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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与现实:《困》的艺术技巧

2012-04-01胡红艳

关键词:催眠曲梦乡契诃夫

胡红艳

(中北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院,山西 太原 030051)

梦幻与现实:《困》的艺术技巧

胡红艳

(中北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院,山西 太原 030051)

契诃夫的文学作品留给世界巨大的精神财富,其创作的《困》采用虚实结合,梦幻和现实相交织的手法,从环境、生理和心理角度揭示了小人物的命运,并创造性地运用反复手法,在冷静中彰显出深意。

契诃夫;梦幻;现实;重复

契诃夫的《困》朴实单纯地描写了女孩瓦尔卡一天一夜平平常常的生活,却使这短短的一天成为她悲惨一生的概括。作者又通过有关她父母遭遇的回忆,使她的悲剧带上了时代和阶级的色彩。她的困真实地表现了当时劳动人民的痛苦,他们连最起码的生理要求都不能满足,而她最后错误的一步,正好反映了贫困人民的另一个悲剧,许多破产农民由于长期受剥削,见识窄,不了解自己痛苦的真正根源,为了生存,被迫走上偷、抢、杀人的道路,酿成了更大的悲剧。作者没有脱离中心,也没有打断情节去回忆,而是用梦境的形式表现它。她困,想睡又不能睡,不敢睡却不自主地进入梦乡。写梦是顺理成章的。梦加浓了睡意,突破了狭小天地,加深了主题。

一、独具匠心的描绘

困,比起喜怒哀乐较难表现,但作者独具匠心的描绘,使读者有身临其境的感受。

首先,作者用极精炼的文字对环境做了烘托。作者这样描写瓦尔卡给小主人摇摇篮的环境:

神像前点着一盏绿色的小长明灯,房间里,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绷起一根绳子,绳子上晾着小孩的尿布和一条很大的黑色裤子。天花板上印着小长明灯照出来的一大块绿斑,尿布和裤子在火炉上,摇篮上,在瓦尔卡身上投下长长的阴影……灯火一摇闪,绿斑和阴影就活了,动起来,好像被风吹动一样。房间里很闷,有一股白菜汤的气味和做皮靴用的皮革味。[1](P97)

这个环境给人昏昏欲睡的感觉,何况瓦尔卡年纪小又劳累,还给娃娃哼着催眠曲,真叫她困上加困。作者多次让这块绿斑和阴影在瓦尔卡眼前出现,它几乎成为她进入梦乡的第一块里程碑。这一切正是她的困和梦产生的现实基础,也是她要摆脱束缚找寻出路想法萌发的土壤。

作者也从生理角度描写了瓦尔卡的感受。这时瓦尔卡的感觉与众不同。在视觉上,她眼前的绿斑和阴影忽然活了起来,跳动着,向她眨眼;在听觉上,蟋蟀唧唧叫,摇篮吱吱响,主人打鼾声,合成一支“夜晚的催眠曲”,听起来很动听,现在却令她生气;在感觉上,她眼皮睁不开,脑袋耷拉下来,脖子酸痛,脸发干几乎成了木头,脑袋仿佛变得像针头那么细。这难以名状的困的感受,就这样被作者生动而又真实地表现了出来。

更令人信服的是,作者细致地解开了困时的心理秘密。关于人物心理,契诃夫说过:“在心理描写方面也要注意细节,千万不要走俗套,最好还是避免描写人物的精神状态,应该尽力使得人物的精神状态能够从他的行动中看明白。”[2](P27)瓦尔卡想睡又不能睡,不敢睡又不自主地进入梦乡,这样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半睡眠状态,就必然引起回忆联想,产生幻觉,进入梦乡。作者没有过多地进行心理分析,而是通过她的摇摇篮、唱催眠曲、困、做梦等行为的描写,揭示了这个劳苦小女孩的心理状态和潜意识活动。

二、反复手法的巧用

“睡吧,好好睡,我来给你唱个歌。”这首歌好像这篇作品的主旋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出现。经过作者精心安排,这首歌的几次出现正好表现了瓦尔卡心理状态的几个不同阶段。

在作品的开头,这首歌就出现了,这时瓦尔卡虽困得睁不开眼皮,想睡却又不敢睡,强打精神给小主人唱催眠曲,想把他哄睡了自己好睡一觉。她第一次唱这首歌时是较清醒的。

这首歌第二次出现时,瓦尔卡已不由自主地要入睡,意识上开始有些迷糊,所以她把第二句唱成了“我会给你煮点粥”,但她仍不敢睡,耳朵里仍听得见蟋蟀叫声、摇篮声、打鼾声。她在心中求上帝别让她睡着,免得挨打。

这首歌第三次出现时,她处在半睡眠状态。她眼前出现乌云,冷雾,人们背着行囊在泥泞路上蹒跚,他们倒在烂泥里睡觉,问他们为什么,回答说“睡觉,睡觉”。这些幻象正是她劳苦而又天真的心理表现。她困又不敢睡,难受得像负重的人在冷雾中、乌云下、泥泞路上挣扎一样,同时她又渴望睡觉,认为睡觉是天下头等大事。当她听到娃娃的哭声后,便下意识地哼出了歌。

这首歌的第三次出现,成为她进入梦乡的分界。她入梦了,梦见了父亲。她只是个13岁的小姑娘,应该是父母疼爱的宝贝,可是现在她过着非人的生活。她梦见父亲生病被送进医院,母亲去看望他。这时她突然听见“不知什么地方,有个娃娃在哭”,“不知什么人用她的声音唱歌”,于是这首歌第四次出现。此时,她已经熟睡,但她的潜意识仍在活动,当她一听到娃娃哭,便下意识地哼起了歌。同时她继续做梦,父亲死了,她在痛哭,有人打她,她才从梦中惊醒。

到这首歌第五次出现时,已是第二天夜里。它完全同第一次一样,是新的循环的开始。正是这无穷无尽的反复,使瓦尔卡产生了要摆脱压在身上重担的要求;正是这无休止的折磨,弄得她精疲力竭,终于在半睡半醒状态中得出荒谬的结论,采取了错误的行动掐死了小主人。

这些反复起到对照,对比,推动情节发展,突出事物变化的作用。[3]通过反复,作者找到了她的行动的心理根据;同时,用她的行动揭示了她不同的心理状态。这也体现了契诃夫一贯的客观描写的原则。契诃夫在给女作家珂维洛娃的信中写道:“我以读者的身份给您提个建议:您描写苦命人和可怜虫,而又希望引起读者怜悯的时候,自己要极力冷心肠才行,这会给别人的痛苦一种近似背景的东西,那种痛苦在这背景上就会更明显地露出来。”[2](P205)后来他进一步解释说:“人可以为自己的小说哭泣,呻吟,可以跟自己的主人公一块儿痛苦,可是我认为这应该做得让读者看不出来才对。态度越是客观,所产生的印象越有力。”[2](P209)

梦幻和现实是对立的,但现实主义作家并不拒绝写梦。写梦在俄罗斯文学中不乏先例,有的是为了揭示主人公的心理状态,如柴可夫斯基《奥涅金》中达吉雅娜命名日前夜的梦,她思念奥涅金,又猜不透他是一个什么人,于是在梦中奥涅金就同她奶娘所讲的民间故事中的怪物形象混同在一起了;有的是为了暗示作品情节的发展,如普希金《上尉的女儿》中格利涅夫在客店中的梦,当时,普加乔夫的身份是流浪汉,在梦中暗示出这流浪汉将决定着格利涅夫一生的命运;有的是主人公生理上的感受,如屠格涅夫《前夜》中英沙罗夫发高烧时所见到的种种幻想;有的是表现人物和情节所不能体现的作者意图,如车尔尼雪夫斯基 《怎么办》中薇拉的四个梦,表现了作者的哲学观和政治理想;有的是完完全全的现实生活的描写,如冈察洛夫《奥勃洛摩夫》中奥勃洛摩夫的梦,完全是他童年生活的描写,等等。契诃夫在这里写梦有其自己的特色。它写了由困到幻觉,由梦到惊醒的一个完整过程,还写了做梦人的下意识活动。在这里,梦和现实交织在一起,说它是梦,却又是现实;说它是现实生活,她真的是在做梦。写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大大增加了艺术魅力。这些写法已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现实主义的手法,采用了后来被人称作意识流的写法。这样写既没有脱离现实,也没有混淆梦幻和现实的界限,相反加强了作品的艺术魅力,体现了契诃夫创作上的独特性。

[1](俄)契诃夫.契诃夫小说全集(第7卷)[M].汝龙,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2](俄)契诃夫.契诃夫论文学[M].汝龙,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7.

Dream and Reality:The Artistry of Sleepy

HU Hong-yan (Academy of Humanitarian Society and Sciences,North University of China,Taiyuan Shanxi 030051)

Chekhov’s literature has brought great spiritual wealth to the world.In Sleepy,he used writing techniques of combining the false and truth and interweaving dream with reality.He revealed common people’s destiny from the aspects of environment,physiology and psychology,and used repetition creatively.His approaches showed the profound meaning behind its calmness.

Chekhov;dream;reality;repetition

I511.207.4

A

1673-1395(2012)06-0021-02

2012-04 -11

胡红艳(1978-),女,山西太原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与中英对比研究。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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