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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茅盾创办《译文》始末

2011-08-15张蓉

飞天 2011年4期
关键词:译稿茅盾译文

张蓉

鲁迅与茅盾创办《译文》始末

张蓉

《译文》是20世纪30年代鲁迅和茅盾发起的翻译和介绍外国文学的杂志,是中国翻译史上第一份专门翻译和介绍外国文学的期刊。30年代,国民党反动派为配合军事上的“围剿”,加紧了文化战线上的“围剿”,采取书报检查制度,在上海专设了“中央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翻译也遭到围剿,革命的、进步的译著者的译作被禁止。鲁迅先生在1933年8月14日写的《为翻译辩护》的文章,开头就指出:“今年是围剿翻译的年头。”再加上在30年代初的中国文坛,翻译作品曾经有一阵被视为“洪水泛滥”,翻译作品受到读者冷遇。当时书店老板一看到译稿即连连摇头。好多杂志社也都挂起了“不收译稿”的牌子,译稿无论好坏,一概被市场封杀。对翻译作品的双重封杀,使得对翻译作品情有独钟的鲁迅先生其时痛心疾首,压抑不住地发出呐喊:“我要求中国有许多好的翻译家,倘不能,就支持着‘硬译’。理由还在中国有许多读者层,有的并不全是骗人的东西,也许总有人多少会吸收一点,比一张空盘较为有益。而且我自己是向来感谢着翻译的……”面对当时有人对译本的苛求与指责时,鲁迅又说:“吃烂苹果总胜于无。”

为了对抗敌人的文化“围剿”和引导翻译,促使翻译市场的复苏,1934年5月底,鲁迅发起倡导:“办一个专门登载译文的杂志,提一提翻译的身价。这杂志,译品要精,质量要高,印刷也要好。”茅盾表示赞成:“目前作家们有力气没处使,办这个杂志,可以开辟一个新战场,也能鼓一鼓介绍和研究外国文学的空气。”这份“专门登载译文的杂志”就是《译文》。《译文》就是在这样的背景和气氛下创办起来的。

鲁迅与茅盾亲自制定了《译文》的办刊方针:“确定以少数志同道合者为核心,不是一般的时髦品,但求真想用功者读后能得点好处,销数也不求多。”鲁迅认为介绍翻译好的外国文学作品是传播新思想的手段之一,有如神化中的普罗米修斯偷窃天火为人类造福一样。鲁迅指出:《译文》就是“戈壁中的绿洲”(《译文》复刊词),这反映了他为中国的翻译界坚持正确方向的信念。由于有了鲁迅的指导,《译文》通过对被压迫民族文学和俄罗斯文学的大力介绍,使人们“才明白了世界上也有许多和我们的穷苦大众同一命运的人,而有些作家正为此而呼号、而战斗”。

1934年9月中旬,《译文》创刊号与读者见面了。鲁迅在创刊号《前记》中介绍了《译文》在这“杂志年”里“凑热闹”的经过。称《译文》:“原料没有限制,从最古以至最近。门类也没有固定,小说,戏剧,诗,论文,随笔,都要来一点。直接从原文译,或者间接重译,本来觉得都行。只有一个条件:全是‘译文’。”同时表示:“并不敢自夸译得精,只能自信尚不至于存心潦草;也不是想竖起‘重振译事’的大旗来——这种登高一呼的野心是没有的,不过得这么几个同好互相研究,印了出来给喜欢看译品的人们作参考而已。”茅盾回忆说:“《译文》的销路还是好的,因为专门刊登译文的刊物这是第一个。而且很快就传出了消息:《译文》是鲁迅办的,鲁迅亲自担任主编。所以创刊号出版了一个月就再版了四次。”《译文》的社会影响同样很好。《译文》第四期开始即由黄源主编,最后由鲁迅审定。黄源说:“我接着自第四期编起,依着先生所指示的方针去做,先生仍然不断地译稿找插图,茅盾先生也竭力译稿,做了最有力的支持者。但先生希望中国有许多好的翻译家,从第四期起我们也就扩大了范围,多登优秀的新近翻译的稿件。”

30年代《译文》主要翻译介绍的是“弱小民族”或称“被损害的民族”的文学作品。这些民族和国家曾拥有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明,而在近代史上衰落到几近亡国亡种的地步,或当时已经沦为强国的属地、殖民地。对于作为实际主编的鲁迅而言,弱小民族文学作品是贯穿其翻译生涯始终的译介重心。有学者称鲁迅为20世纪中国翻译文学史上“弱国模式”翻译传统的实际领袖。黄源的回忆也同样证明了鲁迅对《译文》刊载弱小民族文学作品的重视:鲁迅先生特别注重被压迫民族作家的作品,也在文章中再三说起,他“因为所求的作品是叫喊与反抗,势必至于倾向了东欧,因此所看的俄国、波兰以及巴尔干诸小国作家的东西特别多”。包括鲁迅、茅盾在内的30年代“左翼”作家大都是弱小民族文学的积极译介者。鲁迅也是在《译文》上发表作品最多的翻译家。他翻译最多的是俄罗斯的作品,计11篇,其次是西班牙4篇,苏联、日本各2篇,法国、德国、奥国、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各1篇。在当时的《译文》杂志上,茅盾共发表了译作12篇,共涉及俄罗斯、匈牙利、克罗地亚、新希腊、荷兰、丹麦6个国家的12位不同作家的作品。《译文》从创刊到终刊的所有,其涉及到的译出语国家或民族有苏联、俄罗斯、乌克兰、美国、英国、爱尔兰、法国、匈牙利、保加利亚、意大利、新希腊、西班牙、克罗地亚、德国、瑞典、丹麦、日本、波兰、荷兰、芬兰等,共计发表作品133篇。

《译文》杂志出版一年后,生活书店拟换主编,鲁迅先生不同意,并说:“与其污辱而复生,不如先前的光明而死。”《译文》遂即遭遇停刊。但是读者对《译文》停刊反响强烈,以鲁迅的话说,“许多读者用了笔和舌”来“凭吊”它。终于在近半年后,《译文》找到了合适的出版商。1936年复刊的老《译文》“新一卷,复刊特大号”,由上海杂志公司发行。《复刊词》中鲁迅说:“今年文坛的情形突变,已在宣扬宽容和大度了,我们真希望这宽容和大度的文坛里,《译文》也能够托庇比较的长生。”复刊后的《译文》,采取了“便利读者订阅本刊办法三项”等新的措施,促进了刊物的出版发行。而新一卷的第一期第一篇文章,便是鲁迅翻译的果戈里的《死魂灵》。为《死魂灵》的译稿,鲁迅付出了极大的心血。鲁迅之所以如此认真地严肃地翻译这部俄国小说,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发现《死魂灵》里的人物在当时中国还活着,可以借用果戈里的讽刺手法来揭露旧中国的黑暗。鲁迅在翻译《死魂灵》时,更加深刻地洞察了小说中人物悲剧的社会价值。他说:“《死魂灵》中创作出来的角色,可真是生动极了,直到现在、纵使时代不同,国度不同,也还使我们像是遇见了有些熟识的人物。”许广平说:“提起死魂灵,又把我那沉重的铅块,从心底里吊将起来了。我真怕想起它,而又不愿不想起它,也就是想:得以多多记起鲁迅先生。”《译文》是鲁迅最关心的刊物之一。1936年10月18日,已经是大病袭来,力竭体衰的鲁迅,还在关心地向许广平询问有关《译文》的出版情况。让许广平取过报纸和眼镜,直到看清楚《译文》广告的目录。临终前的最后一天,让他在弥留之际依然牵肠挂肚的还是这份《译文》。

《译文》虽然复刊,但是在那个动荡的30年代里也没有能够坚持多久,因爆发抗日战争,《译文》出至新三卷第四期于1937年6月再次被迫停刊。其间共出版了三卷,共十六期:新一卷六期,新二卷六期,新三卷四期。经过近20年的风雨飘摇,新《译文》在茅盾的主持下,再一次于新中国成立后的1953年6月6日发刊。新《译文》的出版,使茅盾在50年代面对30年代《译文》的情结,在情感上寻找到了其起源和延续。

[1]崔峰.为《译文》溯源——从茅盾的《译文·发刊词》说起[J].中国比较文学,2009,(10).

[2]李继凯.鲁迅与茅盾[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3.

[3]郭恋东.几本专载译文的现代文艺期刊[J].兰州学刊,2005,(10).

[4]刘运峰.鲁迅译文的编辑与出版[J].新文学史料,2009,(5).

张蓉,西京学院人文科学系讲师,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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