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路

“萨达姆喉舌”被推上绞架始末

◎宗路

“所有的决定都是萨达姆做的”

这已经不是阿齐兹第一次获刑了。

2009年3月，他被以反人类罪判处15年监禁。5个月后，又因在萨达姆执政期间协助萨达姆制订迫害库尔德人的计划，导致库尔德人流离失所，再被判处7年监禁，直至此次的死刑。

阿齐兹说：自己无法改变萨达姆的意愿，但这一政权所沾染的血腥也不曾沾到他的手。

“我没有对任何平民、军人或宗教人士犯罪。所有的决定都是萨达姆做的。我只担任一个政治职务，但没有参与任何一项犯罪。在数以百计的控告中，没有一项是针对我个人的。”

他还为自己辩护说：“作为政府人员，我在道义上有责任维护政府。当（入侵科威特的决定）确定后，我曾对萨达姆说，这将导致与美国之间的战争，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但最终我没能劝服他收回这个命令。随后，我作为外交部长，不得不捍卫国家的权利，尽一切可能解释我们的立场。我站在公正的一边。”

不只是入侵科威特，两伊战争在阿齐兹眼中更是“伊拉克最愚蠢的决定”，但大家都清楚萨达姆的决定，于是国民议会全体成员热烈鼓掌，通过了开战决定，没有投票，没有辩论。

萨达姆内阁唯一基督徒

实际上，虽是萨达姆政权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但阿齐兹确实并非伊拉克最核心、最有权势的小圈子的成员。

1936年出生的阿齐兹，曾是一名教师，后来转行为记者。1968年复兴党重新执政后，他历任复兴党机关报《革命报》主编和新闻部长。

1979年，萨达姆成为伊拉克总统，一年后阿齐兹成为伊拉克的副总理，1983年成为外长。1984年，阿齐兹努力恢复伊拉克与美国中断了17年的外交关系。1980年至1988年两伊战争时期，他往返于苏联与美国之间，成功为伊拉克争取到两方支持。1990年，当萨达姆的军队入侵科威特后，他又被委以向国际社会证明伊拉克的行动是正义的重任。

阿齐兹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给人留下了雄辩的印象。当时他甚至做客美国广播公司电视节目“夜线”，说伊拉克被迫入侵科威特，因为科威特大量开采石油搞乱了世界石油市场。

然而作为萨达姆的内阁中唯一一个基督徒，虽然身居高位，但他在各类重大事务中“并无多少发言权”。

当萨达姆在海湾战争结束后再次提升他为副总理后，他被迫放弃外长的职务。据说萨达姆的儿子乌代并不喜欢阿齐兹，其控制的报纸经常批评伊拉克的外交政策——也就是批评阿齐兹。这位曾经的“萨达姆喉舌”也一度从镁光灯前淡出。

2003年初，阿齐兹率团高调出访欧洲，与多国领导人会面，试图争取支持，避免美伊开战，这是阿齐兹在国际外交舞台上的最后亮相，但“任务失败”了。

为了家人自首

阿齐兹说，“9·11”震惊了他和萨达姆。

“我们当时都反对这样的恐怖袭击，但我们不是为美国政府说话。萨达姆打电话给我，说他希望我写封信给拉姆齐克拉克（美国前司法部长），说他谴责这一袭击。我照做了。”

他没有预见到18个月后巴格达的陷落。阿齐兹本人也成了美军“扑克牌通缉令”里的“黑桃8”，排名第43。

就在2003年3月下旬刚开战不久，身穿军服的阿齐兹腰里别着手枪，举行新闻发布会，证明自己的忠诚，并发誓抵抗侵略者——那之前，西方媒体报道说，阿齐兹叛变了。3月底，他又在战火纷飞的巴格达接受美国电视媒体的专访，坚定地宣布伊拉克人的战斗决心：“迎接侵略者的，不是音乐和鲜花，而是子弹。这场仗，要打多久就打多久。”

可刚刚三周，巴格达就陷落了，没有激烈巷战，没有大规模抵抗，有的是民众用脚猛踩萨达姆雕像的场面。

2003年4月24日，阿齐兹决定向美国投降。此前他已在首都巴格达市郊的一座房子里向萨达姆道过别了：“我告诉他我支持他的所作所为，我支持他做总统。然后我说了再见。”

因为“顾家”，阿齐兹与敌人做了个交易：如果美国人把其家人送往约旦，“他们就可以把我关进监狱。”

美国“不能丢下我们”

最初阿齐兹与其他被捕伊拉克高官关在一起，不同的是，他一直沉默不语，从不插嘴别人谈论的话题，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特别是在那些前伊拉克领导成员的面前，更是“免谈国事”。

阿齐兹说：“如果我现在表达我的悔意，人们会认为我是机会主义者。成为自由人之前，我是不会说反对萨达姆的话的。当我自由了，并且可以写出真相之时，我甚至可以发言反对我最好的朋友。”

不过，作为“前政权”中的一员，阿齐兹反而希望美国对伊拉克的占领继续下去。“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他说，“犯了错误就要改正错误，别任由伊拉克自生自灭。”

“相比从前，现在更多疾病、更多饥饿；人们不再去做礼拜；每天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人被杀；我们都是美国和英国的受害者，他们毁了我们的国家。”

现在他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向美军自首。“如果我能回到当时，我会希望自己战死。不过，为了我的家人，我当时只能这么做。”

7年的狱中生活摧毁了阿齐兹的健康。2005年8月，他和流亡约旦的妻女见面时，阿齐兹就已经“几乎不能自己走路，即使在那个小小的会见室里，也必须依靠美军警卫人员才能向前挪动”。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和后来的中风让他每天“不得不吃10多粒药丸才能维持生命”。

从2010年10月26日起，阿齐兹有30天时间上诉。如果上诉被驳回，在绞架之前就只剩下一道关卡：伊拉克总统和两名副总统组成的委员会的一致批准。

2010年10月26日，“萨达姆喉舌”阿齐兹被伊拉克高等刑事法庭判处绞刑，罪名是“迫害什叶派政党”。这位昔日副总理、外交部长目前的命运似乎被其姓氏“不幸言中”——“阿齐兹”，阿拉伯语意为“辉煌的过去”。

摘自《金陵晚报·大视野》2010.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