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 强

(潍坊工程职业学院人文系山东青州 262500)

赵本山小品的幽默语言手法解析

单 强

(潍坊工程职业学院人文系山东青州 262500)

小品是语言的艺术,主要靠诙谐幽默语言和演员形象演艺吸引人。赵本山的小品深深植根于东北地区肥沃的语言土壤之中,在创作上采用多样化的艺术手法。赵本山是当代中国小品界最有成就的幽默大师。

赵本山;小品;幽默;艺术手法

幽默是小品的生命,没有幽默就没有小品。小品能否达到高境界,幽默技巧至关重要。赵本山来自东北农村,有着丰富的生活阅历,肥沃的东北黑土地文化给了他丰富的营养,于是他的小品植根于东北人民群众中,再加上他的艺术演绎,使小品语言更加具备艺术穿透力和传播性,同时又创造出了强烈的艺术感染效果。

形象化的比喻、夸张、仿拟以及别解、双关、排比、顶真、倒反、错用、反复等艺术手法的应用,简洁的语言口语化、生活化、方言化,使得赵本山小品语气流畅,具有排山倒海之势和一气呵成之酣畅感,赵本山充分利用这些艺术手法的亲和作用,拉近了演员和观众之间的距离,紧紧抓住亿万观众注意力,极大地调动了观众的情绪,话语交际高度和谐融洽。

从赵本山小品语言的创意方面看,也颇符合文学语言信息构成的对立美学原则,特别是他有意违背语言规范,造成语言链条中某些环节的缺失,引发观众欣赏时的创造性,从中获取娱乐和思考双重功效,的确显示出高人一筹的特点。他演小品能够调动语言的多种修辞手段来实现这一目标,可以说赵本山把这些幽默修辞艺术手法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下面让我们来看一些实例：

1.比喻

恰当运用好比喻,可以把深奥的道理浅显化,将抽象的事物具体化,使概括的东西形象化。例如《策划》：“你那嘴咋像棉裤腰似的啊,咋就那么松呢!”虽说不够文雅,但这是东北华北老百姓经常使用的明喻,甚至可以使人感觉到是一句俗语了;《昨天今天明天》：“她心眼儿太实,你说当时放了五十只羊,你好薅羊毛偏可一个薅,薅的这家伙跟葛优似的,谁看不出来”,把薅完毛的羊比喻成葛优的头,虽说有点损人,但是用大家熟知的公众人物作喻体,具体形象,易于使人感知,也就更增强了喜剧效果。其实损人法也是一种具有幽默作用的修辞手法,这在许多小品中都有使用,不过这种手法往往会引起一些不良后果,因此损人不如损己,所以赵本山小品《昨天今天明天》说自己脸“这叫鞋拔子脸哪?这是正宗的猪腰子脸!”就是在使用比喻的同时应用了损己法;《说事儿》说崔永元“过去你那张脸就哭笑不得的,现在跟紧急集合的似的”,是比喻加损人法;还是《昨天今天明天》中“我一开门,木桩子似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非要给我朗诵诗歌”,把人喻成木桩子,更显出了这个人的憨厚可爱。

2.夸张

夸张是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在现实的基础上有目的地放大或缩小事物的形象特征,以增强表达效果的一种修辞手法,也叫夸饰或铺张,作用是运用言过其实的方法,突出事物的本质,或加强说者的某种感情,烘托气氛,引起听者的联想。《说事儿》“你说他吧,那天去俺敬老院唱歌,拢共底下坐着七个老头,他嗷的一声,昏过去六个”“你好,你得得瑟瑟还上精神病院给人讲演去了,讲一天一宿,大夫疯了”,这些都是极度夸张,往大里夸,属于夸张中的过大夸张。

《说事儿》“还有一个是院长,拉着我手就不松开,大姐呀,大哥这一嗓子太突然了,受不了啊!快让大哥回家吧!人家唱歌是要钱,他唱歌是要命啊!”,这里不仅使用了夸张,还加进了对比,话语更加生动形象。

体态语的夸张在赵本山小品中运用也非常多,几乎每个小品中都能见到,比如《拜年》、《昨天今天明天》等表示紧张情绪时候的磕倒,而最典型的就是《心病》,贯穿整个小品的是一些体态语的过大夸张,让人在笑声中感受主人公的喜怒哀乐。

3.别解

别解是灯谜中的常用语,也是灯谜最基本的特点,是谜面与谜底的扣合,有别于语文范畴的解释,不能机械呆板地按照

面底词句的规范化意义即本义去理解,而是转弯抹角,别取意境,从词语意义衍化、文字增损、谐音拟声、象形写意以及反义相扣等方面去理解,正因为这些作用,才使灯谜妙趣横生,令人回味无穷,所以谜坛有“别解方成谜”的说法。赵本山的小品就吸收了这些特点,例如《钟点工》中“你就拉到吧,你就搁家整个网上网”、“都多年不打鱼了,哪有网啊”,故意把网络的“网”理解成为鱼网的“网”,符合当时老农民的身份;《昨天今天明天》“秋波是啥玩意儿你怎么都不懂,怎么这么没文化呢?秋波就是秋天的菠菜”,这一别出心裁的解释异常出人意料,令人发笑;《红高粱模特队》“基功不是带来的,基功就是基本功……就是猫步”,“猫在散步”,《拜年》“别说他乡长了,就是大总统给他戴高帽他都乐啊,戴高乐么!”两例都是运用了词语表层扩展而形成别解;还有小品《牛大叔提干》中对于“扯淡”别解为“扯蛋”(也谐音)等等,这些例子中要么是由于文化修养不高的主人公不了解词语的确切含义,按自己的理解意会出语义来,形成的解释往往使话语妙趣横生;要么是故意进行别样解释,达到幽默滑稽之目的。

4.仿拟

仿拟是一种巧妙机智而有趣的修辞艺术手法,它有意仿照人们熟知的现成的语言材料,根据表达的需要临时创造出新的语、句、篇来,使语言生动活泼,或讽刺嘲弄,或幽默诙谐,妙趣昂然,在运用时所仿拟的一般是人们所熟知的语言材料,如成语、谚语、名言、警句等。

从形式上看,仿拟有仿词、仿语、仿句、仿段等。仿词就是利用前面的某个语素,构成新的词语用于后文,如《昨天、今天、明天》“倪萍出本书叫《日子》,我这本书就叫《月子》”,后来还有的《月子 2》;“挖社会主义墙角”仿成“薅社会主义羊毛”是仿语;“我们相约五八,大约在冬季”和《说事儿》“没有新闻的领导不叫领导,没有绯闻的名人那算不得名人”,可以看成是仿句;“啊,白云,黑土向你道歉,来到你门前,请你睁开眼,看我多可怜,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我这张旧船票还能否登上你的破船”是仿段,这些看似非常随意的摹仿中包含着丰富的笑料。

从赵本山小品仿拟的内容上看,《功夫》“猪撞树上,你撞猪上了吧!追尾了是吧?!”仿拟交通行业词语,“我说你这个人不讲究啊,你不按套路出牌!”“师父领进门,忽悠在个人”仿武术行当的句子,“这是什么造型啊?挺别致啊!非常 6+ 7啊?”仿央视娱乐节目,“你好,这里是借你借你一双慧眼防忽悠咨询热线,我是资深上当者老范,凭借多年上当经验,对你是否被忽悠了做出明确判断。有人卖拐请按 1,有人卖车请按2,有人出脑筋急转弯请按 3,有人卖担架直接拨 110”,仿热线电话拨打法,同时内含仿歌曲《雾里看花》歌词,当然还注意了与以前小品的连接,这样可以使人既能够回忆过去的小品,又惦记现在小品的发展,从而增强吸引力。另外还有大量直接的语言戏拟,这些仿拟使得小品表达亲切自然,生动形象。

另外比较经典的仿拟例如《卖车》对李咏“幸运 52”的戏拟,《火炬手》“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背着一个多事的女人”,《说事儿》“做人难,做女人难”,“做一个名老女人,难”等,特别是《策划》“下自己的蛋,让别人说去吧”,“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人一上火就容易缺心眼,过去我一直缺,自从我吃了下蛋公鸡的肉,嘿,我变机灵了,吃一块肉才两万块钱,真值!”,当我们听到这些非常熟悉的话语时,在感受幽默诙谐的同时,分明也感到赵本山是在对当下文化走向庸俗、没落、商业化的绝妙讽刺。

5.谐音与双关

谐音就是利用字词音同或音近的条件,用同音或近音字词来代替本字词,产生辞趣的修辞格。如《说事儿》中“她剪完就禽流感了,当时死了一万多只鸡,最后送她个外号,叫‘一剪没’”,谐音“一剪梅”;《三鞭子》“我这是平镜”,“车都开你这样,还平静啥呀”,把“平镜”谐音成“平静”,利用谐音手法反映出了人物内心的复杂与矛盾。

谐音往往与双关紧密相连,双关就是有意用语句关联表面和内里两种意思,起到言在此而意在彼的效果,包括字面义和主旨义,字面义服从于主旨义,有些需要仔细品味方能得知它的真谛,而小品由于面向现场大众,相对比较浅显。例如《说事儿》中“你就飘吧,说不定哪天风大,把你这朵白云给飘走了!”“你黑土有能耐也飘呀”,“我飘起来是沙尘暴!”让“白云”与“黑土”在各自谐音的基础上把表义与潜义都表现了出来,让观众回味的时候忍俊不禁。

谐音有严式和宽式,上面例子的表面与内里所用词语在声母韵母声调方面相同,属于严式,而《捐助》“小子长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长啊!”其中“长”谐音“强”,属于宽谐。

谐音有时又与其他手法结合使用,《说事儿》“听说您是搭专机来的?”“对,搭拉砖拖拉机来的”,这里赵本山对“搭专机”的解释是“搭拉砖拖拉机”,事实上是运用了谐音和简称两种手法。

双关除了谐音双关外还有语义双关,这在赵本山小品之中也不少见,例如还是在《说事儿》中“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高”造成了在场的人的不同理解,白云明明说的是黑土,而崔永元则不能不联系到自己身上,因为一直在说他睡不着觉的问题,所以他的理解也是很正常的,同样例子如《功夫》“恭喜你,答对了,猪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在言语交际中应该小心歧义句。

6.镶嵌

在语句中,故意插入一些现成的词语、虚字、数目字、特定字、句子等来拉长文句。例如《拜年》“咱俩原来一个堡子的,父老乡亲,小米饭把你养大,胡子里长满故事,想没想起来?”、“你上中学走那天我还去送你了么,临别时送你上路,你回头跟乡亲们一摆手,当时老姑的心呐,‘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镶嵌了歌曲《父老乡亲》和《驼铃》中的一些句子。

赵本山原来是“二人转”演员,从东北地方戏继承了一份重要的艺术遗产,这便是“说口”,他不但能准确掌握传统说口的节奏和韵律,还能根据现代观众的审美情趣,用现代词语以及乡村俚语创造出崭新的说口风格,语言富有韵味,节奏鲜明,十分上口,而且内含一种极富魅力的幽默感,一张嘴便妙语成珠,最没效果的词儿到了他嘴里也能创造出意想不到的喜剧效应,深得普通老百姓的喜爱。另外,他还把二人转这种艺术形式直接镶嵌在了小品《说事儿》中。

除了在有声语言方面运用了一些镶嵌手法外,在体态语方面也较多运用了这一手法,例如《火炬手》就把武术行当中的动作镶嵌到了小品中,《策划》把脑血栓病人的动作镶嵌了作品中。

7.倒反

这里主要是指对一些词语的倒反,也可以叫做倒词,也就是利用顺序与逆序关系,把一些词语颠倒过来。例如《说事儿》“走吧!你白云算什么名人,那就是个人名!”,把“名人”颠倒过来成为“人名”,这就是简单的倒词法;《不差钱》“这就是铁岭最贵的一家饭店。这个…苏格兰调情”,“爷爷,你念反了,是苏格兰情调”,把“情调”说成“调情”同样使用了这一手法,当然倒反后读音不同了。

倒反常常与谐音兼用,以表达出说话者的真正意图,例如《不差钱》“小伙子,精辟!”“精辟啥,他是屁精!”,把“精辟”说成“屁精”就使用了倒反加谐音,字一调换,意思大不一样,喜剧效果也就此衍生;相同的如《策划》“大妈都有自个的博客啦?”“名人吗,都刻薄”,把“博客”倒反过来同时谐音实现表达的重心“刻薄”;另外再如《拜年》“他给辐散发过精神呐”,“对,你一发神经,我们都干疯了”,“我发什么神经我呀?”,这里把“精神”倒反为“神经”,这种主要通过倒反来自己捅破表达目的的方式,更能让人发笑。

8.歧解

《钟点工》宋丹丹介绍自己的工作“陪你说说话,陪你聊聊天,陪你唠唠嗑”,赵本山总结“三陪啊!”滑稽的根源显然在于对“三陪”的不同理解;《卖车》的脑筋急转弯“小狗为什么不生跳蚤”,因为“狗只能生狗,生不出别的玩意”,歧义出在对“生”这个多义字的不同理解;《昨天、今天、明天》中的崔永元“今天的话题是昨天、今天和明天”,赵本山“昨天在家准备一宿,今天上这来了,明天回去”,崔永元用的是三个词的引申义,赵本山理解的是其本义,滑稽感就由此而产生;《火炬手》白云根据谚语“说曹操,曹操到”认为曹操是历史上跑得最快的人,也是由于同一句话或同一个动作的不同涵义的“相互干涉”而产生的喜剧效果。《拜年》“给寡妇挑过水”可以有两种理解,即使乡长真正干过这助人为乐的事情,在这里用来赞美,也总叫人感到有些别扭,因为这个句子有歧解,其中一个意思的确是不太好。

体态语往往表达意义具有模糊性,同一个动作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赵本山在一些小品中就包含着许多这方面的笑料,例如《火炬手》黑土把主持人的太极表演动作理解为打麻将,《说事儿》白云黑土各自对对方动作的不同理解等。

9.错用

这里是指故意说错。例如《拜年》“高大毛子是我姑爷,不是,我是他爹的老丈人,不对,他爹是我岳父,我们俩原配”三个表示判断的句子前面两个语义错用;《钟点工》“那老太太长得比你还难看呢!”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连连解释“我是说啊,她没你难看,——你比她难看”三个句子都是比较句,而且语义相同,从越描越黑的解释中看出主人公的紧张,同时也给人滑稽之感,此时的赵本山好像说什么话已不由自己掌控了,完全像个全自动机器在自行运转,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语言的机械性。

《拜年》“我们衷心祝愿乡长,年年健康,岁岁平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这里是堆砌词语,先是高秀敏把人们祝寿用的一些套话挪用过来,后是赵本山顺势扯到一般在悼词中常用的一句,这实际是打破了语义约定,也属于语义错用,叫人捧腹。

以上是故意错用句子,错用词语的更多,如《不差钱》中“不是,这孩子就是啥意思就是想报复你”,“报复?”“不是,报…报…报恩…报…报…报销吗,不是,报答!”把“报答”说成“报复”、“报销”,后面把“细胞”说成“细菌”,把“激动”说成“冲动”,把“星光大道”说成“溜光大道”等,虽然有的给人以故意做作之嫌,但是整体效果还是不错的;再如《拜年》“您老是那个养鱼大王赵老蔫吧?”“正是陛下”,错用古语词,把古代称呼君主的敬称用于自称,实在可笑;《昨天、今天、明天》开始一人一句自我介绍更加典型：“(宋)我是白云,(赵)我是黑土;(宋)我七十一,(赵)我七十五;(宋)我属鸡,(赵)我属虎;(宋)他是我老公,(赵)她是我老母”,“老母”显然是差辈了,但赵本山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在前面语境的铺垫下下意识的自然语流,这是最明显的机械语言产生的暴笑效果。

此外,赵本山小品中还运用了大量的其他艺术手法,如《三鞭子》“那是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老坑中有水,水中还有钉”,使用了顶真修辞手法,说出来很有趣味;《心病》中范伟、高秀敏、赵本山三人分别说了完全相同的一句话：“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和《说事儿》中一形容热闹场面就挥舞着手臂“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如是者三,观众每看到此处都忍俊不禁,这属于反复手法。

在赵本山的小品中,还有艺术手法的综合运用,例如《拜年》“犯完再改,改完再犯,千锤百炼么!”是顶真加回环;《拜年》“别说他乡长啊,就是大总统给他戴高帽他都乐啊,戴高乐么!”把“戴高乐”拆开使用,是拆词,同时又运用了别解法,解释为“给他戴高帽他就乐”,着实令人忍俊不禁;《说事儿》“人家唱歌是要钱,他唱歌是要命啊!”是夸张加对比,既增强了语言的生动性、新颖性和深刻性,同时又使语言滑稽,风趣幽默,使观众在大笑中品味生活的乐趣。

(责任编辑：牛守祯)

2011-03-08

单强(1960-),男,山东寿光人,潍坊工程职业学院教授,曲阜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

H01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2080(2011)04-002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