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蔡越

重读斯蒂芬·金：第六周
——《末日逼近》

译/蔡越

斯蒂芬·金的粉丝詹姆斯·史密斯认为，《末日逼近》是恐怖小说的巅峰，这部小说不仅仅是关于正邪间的较量，还关于宿命。

《末日逼近》——最早的版本出版于1978年。我是16年之后读的这本小说。我仍然记得，当时我和家人在土耳其度假。我的书都散开了，因为太大了，而且装订也不结实。我一边读，胶水一边化掉，一页一页的都散了。在这个假期之前，我知道我爱斯蒂芬·金，但读完他的小说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愿跟随他。因为《末日逼近》，我把他的作品都读了一遍。因为他，我才成为了一名作家。也正因如此，我不知该如何下笔。

就从“船长的旅行”开始说起吧。早在1978年之前，斯蒂芬·金就以他的名字出版了3部小说，主要是关于普通人被超自然力量毁灭的故事。《末日逼近》看着那些普通人——这本书的读者，说：“让我们把你们都消灭吧。”书里的邪恶力量不是鬼，也不是吸血鬼，而是一种疾病，外号叫“船长的旅行”。这种疾病是一种流感病毒，杀死了世界上99.4%的人口。这种病毒很吓人，因为我们全都感染了它。即使你在读这本小说，你也能感到一股寒流袭来。（相信我，我在早上通勤的时候读这本书，我身边的一个人在咳嗽，那感觉就像死亡一样，太恐怖了）因为它看似合理，所以一直在使人类感染这种病毒。当2009年爆发了猪流感后，数不清的推特都称其为“船长的旅行”。我们害怕时就开玩笑，我们开玩笑是因为黑死病，因为西班牙流感，因为病毒太有可能毁灭这个世界了。“船长的旅行”是在实验室研究出来的，就像我们都害怕的生化武器一样。《末日逼近》里的坏人是我们创造出来的，然后它杀死了我们。我们有多傲慢！我把它称为坏人，但“船长的旅行”不是坏人。坏人应该是Randall Flagg.我之前在“重读《卡莉》”和“重读《夜班工人》”里提过他，但这里才是他大显身手的地方。他有很多名字：步行老兄，无龄陌生人，走在队伍后面的人，黑衣人，黑暗人等。在《末日逼近》中，有一个角色叫他“敌手”，模糊，现实，不可言说。他比小说重要，比崩塌的世界重要，他在小说末尾凭空出现，模模糊糊记得他以前是谁（但他杀死了警察，为三K党卖命，帮助绑架了Patty Hearst）.

斯蒂文·金以前的敌手是无足轻重的人物，而Randall Flagg是十足的坏蛋。就像所有的恶人一样，他也有一个克星，Mother Abigail, 108岁，能与上帝谈心。他们都有能力鼓舞身边的人，但Flagg 有一个优势使他魔高一尺。他很容易就能召集那些懦夫，流浪汉来组成一支邪恶的队伍，他能发现我们所有人心中黑暗的那一面，并加以利用。他把容易受他影响的人身上最邪恶的部分都激发出来了，他的男仆Lloyd, 垃圾桶人，孩子，还有Harold.

Harold是懦夫里最懦弱的人。他就比当时读这本小说的我大不几岁。他跟我一样，什么都不想要，就想成为一名作家。他跟我知道的事情也差不多，爱上根本就不认识他的女孩子，无助地想要成为某个邪恶的人，感到孤独，无依。他对我来说是个关键人物，是他让我思考为什么这本小说能影响那么多人。如果我突然变得孤苦无依，如果我可以不计后果地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我会怎么做，我还会保持我的美德吗？还是像Harold一样，很自然地走向邪恶，因为人类的低贱的欲望？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是否都有这样的潜质呢？

随着故事的发展，幸存者被迫选择阵营，黑暗或是光明，Randall Flagg 或 Mother Abigail，Harold原形毕露。在小说的前面，他是一个迷茫的，气愤的，好色的青少年，被Flagg影响后，他失去了自己。他变成了一个杀手，冷血无情，Flagg 说服了他炸死自己的朋友。在成功之后，他逃走了，自尽而亡。他的手放在枪上，这是小说里唯一一次他表现出了自制。这是多么悲伤啊，小说一开始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但很容易就被人忘却了。Stu Redman 也为他感到伤心，如果我跟Harold有点像的话，那么Stu就是我想成为的人。

为什么呢？他很高尚，很安静，又很热情。他鼓励那伙好人继续前进，不顾Randall Flagg的诱惑。他是Mother Abigail信任的人，他可以面对Randall Flagg并反击。他是权威的代表，受人尊敬，聪明，他愿意为了世界的美好和友谊而死。在小说的结尾，他弄断了自己的腿，世界将要重建。他有能力成为Franny孩子的父亲。

这不是意外，《末日逼近》里没有意外，除了正邪间的较量，还有命运的捉弄。在这场疾病中存活下来的世界0.6%的人口中，美国人通过梦把世界各地的人召集起来，在拉斯维加斯会合，是他们选择找到彼此，还是命运使然？上帝出现在Mother Abigail的梦中，她是上帝的预言者，也是上帝的忠实追随者的代表，Franny怀孕了，她的孩子能断言人类的存亡，宽宏大量但体弱多病的Glen；聋哑的Nick；智障的Tom Cullen，但会是Stu Redman的救星；Larry Underwood，在小说的开始梦见了Flagg,开始时作恶多端，后来突然洗心革面。所有的人物都在接受命运的挑战，成为命运的牺牲品。

有人说《末日逼近》本质上来说就是《约伯记》，幸存者跟约伯境况相同，同时接受正义和邪恶的考验，被迫忍耐这一切，就好像这场苦难是场游戏，比起《圣经》，这本书更具史诗般的奇幻色彩，不是以战争结尾，却以一场意外作结，以Trashcan Man找到了一件武器导致的混乱作结，以Flagg炫耀着要去打仗作结。正义可以通过违约取得胜利，但邪恶不能。这是《旧约》里的规矩，也是当今社会的规矩。

这本书我已经读过不止5遍了。我知道有些人愿意把一本书读好多遍，但我不是那种人。我把书读完后就会放在架子上，除非那本书很吸引我，否则我不会读第二遍。《末日逼近》是我重读次数最多的书，也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书。它令我恐惧，也令我兴奋，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它使我第一次开始关注小说的结构。《末日逼近》结构紧凑，内容翔实，人物鲜活生动，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作用，他们涵盖了人性中的每一面。这令我很吃惊，斯蒂芬·金手法高超，他的笔下没有相似的人物，因为有很多人要死，有英雄，有恶棍，他把死亡描写的绘声绘色。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无法避免的，每件事情都有它的含义，没有偶然。我仍然能够看到叙事的线索，和字里行间的暗示。我觉得我真的无法客观地来评述。

我从不轻易用这个词，但《末日逼近》真的是一部杰作。斯蒂芬·金在小说的前言中说到“我想写一部奇幻的史诗，就像《指环王》那种，只不过地点是在美国”，他做到了。在我小的时候我没读过托尔金，我读的是这个。我写的是关于我重读斯蒂芬•金的作品，包括《末日逼近》，有些片段我记忆犹新，好像还能背出来一样。我认为是我之所以是现在的我，都是受他的作品影响。它让我决定要写小说，而不仅仅是写故事。它使我开始练习写作，然后写草稿，经过数年的折磨，终于得以发行一本小说，叫做《证词》。在《证词》里，世人听到了上帝之声，然后人们开始生病，一些类似于流感的症状杀死了他们。有很小一部分的人，对上帝之声或是说这场疾病，有免疫，活了下来。这本小说站在不同人物的角度来叙述，每个人都展现了人性和道德中的不同面。当你真正读它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和《末日逼近》完全不同，但是当我重读《末日逼近》时，我才意识到我多么感激这本书。我若不想展现《末日逼近》对我造成的影响的话，我不会写出《证词》；我若没有读过《末日逼近》，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我不认为这是斯蒂芬·金最棒的小说，他的小说有很多衬得起这个名头，但于我而言，这是他最重要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