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贝贝 余怒

魔头贝贝（3首）

零落者

胎儿深眠在

合拢的花瓣里。闭着将被击中的眼睛。

数年后。两条命。睡在一张床上的孤独。

一缕苍白的光线

触到昨夜没来得及收拾的餐桌的狼藉。

那可能是真的：她曾笑吟吟地

提着牛肉和鲁迅，来监狱看我。

狼的牙齿有时仍会通过羊的嘴唇

啃我还没变硬的部位。

雨停了。忽然又下雪。

像在探究真理，母亲用放大镜读报。

明天的今天：一帧拍摄完、未冲洗的照片。

仿佛嫩芽

已落叶纷飞。仿佛凝聚成人形的骨灰。

为今天你的生日而作

断牙。被反复咀嚼

的百合花。棺材一直深眠着。

值班室我醒着。暖水瓶

陪我。我闻到白酒

与啤酒混合的孤独在昨夜。

在初夏。那儿。黄澄澄的

枇杷，粉红的睡莲。

月亮用周围遥遥的黑

点燃凉亭里两支蜡烛的梦。

我曾贴着手机

对你失声痛哭过。

就像一片云，是往昔的雨。

我曾悬挂枝头，微微绽开过。

浮世

香烛的气息。尘世熏黑了菩萨。

邻居送来五条命。五只风干鸡。

大街上购置年货者与寒冷为伴。

女孩子露着长筒袜。像几封

寄给春天的粉红的信。蝶恋花。

勿忘我摇曳在那儿。俱往矣。

小幽暗独饮大星空。潸然

泪下。在省略号后面。

没有谁被治愈。在地球医院。

一首孕育中的诗像未出生的

胎儿憋着狠狠的哭。

冰的痰，哽着倾诉的嗓子。

四季周而复始。

我们踏步在笑过、亮过的原地。

一个个青春，一个一个斑白。

（选自《现代汉诗》2011年第2期）

余怒（1首）

无可奈何

我吃饱了，望着一只麻雀，希望日子不要虚度。

麻雀始终没有飞的意思，抓住电线，猛烈摇晃。

说得绝望一点，我是个穷光蛋。今天这个日子

不像其他日子如愚人节情人节值得去愚弄自己。

接着，我望着一头空荡荡的大象，

恰好我在病中，有点草率，我说：

你们别挡住光线，我正在感知大象。

（所幸我不是它，否则我说过这句话之后会更孤单。）

学生时代我就热衷于动物学，但我一直

没有停止思考：我到底喜欢什么动物？

（这说明我对遗传密码抱有天真的幻想。）

了解我的朋友也许会说，这是转移视线。

还真不是。

告诉你吧，被酒店保安撵出门或被女上司

在汽车后座玩弄一小时并不算了不起的挫折。如果说

这几年来我受到什么控制的话，那也不是这只麻雀和这头大象。

（选自《现代汉诗》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