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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山传

2011-05-14宝绿

飞言情A 2011年2期
关键词:土匪

宝绿

黑风凄凄,呼啸穿耳。

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地刚到无良山脚,婉婉就哭了出来。

她躲在我身后抖得惊慌失措,好似见着什么妖魔鬼怪样地死死把我挡在她身前做肉盾,哭得嘤嘤呜呜,绵延不绝,好不幽怨。

我顿时倍感凄凉,按道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当口儿,哪家的丫鬟不是大义凛然地护主当先?为什么偏偏我的婉婉表现得如此离经叛道,毫不犹豫一把就将自己主子往风口浪尖上推?

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中又愤慨堂堂肖家儿女岂能这般没出息,于是忍不住低斥了她一句:“别哭了。”

婉婉泪眼汪汪地望着我,分明是深更半夜我也看见了一双怨气十足的眼,占理得只差没把我乱箭射死。我开始怀疑从前是不是太纵容她了,以至于到了这步境地她摇身一变倒成了副小姐样,怯懦得只差没扔下我逃之夭夭。

不过,反正她也逃不掉。

“别哭了,好不好?”我没好气儿地安抚婉婉,生怕她这一路哭下去无良山的飞禽走兽都要被勾引来了。

“小姐,就是你!要不是你要看什么热闹,我们怎么会被抓?”

“小姐,都怪你……”婉婉的哭诉越来越荡气回肠。

“不准哭了!肖婉婉!”我突然大吼出来。

一片死寂。

大部队突然停下,骑马的,拉车的,走路的……统统朝我俩的方向看过来,谁也没发出丁点儿声响,场面阴冷得很。

“给老子安分点!再吵,把你们扔去喂狼!”

有个男人突然出现着实吓了我们一跳,婉婉立刻捂住嘴,又往我身后躲得不见首尾,我恨铁不成钢地抬起头,一看原来是秦寿生。

其实这么多土匪我也没记得谁是谁,无奈他爹娘把他的名字取得太绝,我躲在树丛里偷窥的那会儿,他正在扬扬得意地唱:“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我秦寿生前过,留下买路财……”

禽兽生?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结果,当场被抓。

婉婉怪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本来我一个准备前往夫家成亲的新娘子正规规矩矩地在车里打盹儿,无奈车子抛了锚,我下车后也不知哪个乱嚼舌根的下人在背后说附近就是无良山,成天土匪出没,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我不禁眼睛一亮,目光往崇山峻岭缥缈而去,那就是无良山啊!原来,那就是住着一代匪霸的无良山啊!我的内心顿时翻腾得不能自抑。

其实也怪不得我激动,自从军阀混战以来全国各地就冒出了不少土匪占地称王,东北这一带最出名的匪窝就在无良山,而最最厉害的土匪头头非无良山的秦绍晟莫属。

早期无良山也割据过,方圆百里各抢各的毫无规矩,后来,是秦绍晟凭实力统一了各处匪窝,立下“四盟约,八赏规,八斩条”,从此坐拥无良,威风八面。

“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些土匪不会欺凌女子?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杀人灭口?”

我一时间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当秦寿生对我五花大绑的时候我不但没反抗而且还有一丝兴奋感,毕竟也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机会能见到传说中响当当的人物不?况且我也不相信秦绍晟这种乱世高人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来,我可听说往往被劫的全是些仗势欺人的地主绅豪。

“小姐,你怎么知道上了山就能见到你的偶像?你怎么知道他会轻易地就放了我们?万一……”

“闭嘴!”

我烦躁地止住了婉婉的叽叽歪歪,抬头望向深不见底的无良山,天上没有星星,乌云遮月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山顶传来一声“呜”的嚎叫,连贯悠远,煞是阴森。

我的额头终于冒出了一层冷汗。

婉婉说自从我大病初愈后脾气就变得古怪起来。

我回想了一下,随即矢口否认:“从前小姐我是羞涩矫情了些,可如今都什么年代了?中华民国啊!作为新时代的女性我怎么能不响应民主开放的伟大号召?”

婉婉惊恐地拉住我:“可是小姐,他们没有号召你惹土匪啊!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怎么办!老爷夫人他们肯定找不着,姑爷又不在……”

她话还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天色微白,一群黑压压的土匪站在门口迎接满载而归的秦寿生,我知道婉婉被吓得不轻,要不然也不会白眼一翻昏死过去,我着急地正要掐她的人中,一个土匪已经把她扛上了身,耀武扬威地往前走去。

“喂!你要带她去哪儿?”我边追边喊,无奈人矮腿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婉婉被人扛着消失在人群中。

我这才觉得有些害怕,毕竟婉婉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虽然我相信秦绍晟有原则可不代表秦寿生那种人不会胡来,光想想他的名字……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越发为婉婉的安危担忧起来。

进了匪窝我也没来得及好好儿欣赏。趁土匪们对着一大堆财物欷歔的片刻,狠狠地踩了那个心不在焉看守着我的小喽哕一脚,然后拔腿就跑。

我闷头往人少的方向奔,一路鸡飞狗跳也没人抓得住我,这匪窝还真大!前屋后院花草树木样样不少,我七弯八拐地居然把他们都甩得不见踪影,最后我实在跑不动了,随便躲进了间房,搭上门闩后就瘫在了地上。

喘气之余,我突然想起我未来的夫君沈复生,觉得真有些对不住他,此刻他应该在战场上抗战杀敌,而我却在后方瞎添乱,他一定恨死我了。不过其实我们也没见过几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今天命丧无良,他也不会太难过吧?

房间里浓烈的檀香味熏得我昏昏沉沉,混沌中我仿佛听见了什么动静从内室传来,那声音好生奇怪,嗯嗯啊啊的,时而低粗时而高亢,也不知是男是女,又好像两个都是……

两个人?我双眼爆瞪,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内室。

天已大亮,光线特别透彻,大床上,我看见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跨坐在一个男人的腰上,女人披头散发未着寸缕,男人……我没敢看。

他们双双偏头看着我,气息都还不稳,我虽觉得无比尴尬但也不想输了气势,于是目不转睛地回看过去。对于这档子事我大抵是知道的,出门前娘亲特别教育过我……就是不知道这大白天的,他们究竟是做了一个晚上,还是正打算开始!

“你是谁?”那女人质问我。

“对不起,走错房间了。”我咳了两声,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刚转过身就听见一个声音冷冰冰地传来。

“站住。”

男人的嗓音沉钝而空远,让我无端地联想起这巍巍神秘的无良山,我猛地转回头,嘴唇不可控制地颤抖出三个字:“秦绍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认定就是他,在我心里秦绍晟至少该是个气势腾腾,虎背熊腰的中年壮汉才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的男人?

秦绍晟下床的时候几乎没有声响。我这才发现他没有穿鞋,上半身的衣裳随意敞开,裸露着精壮结实的肌肉,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用那种逼迫又直接的眼神正视着我,半分不眨纹丝不动,而我的腿像是灌上了铅,怎么都抬不起。

“你,怎么在这里?”秦绍晟问。

他站得太近,以至于我要用仰望的姿势才能看清楚,虽然秦绍晟生得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样,可一想到我此时不得不吸入他呼出的废气,我闷闷不乐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啊,就参观参观而已。“

我分明看到秦绍晟敛眸的动作中闪过了疑惑,惊异,激动还有不可置信,虽然短暂细微,但那绝对不是

对一个陌生人该有的表情。

我反复地回忆那晚和秦绍晟初遇的场景,种种表现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认得我?可惜我实在记不得自己认识这么号人,只好严刑逼供从小就待在我身边的婉婉,可连她这么个怕疼怕死的人也信誓旦旦地说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土匪。

无奈,我只好作罢。

可既然秦绍晟不认识我,我又是秦寿生杀人越货的目击者,为什么他还这么好?不但没把我关进大牢,就连婉婉也被找来伺候我,我们住在这匪窝看起来顶好的房间,上上下下热情得只差没把我供起来。

婉婉很是骄傲地告诉我,那是因为她亮出了我鼎鼎大名沈参谋长未婚妻的身份,如果胆敢动我们一根汗毛,她的姑爷会带上一个师把整个无良山铲平!

对于婉婉的天真我感到十分郁结,如果这帮土匪真的这么容易被灭,那为啥军部的每一次围剿都伤亡惨重?为啥秦寿生还抢得这般嚣张?为啥那秦绍晟还可以成天如此闲情雅致地看风景?

我往那冷风萧瑟的方向看去,此时秦绍晟正站在一块突出的大岩石上,他背手远眺,凝神收眉一丝不苟,着身的一件黑色长袍衣袂飘飘,一副气吞山河的模样好似大神!

那一瞬我忽觉与这个男人的距离远得不可跨越,但还是不自主地朝他走去。犹豫良久,最后极为扭捏地叫了声:“喂——”

秦绍晟微微偏过头,一双深邃的眼自上而下地俯视我,我好奇又有些惧怕,弱弱地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大眼对小眼,秦绍晟沉默不答,而我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不是那么期待他的答案了,因为我总觉得不管我们是否相识,这个男人都不好惹。

我纠结得郁闷之际,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上来。”

好……好温柔的语气。

不不,我甩甩头,那分明是“要么上来要么去死“的命令,我怎么会以为他温柔?!可我的手却不听使唤地往前伸,一把就被秦绍晟拉了上去。

说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目前为止我还没和任何男人拉过手,沈复生是个克制力极强的军人,每次见面他总是在离我最远的地方正襟危坐,一脸肃杀的样子好像是在战场上对付仇敌……

“好不好看?”秦绍晟很认真地问。

我心跳得像击鼓,与秦绍晟并肩而立的时候他并没有松开我,我的手在大掌的包裹里显得那么弱小,我暗怒,他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地占我便宜,可还没来得及反抗我就尖叫出来,反手把他抓得更牢了。

正值日出,山峦间五彩斑斓的云海波涛汹涌,犹如大海之滨,而我脚下是一片万丈深渊,雾霭起伏拍绕,浮渺得像是在飞。

“若雪,你看看。”

“不看……”我着实被这种场面吓住,哪里还有心情去欣赏什么风景,抖得跟筛糠似的。

“无良山的春景天下第一。”

“不看,我不看!”我方寸大乱,一头闷进秦绍晟的怀里,不顾礼义廉耻地死死抱住他的腰,哀号道,“我要下去!你让我下去!”

我绝非装小鸟依人,秦绍晟一定不知道我有很严重的恐高症,自从三年前我失足从几十米高的地方跌到河里从此就落下了这毛病,大夫说这是心病治不好。

秦绍晟轻轻拍我的背:“别怕,有我在,你不是最想上无良山看风景吗?”

我一震,从他的怀里抬起颗脑袋:“你认识我?”

秦绍晟不语。

“我们真见过?”我心慌意乱,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我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秦绍晟看了我良久,最后冷静地说:“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子,不过,你不是她,你们性格差太多。”

从那天起,无良崖顶我抱着秦绍晟鬼哭狼嚎的场面被编成各种版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整个匪窝炸开了。

我很认真地统计了一下,支持我的人居多,毕竟他们几乎没见过秦绍晟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我的出现很有可能弥补无良山上无女主的历史空白!也有人不看好我,男人会长情国共两党早就一家亲了,还内战个什么劲啊!不过,更不乏个别对我恨之入骨的,简直就把我当作妲己那类的千古恶女,说我是专门来妖言惑众断送江山的。

人在贼窝混哪有不挨刀?我非但不生气,想起连日来“肖若雪”无限飙涨的人气,反倒越发沾沾自喜了。

“大当家,山下有消息。”

秦寿生?我耳朵一竖,无声无息地飘到门口。

“沈复生正在到处找肖若雪,城里城外都是兵,信是时候送了。”

“嗯。”秦绍晟似乎在斟酌。

“大哥,这女人留着没好处,应该马上处理掉才是!”秦瑶劝道。

处……处理掉?我浑身一抖,这个女人真是好狠的心啊!上次在悬崖边我只不过和秦绍晟很不和谐地拥抱了那么一下下而已,她就非得杀了我才能泄恨吗?毒妇!果然是毒妇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秦绍晟始终没有说话,两个人似乎都在等他的决定,而我像条壁虎一样死死地扒着门,非常渴望听到结果。

突然,啪的一声,门被拉开了。

我整个人突然悬空,措手不及地往前栽,还没来得及惨叫就扑进了秦绍晟的怀里。

恰巧,婉婉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婉婉说:“你真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动不动就对男人投怀送抱,简直太不像话了!”

我斜她一眼:“我和沈复生还没结婚好不好?!”

婉婉看向我脖间金光闪闪的项链:“可你连聘礼都收了!”

我咬牙切齿:“我有恐高好不好?!”

婉婉挑眉讥讽一笑:“那现在又算什么?”

我还不知道我和婉婉居然有这种默契,彼此都不用说一个字光用眼神就能杀个你死我活,此刻,我在秦绍晟的怀里与婉婉遥遥相望,刀光剑影地眉来眼去了半天,最后,她嘴巴一撅鬼魅似的从窗前飘走,撂下意味深长的一眼:“不管你了!”

这就是我忠心耿耿的丫鬟吗?啊啊啊!

“你还要抱多久?”秦瑶很不爽地发问。

我还沉浸在愤懑里,毫不客气地回了她一个“关你屁事”的眼神,两手一收,把秦绍晟勒得更紧了。

秦瑶气得五官都变了形,其实她长得挺标致的,柳眉桃颊,细眼秋波,真是媚得很有一番风情,可我就是不喜欢她,特别是每当我想起她赤身裸体地跨坐在秦绍晟身上风骚的样子,我对她就更加没好感了。

“你在做什么?”秦绍晟把我扶正,皱眉冷问。

我听出秦绍晟的语气里有一点点生气,其实我也不想这么自讨没趣,只不过你们在房里窸窸窣窣谈得那么神秘,这不是逼着我偷听吗?

“还,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等着我丈夫拿钱来赎我呗。”

我强装镇定地扫了秦绍晟一眼,随即绕过他走到秦寿生和秦瑶面前,他们本不姓秦,只是在跟了秦绍晟之后从了他的姓,可这三位的匪性实在迥异,硬生生地凑到一块儿真是极不搭调,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都那么讨厌!

对,我讨厌秦绍晟,就在他很不屑地对我说“你不是她”那句话之后。

我从桌上拿起秦寿生写的信,无奈字太丑不能辨认,不过我也猜得出,如今的勒索信都是这么个套路,限定在什么时候送多少钱到什么地方,否则就等着收尸。

唯一清楚的是赎金数目,整整五十万块大洋……啧啧,还真看得起我。

毛笔沾墨,我飞快地在信纸上加了一句,然后递给

秦寿生说:“这样他才会信。”

秦寿生一看,瞠目结舌。

“夫君,若雪在无良,盼救。”

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会这么积极主动地配合,其实我怕死得很,秦寿生把我当成肉票,秦瑶准备一刀结果了我,而秦绍晟整天恍惚地在我的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这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是真的很怕啊!

“你想走了?”秦绍晟不动声色地问。

我点点头又眨眨眼:“你该不会舍不得我吧?”

秦瑶呸了一句:“不要脸!”

我没理会她,定定地望着秦绍晟,他一脸紧绷,表情让我捉摸不透,但绝对不是在对我脉脉传情,我学着他的语气嘲讽一笑:“何必呢,我又不是她,性格差太多,想要我做她的代替品,别做梦了。”

要问我为什么要惹恼秦绍晟,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本来他的过去与我无关,不过他总喜欢把我当做谁谁谁,在无良山的这大半月我算是明白了,他对我的好对我的纵容都是因为我长得像他以前心爱的女人!

“你不是她,你们性格差太多。”

秦绍晟的口气我懂,摆明了就是说我没那女人好,长得再像骨子里也不是一个档次。开玩笑,我肖若雪虽说不上倾城倾国,但清艳脱俗的气质是全城百姓有目共睹的,凭什么说我比不上她?

不过,我后悔得罪秦绍晟了,真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放我下来啊!啊啊!”

我被秦绍晟一把扛上肩的时候脑海中闪过婉婉吓昏那次被架走的情景,难道这就是无良山独特的匪风?难道我心目中的一代匪霸就是这种蛮横无礼的角色?

“秦绍晟你要带我去哪儿?快放开我!放开我!”我又叫又踢。

“不想死就闭嘴!”

“不要啊!别杀我,别把我丢去喂狼啊,我怕啊……啊啊——”

当秦绍晟毫不留情地把我扔上床的时候我才恍然事态的严重性,我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挑衅他,不该讽刺他,更加不该激起他要征服一个女人的欲望!

我瑟瑟地缩在床角,发抖地看着眼前比野狼更加恐怖的男人,狠狠地绝望,但我仍不死心:“你你你,别过来!别过……”

话还没说完,秦绍晟一把抓住我的脚踝把我扯到床中央,他用力摁住我一顿乱刨的四肢,随即整个人凶恶地压了上来,我非常强烈地感觉他很想碰我,因为我分明看见他的眼里蹿起了一把火,而且蓄势待发,只差没添身下我这堆干柴,然后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完了。

“救命!秦瑶,救我啊!”

秦绍晟一怔,连我自己这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秦瑶?我肯定是吓傻了才会向她呼救的,不过她的男人乱发情难道她也不管一管吗?她嫉恨我是完全没道理的,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

“秦瑶不是我女人。”秦绍晟肃穆地说。

啊?我诧异得都忘了继续挣扎,不解地瞪着秦绍晟,为什么和我解释?莫非大爷你每次调戏良家妇女前都要自报身家以示清白的吗?我还没来得及脱身,嘴唇就被捷足先登,接着是我的牙齿,舌头……秦绍晟在吻我,毫不客气地吻着,力气之大吻技之高把我轰炸得稀里哗啦。

“不……唔……要……要……”

我听着自己含混不清的话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秦绍晟你别这么卖力好不好!我不是要,是不要啊!

这个男人哪里知道我在煎熬,见我拼死抵抗干脆手脚并用,压得我简直动弹不得,直到我的衣领被扯开,直到他在我的脖颈上吻了又啃,啃了又吸,并且有进一步下探的趋势……我终于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再不豁出去就真的像婉婉鄙视的那样,简直太不守妇道了!

“别哭,乖……”

秦绍晟附在我耳边低声哄着,长满茧子的手指在我脖子上来回摩挲,他粗重的呼吸喷在我的身上,凶猛得我整个身子一下子更加热了。

这、这哪里是在安抚?分明是在挑逗啊!我一阵火烧火燎,急得大叫:“不要碰我!复生救我!复生!”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秦绍晟抬起头来看我,眼里的情绪错综复杂,好不容易才一点点地退下去,他的声音却像是受了伤,沙哑地问:“你是不是爱他?”

我泪眼婆娑地抽噎着,心想原来沈复生比秦瑶顶用啊!早点儿把他搬出来不就好了,搞得现在我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可我哪里还敢贸然回答他的问题,点点头他能放过我吗?那摇摇头会不会让他更亢奋……

我只能装困惑,秦绍晟久久地凝视着我,那瞬间,我在他清冷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很清楚很真切,完完全全只是我,而不是另一个女人。

于是我真的困惑了。

“你下山吧。”最后,秦绍晟终于松开我。

我觉得秦绍晟是一个挺矛盾的男人。其实强行要了我有什么不可以?或者用我来要赎金又有什么问题?他都想过但终究什么也没做,五天后便派人把我和婉婉送下了山。

虽然匪窝大门看不见了,我还是一步三回头,想起当日忐忑着爬上无良山的情景心里居然冒出了一种很古怪的念头,貌似有点像不舍?我又想起那晚秦绍晟失去理智的吻,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恍然间还觉得残留着他的气息和温度。

“别看了,小姐,我们快走吧!”

婉婉催促着我,离开龙潭虎穴的兴奋早已让她忘却了我在山上种种不良的表现,她虽然不懂为什么我连离开娘家的时候都没这么反常过,但似乎也察觉到秦绍晟对我的影响。

我却无比郁闷,想起秦绍晟也没露个脸送我一程不由得有些气还有些心酸,好歹我也是慕名而来,好歹我也让他“睹人思人”得到了一点儿宽慰,好歹我也……我一定是疯了!居然开始有点想他了!

我心头一阵阵剧烈的收缩,莫名其妙疼得只想哭,全身突然抽空的无力感让我捂着胸口一下子蹲了下去。

突然,一声巨响!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头顶嗖地飞过,紧接着又是砰砰砰的几声。

“有埋伏!”

护送我们的土匪已经掏出了枪,婉婉伏在地上吓得大惊失色,我抱头鼠窜,在一片枪林弹雨中逃到了路边,绝望之际有个黑影突然向我扑过来,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身体一倾,往身边的斜坡直直地摔了下去。

斜坡不矮,我死死地闭住眼疾滚了有段时间才停下来,我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死定了,却好像除了有点头晕也没什么其他感觉,我有点害怕地半睁开眼,这一睁立刻骤瞪,秦……秦绍晟?!

他勉强地钩了一下嘴角表示回应,我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劲,又偏头往斜坡望去,又高又陡,还竖着很多坚硬的石块,原来是他抱着我一路滚下来的。我简直无法想象他在为了让我不受到一点儿伤的情况下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不管感动也好,想念也罢,反正我一把抱住了秦绍晟,哭得惊天动地,凄凄惨惨!可怜秦绍晟忍着剧痛还要抽空安慰我,无奈地叹:“好了好了,你以前不是这么爱哭的呢。”

“不许你把我当做她!”我不服气地从他怀里坐起来,一副妒妇模样。

秦绍晟擦去我的泪,笑道:“把你当做谁?”

他分明是故意的,我都要气死了,可转念又想起半路上那简直要置我于死地的伏击,我哪还有心情打情骂俏,猛地跳起来大叫:“有人要杀我!要杀我!”

没想到秦绍晟却反应平平,只是站起来牵过我的手,淡淡地说:“我送你下山。”

我又不傻,大脑才转了一半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

单,我立在原地不肯动,秦绍晟偏过头来看我,面色之淡定让我恍然大悟,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是秦瑶!对不对?”

秦绍晟越是回避我越是肯定,就是她!一定是她!想我素来与人无冤无仇,在无良山上更是人见人爱,数来数去也就秦瑶最恨我,啧啧,这女人也忒狠了吧!连我都要走了还不忘背后补一枪!

我气得叫嚣:“秦绍晟,你怎么不和她说明白点!你爱的人根本不是我好不好,她她她,为什么这么蠢啊!”

“你要我和她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爱的人不是你?”秦绍晟定定地望住我,一脸的莫测高深。

秦绍晟每逼近一步我便退一步,他的眼神就像头野兽在攫紧着自己的猎物,又像是瞬间失控后还未来得及恢复,赤裸得竟没有半分往日的忍隐。

我不相信他是在对我说话,心里却又好像因为他的表白欢喜得七上八下,此刻我脑子里在天人交战,几乎都要产生错觉,我到底是肖若雪还是他心里的那个她?

“秦绍晟……”

我胆怯又期待地看着他,仅存的一丝理智马上就要消失了,他却还不罢休地揽过我的腰,捏住我的下巴,强吻起来。

秦绍晟挑逗地噙住我的唇,舌尖辗转反复,恨不得要把我一口吃掉,我完全跟不上他急促的节奏,全身酥软意乱情迷,只能无力地攀附着迎合他……我动摇了,他把我当成是谁都无所谓了,谁让我喜欢他啊!

我是真的喜欢他,要不然也不会成天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也不会那么讨厌秦瑶,更加不会忌妒那个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忽然有动静。

我晕乎乎地睁开眼,看见有人影儿在缓慢靠近,我蓦地清醒过来,发现正拥上来的是一群士兵,我认得他们都是沈复生的人,要不要这么杀风景啊!你们就不能晚点儿再出现吗?

我还没来得及抱憾,那些人持枪警惕的神色让我顿感不祥,我下意识地想推开秦绍晟,他却紧紧地抱着我。

“你快放开我!放开我!”我急得方寸大乱,生怕那些人会误会秦绍晟是在胁迫我。

秦绍晟却一点儿也不在意,沉沉地说:“我一直想让你做我的女人,从前没机会,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可现在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啊!我拼命想挣脱,秦绍晟却越发用力地把我箍紧,我没办法只好冲着远处喊:“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我没……”

突然,一记枪声爆起。

震耳欲聋的巨响淹没了我的尖叫,我整个人只觉得一下子被狠狠地劈开,疼得几乎要丧失知觉。

等我再次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

秦绍晟的手覆在我的双眼上,轻轻地蒙着,似乎极力不想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指有些抖,指间还残留着一丝颓然的烟草味道。

“若若,别看。”他附在我耳畔轻轻地说,仿若浮生虚梦中的一声叹息。

若若,若若……

大家都叫我若雪,只有爹娘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最喜爱唤我若若,可除了双亲肖家上上下下就连婉婉,就连沈复生也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乳名叫若若。

秦绍晟却叫我若若。

我头痛欲裂,霎时间只觉全身被千军万马一遍又一遍碾过,脑海里的景象开始不停地晃动,变形,那些伴随着哀绝的声响排山倒海席卷而来,我失声尖叫,掏空心肺地嘶吼:“不要!不要!”

我用力去掰秦绍晟的手,起初他还在坚持,还哄着我说:“别看,别看……”可到了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也越来越重,最后他朝着我肩头倒下去……

“你住在哪儿?”

“无良山。”

“那里美不美呀?”

“无良山的春景天下第一。”

“那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山中没有风,没有人,没有动静,我的双目恢复清明,满眼是大雾散去后无良山最纯粹最透净的天,此刻万里无云,静谧成空,一只飞鸟展翅掠过,仿佛是一道流光掠影转瞬不见,一场幻觉而已。

在遇到秦绍晟之前,我还不知道有一座无良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救一个成天打家劫舍的土匪。

巷子里,秦绍晟用枪冷冷地指着我,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在昏暗不明的光线里,他的脸上有血有汗,微微喘息,一双暗眸却杀气浓浓,我吓得全身僵硬,几乎都能感觉他已经扣动了扳机……

有脚步声远远响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秦绍晟压进了墙角,他的手死死捂住我的嘴,附在我耳边的姿势戒备而嗳昧,我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心跳加速,不敢动一下。

直到警察走开很久他才缓缓松开我,然后倒在血泊里。

他锋利的眼神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我知道不该心软,更不该冒险救他,可我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我把秦绍晟安顿在肖家郊外的老房子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学堂放课后我会先去看他,和他说些小时候的事,我要他叫我若若,要他和我说无良山上的事,我还希望有一天他能带着我去看一看那儿的春景。

我并不知道自己对秦绍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当警察凭着蛛丝马迹找到他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扑上前去。我听到了枪声,背后是撕裂的痛楚,断崖边秦绍晟抱着中枪的我一起坠落的瞬间,我的眼泪一拥而上,我不是怕死,我是担心他会难过,而我也会难过,自始至终他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大脑短暂的空白,我忘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再也不记得曾经救过一个叫秦绍晟的男人。

我发了疯般地乱叫:“秦绍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啊?你醒醒啊!我是若若,若若啊……”

我心疼得厉害,实在没法接受在想起了这一切的时候他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为什么每次被虐的人都要是我?为什么连一点点表白的时间都不留给我?我哭天喊地拼命捶打着他,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别,别打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貌似有些委屈。

我怔住,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秦绍晟,发觉他也正在看着我,我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即惊恐地跳开:“你你你,你没死?”

秦绍晟捂住中枪的腹部,忍了忍,叹道:“若若,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瞠目结舌,愣了几秒,然后哇的一声闷头又扑进秦绍晟的怀里去:“你骗我!你这个浑蛋!浑蛋!”

秦绍晟任由我发泄着,身子只微微动了一下。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坠河是他把我救起来的,他不愿连累我所以不告而别,之后我失去记忆,他也不忍再勉强我。他早就去见过沈复生,他与沈复生赌一场戏,如果我不再记起那么他会放我走,如果我恢复记忆,他由我自己选择。

为了让这场戏更加逼真,秦绍晟挨下了沈复生这一枪,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我还心有余悸。万一秦绍晟死了,我岂不是成了寡妇?

“秦绍晟你的钱很多吗?为什么要答应沈复生送那么多枪和粮?你怎么那么笨啊?”

“秦绍晟你把秦瑶嫁给寿生好不好?他们很配!”

“秦绍晟,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劫富济贫?”我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渐渐地,路上归于寂静,余晖映照着一大一小两抹远去的影子,群乌穿过绒花般的火烧云,迷离的光点在闪烁,无良山的春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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