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图 张涌

自古以来，有多少文化遗存，因水而生，因水而灭？江津几江的莲花石由江水滋养，最终消失在滚滚波涛之中。莲花石是长江的杰作。在江津东门外的长江北侧，激流奔湍的江水，与江石轰然撞击，万古不懈，疏凿成大小36块，状若莲花的礁石群。

“江心砥石激奔湍，砥柱中流障百川”的莲花石，并非常年出水，而是隐现无时。据传，只有丰收之年才偶露芳容。水中巨莲，不开则已，开则惊艳。“波光云影斗鲜妍，开放无心不计年，的的红蕖新出水，一枝擎破镜中天。”

莲花石上题刻的情诗，天地动容

古往今来，莲花石记录着长江的风雨晴晦，水涨底枯。上自宋乾道年间，下至民国二十六年，多少文人墨客踵武以继，登临石上。他们或击水中流，有“大浪淘尽千古风流”之叹、或援石为帛，竞秀书法艺术。在莲花石上，有38段题刻，一首四川泸州名女谢秋芳的殉情诗：“买舟重到几江滨，烟水空蒙夜月新。回首琵琶歌舞处，翠钿冷落不成春”，让多少有情人一吟三叹，让多少后来者幽然神往。

据悉，莲花石高180.89米，由36块大小不同的礁石，交错组成。莲花石与重庆江北鱼嘴的沱儿石、朝天门灵石、巴南迎春石、涪陵白鹤梁、丰都龙床石、云阳龙脊石，并称“川江七大枯水题刻”，是观测长江水文的重要实物参考。莲花石上一次“现身”是2007年，此后，很多人都认为，随着三峡大坝的蓄水，这一水文奇观永沉江底，但没想到2012年，江津段的长江水位持续走低，莲花石再次露出“芳容”。

据江津航道管理处介绍，莲花石此次现身40平方米，高出江面20厘米，这标志着江津段长江航道出现了特枯水位，但莲花石上的题刻有哪些呢？据江津区文广新局负责人透露，莲花石上的诗文题刻，名气最大的是殉情诗。相传，谢秋芳生于明崇祯年间，是一位貌美如花、多才多艺的才女，与在泸州做官的江津人杨生相识，被杨生的才华打动，互生爱意。后来杨生被诬受贬，离开泸州回江津时，向谢秋芳承诺，要喜结连理。时隔一年，谢秋芳不见杨生的踪影，于是，谢秋芳来到江津，得知杨生已经郁疾而亡。痛不欲生的谢秋芳，来到莲花石上，为了排遣忧伤，谢秋芳在吟诗之后，纵身跳入烟波浩淼的江水。

不知是莲花石滋养了水文化，还是水无常形，在距莲花石几步的岸边，因水而生的是文化古迹圣泉寺，的确神奇，在看似整块的石壁中，竟然流出碗口粗的清泉，自春至冬，经年不竭。在山石丛林间，蜿蜒的泉水，流过听琴洞，叮咚作响，穿越古今，若伯牙弹琴，似天籁回声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灵性之源。

圣泉寺与水为伴，与莲花石遥相呼应

与莲花石对望的圣泉寺，依水而建，林密叶茂，而圣泉寺的栖清书院，成为江津文化的风向标之一，一个主导江津诗书继世和问佛向善的坐标。如同《六祖坛经》里“善知识，凡夫即佛，烦恼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在圣泉寺，仿佛是入世和出世之门，在青灯黄卷和暮鼓晨钟里，相生相融了500多年。

明代大学士工部尚书江渊，与圣泉寺栖清书院有关，是江渊求学的地方。在江津，还有一处在几江城的江渊府。在相府路上，有青砖青瓦的古宅，有檐柱高挑的院门，在青石镶嵌的门框上，雕刻着一对楹联：“北极勋臣府，”“西川相国家”，竖批“江渊府”。在江渊府厢房里，有两个天井。

史料记载了江渊的四件大事：一是力主御敌卫国，二是为民减负，三是调粮抚灾，四是坦荡返乡。圣泉寺的栖清书院，是当时江津四大书院之一，栖清书院背靠青山，周围有黄桷树、红枫、楠木、香樟等古树。这里古木避日，丹霞峭崖为屏，古树间巨石突兀而起，形状各异，有的似鹰咀，有的如卧虎，有的像书箱。

在500多年里，圣泉寺的栖清书院与莲花石，遥遥相望。不幸的是，当年香火鼎盛的圣泉寺，只有遗迹可求。那名播巴蜀的栖清书院呢？正堂已毁，残存的东西厢房也破败不堪，从保留完整的封火封墙体，依稀可见。破败的东厢房住着姓文但目不识丁的文大爷—这是灵性之泉，在冥冥中心的文脉，或在反讽巴蜀古邑的斯文扫地。

所幸，在苍古雄奇的圣泉寺遗址，一对饱经沧桑的石狮，挺立岩下，还有“铿尔”、“泠然”、“圣之清”、“涤清罪恶” 的摩崖刻石，残存石壁、掩映在丛林。十多棵古老的红枫树挺拔在杂树丛里，斑驳的枝干带着几百年的风霜雨雪，守望着最后的文化故园。有人在圣泉寺，盘下了栖清书院东厢房，叩击墙壁的古老青砖，还有残碑剩刻。令人哭笑不得，当地农家乐在古意斑斓的石狮，刷上了金黄色的油漆，形同卡通。在凌云岩的石龛中，放置了几尊制作拙劣、颜色艳俗的菩萨，与东厢房一墙之隔。

代表江津文化符号的圣泉寺和莲花石，“莲花”出水，渺然无望。守望故园，可以穿越古往的琴声，在一个人精神的故园里，守护一方净水和净土。

长江莲花石上的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