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同水 张延华

区域智力资本投资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对我国 20个省市 20年间的面板数据分析

夏同水 张延华

基于 CD生产函数的形式,分析智力资本投资和固定资本投资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首先设计了一套直接测度智力资本投资量的指标体系,基于该指标体系,测度估计了 1990-2009年我国的北京、上海等 20个地区的智力投资数量。运用回归方法、协整和面板数据的协整分析,研究 20个省市的智力资本投资、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分析表明：从我国 20个省市的 20年的数据回归结果看,智力资本投资产出弹性系数最高的地区是上海(0.63513)和北京(0.508415);从我国 20个省市的分段面板数据协整结果看,智力资本投资的产出呈现一种逐渐增加的趋势,这表明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越来越大,但是我国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还是固定资产投资。

智力资本投资;智力资本测度;经济增长

一、引言

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取决于该国家的财富创造能力。在农业经济时代,农产品很值钱,农产品是社会的主要财富。进入工业经济时代后,用机械设备代替了劳动力,大大提高了农产品生产的劳动效率,农产品变得不值钱了,社会的主要财富是工业产品,包括工业机械设备和工业消费品。进入知识经济时代,由于科技创新的作用,使得工业产品变得越来越不值钱了,而值钱的是让那些本来值钱的财富变得不值钱的知识、科技和人的创造能力。这些能够创造社会财富的知识、科技和人的创造能力等,被称之为智力资本。

在我国改革开放 30多年间,经济一直在高速增长着。对于推动我国经济增长的因素有哪些,不同的学者做出了不同的分析与讨论,多数把经济增长归结为固定资产投资、劳动力增加、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科技教育的投入增加等等,但是所得到的研究结果差别很大。在全球进入了知识经济的时代,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主要力量是智力资本投资还是固定资产投资是值得探讨的问题。智力资本和固定资产的两类投资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到底有多大,直接决定了两类资本投资战略的选择,这是关系着我国经济持续增长的战略决策问题。

二、区域智力资本投资的测度

1836年西尼尔(Senior)最早提出“智力资本”的概念,他认为智力资本是指个人所拥有的知识和技能。德国经济学家李斯特 (1841),在他的经典著作《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中,提出了与物质资本相对应的“精神资本”概念,“精神资本”有狭义和广义两种含义,狭义的“精神资本”与当今经济学中“人力资本”的概念基本一致,广义的“精神资本”与目前学者认定的“智力资本”结构是类似的,物质资本和精神资本相互作用,推动经济发展①[德 ]李斯特：《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中译本,第 50页。。1969年,约翰·卡纳斯·加尔布雷斯 (J.K.Calbrainth)发展了智力资本这一概念。1996年,安妮·布鲁金②安妮·布鲁金,《第三资源——智力资本及其管理》,大连：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 59-67页。在《第三资源：智力资本及其管理》一书中,把智力资本的意义体现在一个简洁的公式中,即“企业 =有形资本 +智力资本”,并指出智力资本由市场资产、知识产权资产、以人力为中心的资产和基础结构资产四个部分紧密结合的混合物,他提出智力资本审计测量模型来识别并计算智力资本价值。

智力资本的计量方法可分为财务计量和非财务计量两大类,但由于智力资本的无形性,大多数方法都采取财务和非财务计量相结合的指标评价法。多数财务方法只能提供一个结果而无法说明智力资本的内部组成及其变化,因而只能提供给外部利益相关人作为决策依据但不能用于内部管理。非财务计量方法如平衡计分卡用于管理、引导和增强企业智力资本,为企业创造价值服务。Edvinssion和Malone③Edvinsson L.and Malone.M,《Intellectual Capital：realizing your company’s true value by finding its hidden brainpower》,New York,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1997.依据是否能为组织所拥有将智力资本划分为人力资本及结构资本,再根据其存在于组织内外的形态将结构资本分为顾客资本及组织资本,最后再将组织资本细分为创新资本及流程资本。

在国家和区域智力资本模型中,智力资本可以分为四大领域：人力资本、关系资本、过程资本、创新资本,即：智力资本 =人力资本 +关系资本 +过程资本 +创新资本。

智力资本的投资是建立在人力资本投资的基础上,是为了增加组织未来收益而进行的一种经济活动,它是人力资本存量的进一步增加,这里的未来收益,可以是投资者货币收益的增加,也可以是其社会的心理的收益增加。智力资本的投资是多方面的,投资主体也是多元的。智力资本的投资主体主要是国家、企业和个人 (智力资本的承载者),它在人力资本投资的基础上针对组织对其所拥有的人力资本的需求而进行的有针对性的投资。智力资本投资和物质资本投资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获取收益。具体来看,组织是以智力资本投资的未来经济收益最大化为目标;个人则以智力资本投资的未来效用最大化为目标,效用包括经济收益和心理满足感等内容。

本文把区域智力资本投资定义为一定时期内 (一般指 1年)国家、集体 (企业)组织和个人在人力资本、关系资本、过程资本和创新资本等方面的总经费投入。基于智力资本投资的概念,考虑数据的易得性,我们设计了智力资本投资评价的指标体系如表 1所示。

智力资本投资总量 =国家财政的智力资本投资(A)+集体组织的智力资本投资(B)+个人的智力资本投资 (C+D)。

表1 区域智力资本投资总量指标

对智力资本投资的测度,最突出特点是直接简单,避免了智力资本水平测度的间接性。当然智力资本的投资量并不完全等于智力资本的价值或者智力资本水平,智力资本投资转化为智力资本,存在转化过程。智力资本投资测度中,需要测度智力资本的现存量,也需要测度智力资本每年的增量,本文仅限于当年增量的测度。

三、研究设计

1.经济增长模型选取。1928年美国经济学家、数学家柯布 (W.Cob)和道格拉斯 (P.H.Douglas)在继承与发展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认为产出主要是资本和劳动要素贡献的结果。由此做出假设：要素可以相互替代;要素的边际产出大于零;要素边际产出递减;非负性。这样,产出和投入的关系就简化成以下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形式 Y=AKαLβ。基于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分析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一般是分析固定资产 (或资本 K)、劳动 (L)、人力资本 (投资)、科技 (或 R&D)、制度创新、教育等因素对经济增长的产出弹性,极少有学者研究智力资本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不同学者①赵达薇 (1998),盛乐 (2000),李玲 (2000),王金堂 (2001),陈昌兵 (2001),王文博 (2003),夏同水 (2004),刘华 (2004),李雪峰 (2005),仁志娟 (2005),王鹏 (2005),李占风 (2005),吴海民 (2006),薛贺香 (2006),刘荣添 (2006),程冬旭 (2006),汪伟 (2006)韩立杰 (2007),刘彤(2009)等。因为假设影响经济增长因素的不同、研究的时间段的不同、研究的区域不同,其研究结果差别很大 (参见图 1)。从图中看到,劳动力要素对经济增长的产出弹性系数多数在 0.4上下,而资本要素对经济增长的产出弹性系数一般在 0.3左右。

图1 资本和劳动力要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不同学者的研究结果)

本文假设推动我国区域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是两种类型的投资：智力资本投资和固定资产投资。两类资本的投资和特定时期的相互结合促进社会经济增长,固定资产投资和智力资本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不同的,在特定技术与管理条件下存在最优的投资比例关系。

把经济增上函数的基本形式写为：GDP=AXαYβ

对该函数取对数,形成线性函数形式：Ln(GDP)=LnA+αLnX+βLnY

式中 GDP(国内生产总值)代表一个国家或者地区一年经济发展水平,X代表该国家或地区在该时期内的智力资本总投资量,用智力资本的投资量,代替原生产函数中的劳动力变量,Y代表固定资产投资总量。

本函数的特点是：(1)量纲统一,函数两端的变量均采用货币计量单位;(2)函数形式直接简单,把固定资产 (有形资本)投资之外的经济增长影响因素统一包含在智力资本投资范围内。

本函数的不足是没有考虑劳动等其他因素对经济增长 (GDP)的贡献,在估算两类资本投资的产出弹性系数的绝对数值上会有偏差。由于本文的重点是研究各地区智力资本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重在比较各地区间的智力资本的投资产出效益,这一缺陷对研究结论没有决定性影响。

函数中 GDP和固定资产投资的数据 (Y)可以直接从《中国统计年鉴》获取,智力资本投资的数据可以从表 1的指标体系计算得到。

2.样本数据选取。本文数据选取样本数据为 1990-2009年间,包括我国辽宁、吉林、山西、内蒙古、河北、天津、北京、山东、上海、广东、江西、福建、河南、安徽、新疆、陕西、甘肃、云南、广西、四川 (含重庆)等 20个省市的经济增长 (GDP)、智力资本投资 (X)和固定资产投资 (Y)。未能选取我国全部 31个地区 (省、直辖市、自治区)作为研究对象的主要原因是我们未能收集到各个地区的完整连续的数据。

选取 1990年以来的数据主要是考虑：在指标体系中,可得的数据比较完整,且统一采用 1990年的不变价格。1990年是我国经济改革的一个转折点。1990年以来我国的经济体制从计划经济逐步转向市场经济,市场化程度不断提高,制度变迁的过程相对比较平稳,政策上没有突变。

所有数据均为二手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年鉴和地方统计年鉴。个别不能收集到的极个别数据采用趋势外延法进行估算。鉴于篇幅,数据在本文中不能全部列出,仅列出 2009年各地市的智力资本投资总量,参见图 2。

图2 2009年智力资本投资量的估算 (四川数据中含重庆)

3.数据分析方法选取。本文所采用的数据分析方法包括 OLS回归、协整检验,面板数据协整检验。采用 Eviews6.0软件进行数据处理。

四、实证研究结果

为了研究智力资本投资、固定资产投资及经济增长的关系,我们运用协整方法研究它们之间的关系。协整概念及理论是上个世纪 80年代提出来的,Engle和 Granger(1987)对此进行了总结、估计和实际检验,它是处理非平衡时间序列长期均衡关系的有效办法。检验一个序列是否平稳常用单位根检验、ADF检验或者 PP检验。而对于变量的偏离速度及短期调整,误差修正模型 (ECM)采取将变量的水平值与差分值联系起来的方法建模。协整分析的目的就是求出一个矩阵,使多维时间序列分成平稳部分与非平稳部分。

1.ADF检验。单位根检验结果表明各变量经过 1阶或者 2阶差分后都显著地拒绝零假设,即各变量序列经过差分后达到平稳。在进行残差序列的 ADF检验是,除了河北省在 10%区间不显著以外,其他省份都在 5%和 1%区间显著,说明该序列平稳且无自相关。

2.20 个地区的OLS回归分析与检验。对辽宁等 20个省市自治区的智力资本投资、固定资产投资和国内生产总值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 2示。从表中可以看到,智力资本投资对 GDP产出的弹性系数从低到高的排列顺序是：新疆、河北、甘肃、陕西、山东、四川、广东、天津、广西、云南、辽宁、山西、河南、吉林、内蒙古、江西、安徽、福建、北京、上海。固定资产投资对 GDP产出的弹性系数从低到高的排列顺序是：上海、安徽、江西、四川 (重庆 )、福建、吉林、北京、辽宁、河南、云南、内蒙古、山西、广西、山东、陕西、甘肃、天津、广东、新疆、河北。智力资本投资产出弹性系数高于固定资产投资产出弹性系数的地区是：上海、北京、江西、福建和安徽。

各地区智力资本投资产出弹性系数的高低,直觉上基本能反映了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经济结构状况,反映了区域智力资本的投入产出效益。此外,由于我们在估算智力资本投资总量时,未考虑智力资本的承载者的流动情况,北京、上海等地区智力资本投资产出弹性系数大,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智力资本的流入;产出弹性系数小的地区则反映出智力资本的流出。

用智力资本的投资力度 (各地区智力资本投资占 GDP的比重)的概念,进一步分析智力资本投资力度和智力资本产出弹性系数的关系,未发现两者之间的显著正(或负)相关性。

表2 20地区的智力资本投资、固定资产投资和 GDP之间的协整关系检验

3.面板数据协整分析。为了更好地分析智力资本和 GDP之间的关系,我们引用了面板数据协整分析方法,对 20个地区的情况做进一步的分析。面板数据模型的选择通常有三种形式：混合估计模型 (Pooled Regression Model),一种是固定效应模型 (Fixed Effects Regression Model)和随机效应模型 (Random Effects Regression Model)。在面板数据分析模型形式的选择方法上,经常采用 F检验决定选用混合模型还是固定效应模型,然后用 Hausman检验确定应该建立随机效应模型还是固定效应模型。本文通过 Hausman检验,采取固定效应模型,对 20个分省不同年份期间的数据协整分析结果参见表 3。

从表 3中可以看出：各个时间段上的智力资本投资产出弹性系数一直低于固定资产投资产出弹性系数,说明我国的 20个地区的经济增长在总体上一直还是靠固定资产投资推动的。1990年至 1995年期间,智力资本投资产出弹性系数增长较快;1995年以来,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一直在提高,但增长缓慢。近 15年间固定资产的投资产出弹性系数比较稳定,缓慢增加。知识经济时代 (知识成为我国区域经济发展主要推动力),对我国来说虽然还不能说是现实,但显然是一个缓慢的发展趋势。

表3 20地区不同年份间的面板数据协整关系

五、研究结论及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智力资本的投入产出关系是非线性的。经济相对较发达的地区 (北京、上海),智力资本的投资总量较大、投资力度相对较高,智力资本的产出弹性系数一般较大。这表明在智力资本投资策略上,既要有智力资本的投资总量,又要保证投资力度,才能有较高的投资产出。

固定资产投资的产出弹性系数明显高于智力资本投资的产出弹性系数,这表明我国经济增长主要还是靠固定资产投资来推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智力资本投资产出系数逐渐提高。目前虽不能说智力资本投资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增长的最重要的推动力量,但智力资本投资在推动经济增长方面的作用日益增强,逐渐接近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推动力。

在处理智力资本投资和固定资产投资两类投资的关系上,需要在维持固定资产投资增加速度的同时,加大对智力资本投资的力度和投资总量,以促进我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加速我国从工业经济增长模式向知识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变。

关于智力资本投资的测度,本文只提供了一个近似的结果。智力资本 (及投资)的测度还是需要长期研究的问题。完善的智力资本测度指标体系可以为企业、地区和国家的智力资本 (投资)报表提供基础。在知识经济时代,社会的主要财富是无形的,GDP指标很难把经济发展的状况全部反映出来,用 GDP来描述经济发展很有局限性。

[责任编辑：贾乐耀 ]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 and Economic Growth:Evidence from China’s 20 Provinces during 1990-2009

XI A Tong-shui ZHANG Yan-hua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chool,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Jinan 250014,P.R.China;Party School of Qingdao Economic an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Zone,Qingdao 266555,P.R.China)

Based on Cobb-Douglas production function,this paper studies the roles of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 and fixed assets investment in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s 20 provinces(including municipalities)over the period 1990-2009.The paper first constructs a set of indicators measuring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 and fixed assets investment and calculates the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The impact of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 on economic growth is then analyzed using regression,cointegration and panel cointegration analysis. It is found that,of the 20 provinces,Shanghai and Beijing have the highest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 output elasticity,being 0.63513 and 0.508415 respectively.It is also found that the output of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 tends to increase gradually in the panel cointegration model.However,the impact of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 is never greater than that of fixed assets investment,suggesting that the main driving force of China’s economic growth is fixed assets investment not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

Intellectual capital investment;intellectual capital measurement;economic growth

2010-12-16

夏同水,山东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院长,教授,博士 (济南 250014);张延华,青岛经济技术开发区工委党校 (青岛 266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