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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人生是一场大忽悠

2012-02-11君子心

百家讲坛 2012年12期
关键词:文成太宗吐蕃

君子心

在佛教圣地西藏,人们把文成公主视为“绿度母的化身”,相当于西方的“圣母玛利亚”。那么,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被传成了西藏的圣神“度母”?以后紧跟着来的金城公主为什么没有享此盛誉?历史上那无数贵族少女的血泪,为什么被她演绎成了一段汉藏佳话?在这无限神化之下,在这无限悲哀的人性之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悲欢爱憎?是她成就了“文成公主”,还是“文成公主”成就了她?

宗室女的责任

历史上没有记载文成公主的出身,只是含糊称其为“宗室女”。

按照当时的宗室地位而言,如果文成的父亲功勋卓著,那么她的出身肯定会在史籍中注明,而只以所谓“宗室女”的身份出现,只能说明一点:她与皇帝的宗亲关系较远。

虽然是一名贵族少女,但是在皇权的金字塔上,她和他们家都数不上—那个时候,高祖李渊有女儿19人,太宗有女儿21人,除了早夭者,全部下嫁给了有名有姓的本朝臣子,没有一个外嫁的。中宗时期派大臣送金城公主去吐蕃和亲,稍微得宠点的都不愿意去,可见远嫁在李家眼里并非什么好事。而真正立功显要的宗亲,也轮不着他们献出自己的闺女。文成,最有可能是远亲的宗室,平日又无功绩可述,而因为投胎得当,享有了些皇室的福分,而现在皇家用人之际,也该他们家出马了。

她不是公主,没有高贵自恋到要怨恨的地步;但也不是普通少女,可以承托着公主的自豪欣然前往。她是一名宗室女,宗室的血统、作为公主出使的身份给了她部分的尊贵;吐蕃的“绝域”同样也给了她恐惧与幽怨,那么多宗室少女,偏偏选中了她?

太宗看中了文成。

中原正史上对文成出身性情并没有多少记载,从她去西藏以后的经历看,她似乎是一个虔诚佛教徒,而佛教本身比道教更适合在吐蕃宣扬,因为这个宗教的第一诫,是“戒杀生”。

太宗眼里的吐蕃,我们从《旧唐书》对它的描述就可以知道:“无文字,刻木结绳为约。虽有官,不常厥职,临时统领。征兵用金箭,寇至举烽燧,百里一亭。用刑严峻,小罪剜眼鼻,或皮鞭鞭之,但随喜怒而无常科……”这样一个部落如果被佛法驯化,不再杀生,不就可保万世平安了吗?

也就因此,太宗允许文成带去佛教至宝—“十二岁等身佛”。

当然,太宗选中文成,不仅是因为信仰,还有一个更为重要而隐秘的原因—性情。

凭借着一个君王的本能,太宗知道,文成跟他那些任性如高阳的女儿是不一样的,只有她才是更合适的。她的合适,在人生慢慢长途中逐渐显露了出来。

太宗给了她庞大而隆重的嫁妆:有粮食种子、药材、医疗器械,有犁、织布机等生产工具,有天文历法以及佛家、汉学典籍与据说能治404种疾病的医学典籍……这些,是对于甘于臣服的“小弟”松赞干布的厚道承诺,也是一种文化征服的形式—她接受了,并且向太宗要了那尊佛家至宝,在这位少女的心思里,这些先进技术与工具会让人们更加亲近佛祖……

敬意和尊重

柏海(今鄂陵湖或扎陵湖)是我们黄河源头的湖泊。

这一带海拔4300多米,是我国古代游牧民族放牧养畜的天然牧场,也是历史上内地通往西藏的交通大道。这里地势高寒、潮湿,地域辽阔,牧草丰美,自然景观奇妙—松赞干布选中这里,自有深意。文成是他娶的第五个王妃,自己的老婆里除了本族一个,其他的都是政治联姻,有三个是统一高原过程其他部落的女儿,有一个是征服周边的过程附属国尼泊尔的公主—都是打胜了抢来的或者赢来的,那叫“下娶”。只有唐朝,实力雄厚,光辉灿烂,公主是“下嫁”。

松赞干布必须表示出自己的“诚意”。

中原史书几乎用很绚烂的笔法来描述这次迎亲的场面:“弄赞率其部兵次柏海,亲迎于河源。见道宗,执子婿之礼甚恭。既而叹大国服饰礼仪之美,俯仰有愧沮之色。”

他没想到太宗不仅把唐朝闺女嫁给他,还给他带来一份丰厚的嫁妆。他本人从来没去过长安,唐朝的繁华也只能从使者的口里听说,而现在,他亲眼见到了这份灿烂:看到了高贵美丽白皙的公主,看到了绚烂耀眼的绢绸衣饰,看到了浩荡华丽的礼仪与器具,看到了文成带来的种子、生产工具、工匠艺人以及汉族文化医药典籍……而这些是他戎马一生都前所未见的—太宗的诚意终于打动了这个高原的汉子,所以他“俯仰有愧沮之色”。真正的臣服,是上善若水的“以德服人”—松赞干布真的服了。

正是基于这种心态,松赞干布对文成是怎一个“敬”字了得!他对她真的很好—

她带来的东西,他欣然接纳—在生产工具与生产技术上大力扶持;

她所信仰的东西,他大力宣扬—吐蕃那个时候本土宗教势力“苯教”极为强盛,从几年前娶回尼泊尔公主开始,吐蕃就开始接触这种外来宗教,直到文成到此,佛教才作为一种正式的宗教开始扎根;

甚至,他还为她改变了信仰,居然在两位外来公主的影响下,变成一名佛教徒。

她的不适应,他尽力体谅。西藏紫外线强烈,人们习惯面擦赭色,这是高原人流行的一种审美观,结果因为从小生长在中原,崇尚面如白皙的她不喜欢,一代英主松赞干布下了荒唐的命令,让国内权罢这种风俗。并且他脱下藏袍,穿上华丽的唐装,朝内贵族纷纷效仿,“袭纨绮,渐慕华风”……

文成动心了,她爱上自己的丈夫,开始接受眼前这一切。

在她眼里,吐蕃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帮助丈夫的王朝更加强盛是她作为妃子的本分。何況她的背后,有一个强大而灿烂的文明作为参照,太宗所谓“文化征服”的使命仍切切在耳。如果吐蕃能改变成像长安的样子,太宗的使命完成了,自己生活得会更舒适,丈夫也会更加敬佩自己。

当时吐蕃已经发明了文字,但是显然还处在一个极为原始的阶段,她建议丈夫派出贵族子弟到长安留学,研读儒家经典,学习汉文化里面的核心要素。

唐朝的华丽衣饰一向是吐蕃前所未有的,她建议丈夫派出使者,到大唐求取种桑养蚕的技术……

为了弘扬佛教,供奉她带来的十二岁等身佛,她让丈夫按照汉式建筑,建设了小昭寺……

那个时候的文成,应该是幸福的。

外力的维持

文成与松赞干布的结合,显然不是爱情的产物,那是太宗的眼里的王朝和平,是文成心里的信仰追求与为国献身。

可是后来,某种程度上,她幸运地,或者自以为拥有了爱情,因为这位异族汉子对她真的很好—没有女人能架得住男人对她的好,他追求她的佛祖、尊重她的习惯、改变自己的风俗、为唐朝出人出力……一切看起来都尽皆顺心。

对于一个信仰未曾真正嵌入生命里面的贵族少女,一个只把佛祖当作寄托而不是生命支撑的公主,拥有了爱情她还要什么?她转身了,而就在她真的转身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缝隙—松赞干布并不爱她。

他对她的好,不是因为爱她本人,而是爱吐蕃。如果非要落实到个体,大多部分是因为太宗,出于男子之间相互较量,松赞干布对这位名义上的岳父五体投地;而出于一位君主的政治策略,那个时候的吐蕃又需要唐朝的文化与技术—他必须对这位唐朝公主很好—但是当那份爱护不是发自内心,而是基于外在的压力以及对于某人的景仰与崇拜时,缝隙,就是致命的。

男人向来在情商上是弱智,在松赞干布眼里,好就是好,人好技术好文化好什么都好,至于爱情,那是什么?

而女人,从来对感情比较敏感。

文成觉察到了,悲剧性地察觉到了。

致命的小三

尼泊尔赤尊(也称“尺尊”)公主是典型的“抢来的新娘”,同样是政治联姻,同样是不同意就打,结果却是尼泊尔兵败,小国寡民,没办法才献出了自己的女儿—松赞干布对她,是上对下。

中原史書对这位公主并没有太多描述,甚至在我们的话语体系里,她的出场也是作为文成的陪衬出现的,或者是为了表扬文成的功绩,说她建筑上不行的;或者为表扬文成跟松赞的爱,说她嫉妒迫害的……总而言之,她是龙套、是配角,是不会被重视的那个。

但是当我们仔细发掘吐蕃历史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角色浮出水面:

第一,都说松赞干布为了表达对文成信仰的尊敬而建小昭寺;而最为著名最为核心的大昭寺,却是为赤尊陪嫁来的八岁等身佛所建。直到文成到吐蕃,大昭寺依然没有建成,如果松赞干布真的那么爱文成,可以让文成去建大昭寺,赤尊去建小昭寺,可是没有,没有,事实是,文成帮助尼泊尔公主建成了大昭寺。

第二,都说松赞干布为了向后代夸耀而建筑了世界著名的布达拉宫,可是我们注意到在吐蕃的《红史》里记载的明明是,松赞干布早先已经为赤尊建筑了布达拉宫的主体—红宫,等文成来了以后才在红宫的基础上扩建了白宫,布达拉宫其实是由红宫与白宫一起组成的。

第三,都说大昭寺采用了文成的风水观测,可是藏地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松赞干布为了不伤赤尊的自尊心,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大昭寺寺址最早是一片湖,他就在湖边向赤尊许诺,随戒指所落之处修建佛殿,结果戒指恰好落入湖内,湖面顿时遍布光网,光网之中显现出一座九级白塔。于是,文成的测量成了天命,寺址确定。

第四,都说松赞干布为了文成改变信仰信佛,可是不要忘了,他信的是佛,但是更多地选取了佛教的密宗学派,而舍弃了中原特色的禅宗学派,而密宗学派正是赤尊的佛教学派。并且这位公主在藏地佛教里同样受到尊重,被视为“白度母”的化身。

回过头来再看—

这位公主是抢来的;她的国家是吐蕃可以随时占有的附属国;她的文化和文明虽然比落后的吐蕃先进,但远没达到非学习不可的地步……

一句话:没必要。除非—松赞干布本人很爱她。

可以假设,文成不是文成,不是唐朝公主,不具备这么强势的文化背景,而只是吐蕃一名普通的女子,他们相爱的可能性也许更大,所以,一开始,他们就站错位。

松赞干布是不会在乎的,他情商一定不是很高,也不知道爱情是啥玩意,他只知道他应该很敬爱这位唐朝公主,他娶的几个老婆他都有自己的爱法,至于是什么,你管得着吗?

可是文成不能不在乎。文成是聪明人,她一定察觉到了,并且,是很悲剧性地察觉到了。

至今为止,不敢说松赞干布就真爱赤尊,也许他更爱自己那位生了儿子的本族王妃,但是他对文成的爱,文成不认为是,或者说所有比较敏锐的女人们都不认为是,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

一个女人如果察觉到了丈夫对自己的爱并非出自本心,这是一件很尴尬而伤自尊的事情。

她嫁给这个男人是必须的,她身上肩负着政治使命,肩负着太宗的希望,只要她在那里,万条生灵就免于干戈—无论从政治从佛法,她都没有选择。

敬业的表演

此时,太宗选择文成最主要的原因,慢慢显露了出来。

历史上记录更多的是他们貌似恩爱的过程,在这个历史表演里,松赞干布是一直占主导性的,而文成很少发言,她沉默且配合,尽管,她知道了很多不想知道的“背后”。但她配合,理性强使她坚强地面对着这份尴尬。

文成回头,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人性变态,只是选择了她的起初:政治与佛教。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她就是为这些目的来的。她冲动过、憧憬过、激动过,如果没有回头,我们会在历史上看到文成公主客死异乡的悲剧。可是没有,但是现在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她又回到了起点—肩负和平,弘扬佛法。

她足够影响了他的丈夫,当时在吐蕃本土宗教势力极大,为赤尊带来的等身佛修建寺庙怎么也无法建成,就是因为本土宗教的破坏。她来了,带来的建筑技术和风水学,并且成功建成了佛教寺院,也让松赞干布起初对于佛教的一种倾慕,渐渐达到了一种类似真实的信仰境地。

当然,连这种信仰,也是带有政治目的的,当时松赞干布已经统一了高原,带有浓厚原始巫术色彩的苯教显然已经不能适应新形势,佛教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对于松赞干布本人来说,这种新教不仅可以更新吐蕃滞后的文化与文明,还渐渐符合他后期的一些思想。

他一生杀人无数,忙于征伐,他想找点让自己内心平衡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就是赤尊和文成带来的佛教观音宗—佛教传说里,有一个印度国王叫做阿育王,年轻的时候忙于杀伐,杀生无数,老年终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修建了上万寺院,并且把佛祖的舍利分成几万份,分藏到世界各地,而这位阿育王最后也修成正果,成了菩萨。

松赞干布想为来生投资。受赤尊也是受文成的影响,他开始靠近佛教,只不过他信仰的佛教可不是拈花微笑的优雅,而是为自己一生的杀伐赎罪。

但这些有政治目的的需要却跟文成不谋而合,于是,虽然两个人之间无法拥有那“纯种爱情”,却一起拥有了宗教情谊。关于这种模糊的尴尬,文成很清楚,松赞干布可能也隐约明白,毕竟,都是好人,又同样理性,因此,在他们短暂相处的岁月里,他们一直貌似相敬地相爱着—表演给吐蕃与唐王朝,表演给太宗,表演给所有人看。

两个人相处了十年左右的时间,一直聚少离多。松赞干布在此后的岁月,完全征服了象雄(其西部邻国),统一了高原大部分地区,与他如影随形的可不是什么女人,而是禄东赞等大臣将领们;与他相随相伴的也不是后人眼里的“爱情见证”布达拉宫,而是赞普大帐。

男人的心里,永远是功业,永远是盛名,永远如此。

谁也不肯去记录女人们等待的沧桑与寂寞的空守,很多如花岁月便在这漫长的细节里渐渐消弭,如同细碎的皱纹爬满了双颊。

公元650年,松赞干布在潘域斯莫岗病故,终年33岁。他那短暂的人生里,挤下的,是太多政治话语与君王谋略;撑不下的,却是人性的温情脉脉—哪怕有,可能给予的也是更能交流与沟通的藏族王妃或者赤尊公主。

文成呢?

入藏十年以来,大小昭寺的建成、布达拉宫的唐氏风格、佛教的弘扬、蔬菜粮食种子的引入、养蚕技术与中医典籍的翻译、吐蕃人衣食住行的悄悄变化,如果没有这份觉醒与克制,是很难做到的,是難以想象的;对一个女人来说,对一个已经掐死爱情的女人来说,更不可想象。

太宗没有看错人。

叹息的男人

松赞干布死了,儿子早卒,年幼的孙子即位,大权落在了男三号手里—禄东赞。

关于这个男人,真是一声长叹。

他是真正的大相,也是吐蕃最好的臣子。且不说他在吐蕃人心里的崇高威望,即使在知书达理的汉人眼里,他也是那样优秀夺目。正是因为他的出色表现,太宗答应许婚,还强行把自己一个宗族女儿嫁给他。而正是这样一个男人,成为了文成命运的直接终结者。

吐蕃是一个注定要用扩张来维持的军政王朝,松赞干布死的时候,基本把高原各个部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吐谷浑,因为有唐朝的扶助(弘化公主外嫁),还能跟吐蕃坐着说几句话。

无论是外交策略,还是松赞干布对太宗的个人原因,在这位赞普的一生里,没想跟唐朝起兵戈之心,他的主要精力似乎放在高原统一上,而等他死后,放在禄东赞手里的吐蕃已经足够强大,他对唐朝宣战了。

作为未亡人的太妃,文成是否明白了呢?

那个男人温和、理性、有序,并充满智慧,似乎是她在吐蕃的知己,两个人之间,是走钢丝式的“第四类情感”。百度上是这样解释的:所谓第四类感情,是在婚姻、家庭、朋友之外的感情,也就是一个过渡情感,它是在现实条件不允许下引发出来的一种非爱情非友情的过渡体,它最后总会转化,要么转化成爱情,要么转化成友情。

禄东赞跟文成就是这种,两个人都理性得紧,不会乱来,但是又比较谈得来,所以感情甚好。文成在吐蕃是寂寞而孤独的,得到一个精神知己毕竟是件愉快的事情,而就是这位精神知己显然看似很合格,理性、道德、节制、温和,并且充满智慧。并且,松赞干布对这种关系是容忍的,这位英雄的情感认知还处在侏罗纪时期,他分不出也懒得分辨,只要不是他认为的“男女关系”就行了。

而就是因为这种看似很远其实很近的关系,禄东赞几乎操纵了文成的精神命脉,他让文成出嫁,又是他的指引,让文成爱上了自己的丈夫,成就了这段看似恩爱实际苦楚的婚姻,在爱情幻灭时,他又不动声色理直气壮地毁灭文成的最后寄托—和平的使命与佛教的慈悲—屡次挑衅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唐朝,唐蕃和平的幕布已经撕裂。

公元670年,唐蕃大战。结果唐军大败,死伤略尽,三位主将仅以身免,与吐蕃约和才得还生。从此,吐谷浑永远失去复国幻想,吐蕃稳居高原统治,唐军此后近百年而再无可奈何,这是很可怕的事情—老大跟小弟打仗,居然一败涂地?

吐蕃名声大振,跟着一起振的,还有吐蕃军主帅—禄东赞的儿子,继承他意志的优秀大相。

那个男人,在七年前亲自灭掉了吐谷浑,此后都在吐谷浑境内操劳,不知道是不愿意见还是不想见,自从吐蕃把手伸向唐朝的势力范围之后,他就再也没回逻些—无论作为好朋友或者精神知己,他都不再想见她了。

男人的心里,国家利益更重要,什么儿女私情或者这根本不叫私情的第四五六七种感情,他会毫不犹豫舍弃的,只不过,还好,他没大大方方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挤对唐朝,没亲自跟唐军开战,算是对她,最后的一种尊敬吧。

大忽悠

长寿多辱。

他们都死了,她还要继续不幸地活着,要亲眼见证她所有付出的最终失败—唐蕃子民的血腥斗争与生灵涂炭,而在此时,佛祖的慈悲与政治的责任融合起来的信仰,或者说她那暂时的爱情的幻灭后所唯一寄托的东西,轰然倒塌。

她的一生,都白做了。

自己的一生,竟是场大幻灭—那些曾赋予她高尚的东西,原来全是忽悠,全是忽悠,而已。

而在这期间,她一直很乖,一直相信、坚持、忍耐、克己、配合、清醒、理性—连到头来的忽悠都无法憎恨。因为他们都是好人,他们纯粹无心,只不过各自坚持各自信念,而这个世界又太挤,坚持了别人的,只能牺牲你。她一直很乖。

她真正走向佛祖,人民的佛祖。

这个时候,佛教不再是她的寄托和装饰,也不再是承载着众多政治使命的工具,而是内化到生命里面,外在的幻灭反而更加清楚佛祖的本性—她看到了佛祖真正的微笑:普度众生。

于是,在那个荒蛮以及被苯教笼罩的黑暗里,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建立了一个世外桃源。

这个桃源的核心,是佛祖的珈蓝,而围绕其中的众多比丘、居士和俗户。她献出土地、牲畜和奴仆,用自己的技术和生产力量养活着这片圣土。12年来,大家一直幸福安康地活着,直到有一天黑痘瘟疫袭来。

在治疗黑痘的过程中,她染疾而亡—这才是文成,幻灭之后,死于人民。

而死后,当地民众认为是佛教导致了瘟疫,又把她的珈蓝,把她供养的比丘驱赶出界,她的圣土毁灭。最后的最后,原来佛祖也忽悠了她,而幸好的幸好,她不用再看到了。

编 辑/汪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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