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

大师的疼痛与爱

◎李晓

85岁的谢晋在故乡上虞的睡梦中悄然辞世。而此时的上海家中，儿子阿四还在梦中，他依然在盼着父亲归来的脚步。

父亲最后的离去，没让儿子受到一点惊吓。父亲冥冥中似乎明白，不能让阿四受到惊吓。

这位影响了几代人的大师级电影导演，有四个孩子。不幸的是，除大儿子谢衍外，其余三个，都有不同程度的智障，这，成为一个父亲心中最深的痛。阿四，是谢晋最小的儿子。在几十年的相濡以沫中，谢晋已把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给了阿四。

谢晋最疼爱阿四。只要谢晋外出，阿四总要站在阳台上等父亲回家。阿四傻傻地靠在门前，倾听父亲上楼的脚步声。每当谢晋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一进门首先要拥抱的就是阿四。他让阿四站在自己面前，就那么怔怔地打量着他，看看脸颊是瘦了还是胖了，头发是长了还是短了，然后为他正正衣角。父子俩一同在书房玩玩具，一阵开心的大笑后，阿四便会摇摇晃晃地去为父亲拿酒瓶。

晚年的谢晋，几乎很少走出家门，他要好好地守着阿四。只要转眼不见了阿四，他就要大声呼喊。他明白，按照生命的自然规律，他应该走在阿四的前面。所以，他为阿四未来岁月里的一点一滴都做了一个父亲的细微安排，还在上虞老家为阿四修建了一所房子。

有一次，阿四在上海街头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阿四失踪了！回到家中的谢晋，发出了狮子般揪心的叫吼。谢晋和亲友们一起找遍了整个大上海。谢晋还在上海的报纸上刊登了寻找阿四的启事。

阿四终于回来了！谢晋抱住儿子，从头到脚，一遍一遍地抚摸。大师一生中在光影世界里拍出了那么多杰作，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动情！

谢晋说过，无论自己一生中怎样颠沛流离、怎样痛苦不堪，最后只要能和亲人相守，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是什么支撑了谢晋在艺术生涯中的激情探索与不懈追求？有人说，是阿三，是阿四。一个父亲心中的疼痛，该怎样尽情地释放与升腾？

谢晋说，生命里因为有了阿四，他对天下的残障孩子都有一份父爱的情怀。

一个父亲心中的疼痛与爱，谱写了电影史上最美丽的传奇！

摘自《幸福·悦读》201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