段后,安子才向大眼睛说借钱的事。安子借钱的话一出口,大眼睛的脚像被什么绊了下咯噔就停住了,瞪大不瞪就已经很大的大眼睛看着安子说:对不起,安子姐。安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一句对不起安子心里就全明白了。安子不想听到被拒绝的话,即使有天大的理由她也不想听。

安子比大眼睛大几个月,大眼睛一直叫她安子姐。一句安子姐,让她感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心寒。在安子的家乡有一句老话:能求着借着的是朋友,求不着借不着的不是朋友。

安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身后是瞪大眼睛的大眼睛。

安子在大眼睛那里碰了壁,心里郁闷就去了网吧。在网上她曾认识一个可以叫大爷的牙齿黄得像玉米颗粒的网友。网友是贵州人网名叫“情有独钟”。她打开聊天记录,满眼都是“情有独钟”的甜言蜜语,当然也有信誓旦旦的誓言。比如你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愿效犬马之劳。以前安子对这样的话只是一笑了之,从不相信。试验一个男人对女人是否真心,就是向他借钱。安子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这句话的,她决定利用“情有独钟”对自己的好感,向从未谋面的“情有独钟”借钱。生活的艰难让安子学会了不放过一丝希望的机会。她给“情有独钟”发去了求助的信息。

“情有独钟”立刻回复说,借多难听,区区几百元钱羞于提借。送你不就完了吗!

开场白是本山大叔的幽默,可进入正题后就不是这样轻松了。钱可以给她,但前提是必须见面。

安子明白一个男人要见一个女人的目的。如果她真是那样随便的女人,也就不会在乎老板抓屁股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安子再没有和”情有独钟”废话,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直到第三天房费也没有着落,她想向家里求救,可是她咬咬牙马上取消了这个念头,家里没有电话,打别人的电话她不想,因为那样她被老板炒了鱿鱼混得连房子都租不起就会在村里被传得沸沸扬扬。让父母担心不说,也会让得到消息的高老毛子幸灾乐祸,甚至会逼父母找她回去和他的瘸儿子结婚。因为父母一直对外说不知道女儿的下落,高老毛子才没有机会找父母的麻烦。

晚上安子找来一堆的信息报,工作没有着落房租没有着落,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安子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信息报上。她刚翻了几下信息报,就感到头有些晕,安子确实上火了,牙疼、嘴唇也干裂得出了血,狭小的出租屋让她感到憋闷。

锁上出租屋的房门,安子走到了大街上,她要在外面走一走透透气。

由于总是上班和加班,安子从没有闲情逸致去看身边城市的夜景,安子住的地方远离闹市,稀稀拉拉的路灯半死不活的一副病态昏黄的光,不远处有一座小石桥,桥下发臭的绿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桥上有个拉二胡的瞎子正悲凉地拉着《二泉映月》,如一股冷风从安子的心头吹过,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断肠的旋律让安子触景生情,虽然自己正为钱发愁,可她还是从兜里摸出一元硬币,硬币落进草帽的声音让瞎子仰起脸,对安子点点头表示感谢。桥上的灯光很暗,可安子能感觉到瞎子很年轻。

不远处酒吧里的歌声和喧闹声飘过来,深圳大大小小的酒吧很多,深夜有钱的和无聊的人就钻进大大小小的酒吧借酒取乐或借酒浇愁,猜拳、抛骰子、斗地主……五花八门地玩,乱七八糟地唱。安子听同事说过,但从没去过。她也想去一回酒吧,瞅瞅里面到底是什么花样。可酒吧不像逛超市有钱没钱都能进去溜一圈,没钱的人是不会走进酒吧的。一想到钱,安子就头昏脑涨,脚下也沉重起来,扶着石桥的栏杆她镇静了下,可是一迈步就天旋地转起来。在她顺着小石桥的台阶滚下去的时候,她眼前除了出现许多星星外她还看见年轻的瞎子扔下二胡向她跑过来。

年轻的瞎子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还能喃喃地说话,她说,你不瞎呀?

年轻的瞎子内疚地低下了头。

安子凄楚地笑了下就软绵绵地躺在年轻的瞎子身上不动了。

等安子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医生说她疲劳忧郁过度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安子挣扎着要起来,说我没有钱的,我要回家。医生说你是不是摔糊涂啦?你男朋友已经替你交了医药费和住院费了!

我男朋友?安子感到自己真的糊涂了。

医生看安子还在疑惑,就用手一指病房外面的走廊。安子顺着医生手指看见一个抱着二胡的年轻人蜷缩着睡在走廊的长椅上。

能麻烦您把他叫进来吗?

可以!医生转身出去用手推了几下怀抱二胡的年轻人,年轻人迷迷糊糊醒过来。

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了安子的病床前。他细高清瘦眼睛明亮,年龄和安子相仿的样子。

安子刚开口说了一个钱字。

年轻人忙抢过话头结结巴巴地说,给你……治病的钱……都是我装瞎骗来的……你不会介意吧?

安子伸出一个手指头,示意他别出声。

安子有气无力地说,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钱我现在没法还你。

年轻人还想说话,安子又示意他别出声。

安子接着说,可是我不能白用你的钱,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租来的床,我把床的另一半租给你来还债,好吗?

也不知道年轻人是否听懂了安子的话,抱着二胡站在病床边傻笑着。

安子嘴角上挂着笑,眼眶里却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责任编辑:李 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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