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陈与 图/阿蛮

在重庆风景如画的綦江中峰镇，有一条神秘的清溪河，而清溪河的灵应岩，是一座陡峭绝壁的山峰，古时一条重庆通往贵州的驿道就从灵应岩穿越，它是渝黔商贩来往的咽喉之道。在古驿道的两边，有一对对形象逼真的“桅子”，当地人中盛传一句歇后语：“灵应岩的桅子—插过河”，这些“桅子”就是男根。目前尚存3000多根，有的长度1.5米左右，最长的达3.5米，这里被誉为“男根圣地”。

僰人是男根崇拜的先祖吗

綦江县位于重庆西南部，与贵州接壤，古称南州，在新石器时代就已有人类活动的足迹。在经过自秦代千年以来的各朝代更替易名中，元朝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明玉珍建大夏国，易名为綦江县，历代沿用至今已有630余年。

綦江清溪河发源于贵州省习水县境内，河流蜿蜒曲折，波平如镜，两岸翠竹成廊，河上有成群的白鹤，落在竹梢上，绿白相间，犹如繁星点点……让人奇怪的是，清溪河弯弯曲曲如“U”字，又如同女性生殖器。而在河对岸，是一条巨大的男根山梁，后者直插入“U”字形的河中心……构成一幅栩栩如生的“阴阳交合图”。当地老人说，在“阴阳合”的河段求愿，不但可以“求子”，还可以“求官”、“求财”、“求寿”。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方圆15公里内，两岸耸立的众多男根。在什么时候，清溪河流域兴起的男根崇拜习俗，无从考察，但最早可以追溯到秦代。据专家考证，綦江原名僰溪河，汉代又叫僰水，其支流清溪河流域在东汉以前就是古代僰人居住的地方，分布着“僰人穴居”、“僰人岩墓”，还有白虎的石刻图腾。

据传，秦灭巴国以后，居住在清溪河两岸的僰人，被秦国征去参战，充当先锋。由于巴人英勇善战，在战争中一去无回，在家守候的妇女们，在山岗上立下石桅子祭奠。后来，这些石桅子用来祈盼人丁兴旺的朝拜信物。那时，由于社会动荡、还有战乱、疾病、大灾等因素，僰人男丁的人口锐减，因此，僰人祈盼人丁兴旺的石桅子就冒出来了。

在明朝，僰人南迁，但崇拜男根习俗却流传下来。明清至解放前夕，在清溪河沿岸，有綦江人、巴南人、还有贵州习水人，立桅祈愿，直到现在，当地的山民还有这样的习俗，只要哪家有人结婚，新婚夫妇和父母就到清溪河边，想生儿子拜“男根”，想生女儿就拜“阴阳合”。

古时，清溪河沿岸的众多男根，一是雕在栈道边，二是刻在悬崖绝壁上，分为写实和写意，写实者将男根表现得惟妙惟肖，有的局部描绘得细致入微。写意者寥寥几笔，把男根勾勒出来，传神逼真。这些存留的男性图腾，以明清为主，咸丰年间居多，也有民国时期的。据说，男性图腾在鼎盛时期多达6000多根，沿着清溪河两岸的古栈道两旁，密密麻麻，气势恢弘，十分雄奇壮观。

清溪河沿岸一带，穴居着一群蛮人，男人强悍勇猛，是开荒种地的能手。女人身材矫小，能歌善舞。但部落里女多男少，就有了无影无踪的神话故事。在远古蛮荒时代，有一天，三名狩猎人在原始丛林中围追一头肥硕的野羊，追到一座石岩附近，野羊就突然消失了。三名猎人沮丧至极，这时，丛林中走来一位天仙少妇，她怀里抱着一个男婴，正在喂奶。三名猎人欣喜若狂，向少妇乞求将男婴送给他们，以便传宗接代，因当地部落已几十年没有生过男孩，面临灭种之灾。天仙少妇听后，也不答话，化为一缕飘然而去的青烟。虽然天仙少妇没将男孩留下，但从那以后，部落里陆续生下许多男婴。

部落领头人认为，在原始丛林的天仙少妇，就是送子娘娘显灵。于是，部落将少妇消失的地方取名灵应岩，并在此地建起了灵应寺，在灵应寺前两侧各立下一根长达4米、雕成男根的石头桅子，让求子的人们膜拜。这一习俗世代相传，由于石头桅子越立越多，立桅的地方越扩越大，有的雕刻在石壁上和河中巨石上，有的立在河里和两岸的石头上，因此清溪河两岸到处都成了立桅子的地方。

灵应岩的桅子浮雕。

灵应岩的桅子浮雕之一，保持着原生态。

东方十字架的宝剑山

在灵应岩和清溪河岸的数千根男根石刻中，有部分男根呈“十”字形的“根雕”，因而成为专家长期争论的焦点。有认为它们是“圣地”的守护神，专为驱邪而设，有人说是男女交合的情景，有人说体现的是男人的阳刚之美，也有人说，这种镌刻者是老男人所为，年纪虽然大了，但“宝刀不老”。也有人认为是男根的写意。但是，没有人解释清楚，形似剑柄的男根，为什么多了一横。

“男根圣地”为何出现“宝剑男根”呢？亚洲性学联会副主席刘达临教授，来到清溪河沿岸，经过现场考察，把“宝剑男根”命名为“东方十字架”。刘达临教授说，它并非通常意义上用以驱邪的宝剑或男根写意，而是有别于其他的男根崇拜。清溪河沿岸的“宝剑男根”，与众不同，在其他古墓出土的男根文物，大都是模拟物、象征物、象征的花纹和突出男根的图画符号，比如以鸟纹象征男根等。而灵应岩的男根图画实属罕见。刘达临教授对“宝剑男根”的看法是：“十”字的一竖代表男根，一横则代表女阴，二者交叉则意味着交合之意，它与单纯的桅子相比又多了一层意义。这些宝剑与西方的十字架一样，都是一种崇拜。古人也自知单有桅子是生不出儿子来的，为此，在男根圣地中也留有女阴的地位，这是古人对女阴在生命繁衍中的地位给予的思考定位。

“生殖崇拜是世界各地原始初民的一种普遍现象”，黑格尔认为：重视生殖是东方文化的重要特征。他说：“东方所强调和崇敬的往往是自然界普遍的生命力，不是思想意识的精神性和威力，而是生殖方面的创造力……更具体地说，对自然界普遍的生殖力的看法是用雌雄生殖器的形状来表现和崇拜的。”

一位研究者特别注意，“宝剑男根”一般都是在一组男根里，才有一柄或两柄。一般的一组男根都是4—6根，可以推测，“宝剑男根”象征的是父母或先人，或是重要人物，一组男根或者就是一个家族。有的男根上串有羽状物或元宝状物，其实是模拟的女阴，是一种图景，表示家族兴旺。而“宝剑男根”更多是象征着年老者，他们是家族的统领。

灵应岩的桅子浮雕。

“男根圣地”的藏地之谜

在清溪河沿岸和灵应岩上，有5组汉代崖墓群，其中的墓穴门口，镌刻“汉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字迹，墓园中有男根图案，还有求子组合。无独有偶，在綦江横山镇发现的岩墓里，石壁上有一串裸女图像，有裸女的躯体、隐体部位、还有乳房等。虽说墓主的尸骨被岁月吞蚀，分不清是男是女，或是贵族平民，但洞内空空荡荡，在洞口的门楣，有一组9人浮雕，却清晰可见。

这9人之中有4位是女性，上身裸露，下着裙装，个个身段婀娜多姿，面容娇好。人物装饰各异，有的戴帽，有的穿裙或裤，个头大小不等，高约7至10厘米。他们的神态各异，或跳跃、或盘腿、或举手、或驻足、或拉手，像是正在举行盛大庆典。但由于风化严重，其中数人已是断头残臂。墓室左侧的石壁上，有一组20多厘米高的浮雕共1男6女，男的头戴帽子，盘腿吹萧。6个女人上身裸露，下着似裙似裤的服饰，像在跳舞。墓室另一侧，隐约可见“光和四年”(公元181年)的字样。

研究者表示：横山岩墓里的汉代裸舞是汉代巴人舞的场景，其中有汉人也有少数民族参与，有专门的伴奏者，是边舞边奏乐的一种民间自娱性舞蹈，演绎的是巴国先民所创的集体舞—巴人舞。

史学家称，巴人舞中，并非男女都必须裸露上体，尤其是女性。但到东汉晚期，奢侈糜烂的生活已由宫廷向下层社会扩散，并影响到民间乐舞，风骚扭臀女登上大雅之堂，舞风发生一定程度的蜕变，横山裸女岩画正是对历史最好的佐证。

“男根圣地”是傣族祖辈？

綦江清溪河沿岸的“男根圣地”，引起巨大影响，有人称这是生命文化活生生的浓缩版，这样大规模的石刻石雕男根实属罕见。男根崇拜，是远古人类对宇宙和生命起源的朴素、唯物的解释，实质上就是人类对生命的崇拜。

值得注意的是，在“男根圣地”立柱的山民，立柱的大小粗细与他们的社会经济地位是不是有关连？或是立柱越长越大就意味着生子的愿望越强烈？诸多凝问让研究者们百思不得其解。

当研究的联合专家组前往綦江清溪河沿岸的“男根圣地”实地考察后，有专家提出，这里是傣族（现广泛分布于我国的云南及泰国、缅甸等地）发源地的可能性极大。因傣族祖先就有对男根膜拜的习俗，视男根为圣物，能给人以力量，消灾避邪。直到今天，傣族还保留着这一习俗。据称，綦江清溪河“仙姑送子”的传说，在傣族中也流传甚广，如出一辙。如果这里是傣族的发源地，那么，傣族在这一带的消失，是自愿搬迁？还是被迫离异？这里的汉族为什么继承傣族先民习俗？

也有人认为，这里是僰人的集居地，依据是清溪河边乃至綦江县境内发现的汉代崖墓群，与四川珙县和云南威信等地现存的僰人悬棺极为相似。僰人悬棺，民间俗称“挂岩子”，是僰人的一种特殊葬俗。这个民族的人死后，不用埋葬，而是把棺材悬于岩壁之上。其置棺方法有三：一是凿孔安桩，二是用天然岩匡，三是人工钻石成墓，将棺材的一端放在里面，悬棺的棺盖和棺身系整木挖凿而成，质地坚硬。

僰人是我国西南的一个少数民族，曾经生活在西南地区的莽莽群山深处。僰人有着悠久的历史，相传周武王伐纣时，这个民族就存在了。1573年，僰人被统治者血腥屠杀之后，幸存的僰人在高压之下，背井离乡，隐瞒自己的民族成份，默默地生活。而綦江境内发现的多处崖墓正好与僰人的人工钻石成墓相同，清溪河边发现的5组汉代崖墓群其置棺方式更是与僰人同出一辙。难道綦江境内的汉墓真是僰人？他们原本就在这一带生活？或者，这里就是僰人的一个部落？他们被统治者血腥屠杀之后，东躲西藏，为保卫家园男人英勇奋战，浴血沙场，残留下妇女儿童，他们渴望有更多的浴血男儿捍卫自已的家园振兴民族。因而他们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男根身上，形成了崇拜男根的习俗？

阴阳河边的桅子浮雕，穿斗的桅子形象突出。

蛮子洞岩棺洞壁浮雕为汉代濮人生殖图腾，后来演变成形式各异的桅子。

在社会高度文明的今天，世界各地都发现大量的“男根图腾”。以四川攀枝花和云南的傣族为例，傣族对男根崇拜与綦江清溪河流域的男根崇拜。有惊人相似。中央民族大学、云南民族大学和云南民族学院的联合专家组发现，在渝黔古驿道附近绝壁上还完整保存着大量神秘的图案和实物，清溪河两岸的古岩墓石壁上刻画着图案和文字。专家组认为，綦江中峰镇清溪河流域曾是傣族生息繁衍的地方，綦江是傣族先民故里。

有专家说，男根图腾是战争的产物，是母系社会结束的标志，也是旧时重男轻女社会现象的实证，它以其雄壮、罕见、奇特而闻名于全球，具有极其珍贵的文化价值。清溪河流域的男根图腾群雕规模巨大，世所罕见，它既具有原始性，又具有惟一性，也是全国汉族聚居地区惟一的男根崇拜文化遗址，是集上千年男根崇拜文化大成的产物。

在历史人文和自然风光都非常富足的永新镇，从“男根图腾”到“僰人穴居、涯墓文化”，都是历史不可抛弃的部分，而古风古貌的永新老街、横跨历史长河的风雨廊桥、凌空突兀的石嘴峰，苍莽的长巅山“原始森林”……数不胜数的各处景观，让这片土地充满了遥远的文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