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华

春季里到了着水仙花儿开,水仙花儿开。

绣阁里的女儿家呀,踩呀嘛踩青来,呀,

小呀阿哥哥呀,托上我一把来。

夏季到了着女儿心上焦,女儿心上焦,

石榴花的籽儿呀,赛过了玛瑙,呀,

小呀阿哥哥呀,亲手你摘一颗。

秋季里到了着丹桂花儿香,丹桂花儿香,

女儿家的心儿上呀,起了个波浪,呀,

小呀阿哥哥呀,扯不断情丝长。

冬季里到了着雪花儿满天飞,

雪花满天飞,

女儿家的心儿呀,赛过了雪花儿白,呀,

小呀阿哥哥呀,认清了你再来。

这就是蜚声海内外的青海《四季歌》的原词。是词作者石殿峰先生(字蓉久)的长子、青海大学教授石其麟先生近年搜集给我的原始本。石先生说:近七十年的传唱中,《四季司炙》的变异本太多,为正本清源,我这里查找、回忆原作词,供给大家参考。

青海民歌中河湟地区的小调是数量较多的一类民歌。究其原因,河湟地区历代汉族移民不断,从小调的曲名上也明显地表明中原文化色彩,如《茉莉花》、《织手巾》等等,宋、元曲词和明清民歌中均可查出其出处。小调也有人叫小曲,但小曲在风格上相近于曲艺,这一点与小调有差别。曲调流畅明快、上口,词句结构规整,长短句的形式和多段词的反复,以衬字衬句扩充音乐结构,都是它的特点,以三敬、四季、五更、九回、十想、十二月等等起兴的表现手法更是青海小调的古老传统。《冻冰歌》、《放风筝》、《巧梳妆》、《五更鼓》、《四季歌》等等都是著名的青海小调。

尤其是青海《四季歌》,曲调优美,词句雅俗共赏,是小调类民歌的佼佼者,成为青海民歌的典型代表。

可是,这首歌的诞生并不遥远,我国著名音乐家王云阶在《生命狂想曲》乐章之一“山丹花”中叙述了这样的故事:1942年3月,青海有两名女学生去重庆的国立音乐学院学习,她们托学院教务主任李抱忱先生代为聘请音乐工作者去青海办一所省立音乐学校,王云阶先生就与青海驻重庆办事处主任赵佩接洽,不畏旅途艰险,乘长途汽车来到西宁。当时民不聊生、灾难深重,无法办校,于是他就在昆仑中学担任音乐教师,并学习和记录起了青海民歌。还在当时的《青海民国日报》编了一个“乐艺”的副刊,半月一期,共出了15期,并发了一个《青海民歌专号》。在他记录到一支《再等上一等我》的民间小调后,由昆仑中学国文教师石殿峰先生,按原作的格调,改作了新词《四季歌》。“曲调优美,配词也高雅健康”,“乐艺”副刊发表后,很快就流传开来,成为一首传世佳作。

原民歌《再等上一等我》,或叫《再等上一等来》,词句十分含蓄,以娓婉的方式表达着夫妻难舍难离的悲戚情绪,以触物思人的意蕴来倾诉离愁伤怀。不直述苦J隋,通过歌唱的声音表情感动着世代的人们。原歌词如下:

正月里冻冰者立春消,

二月里的鱼娃儿水面上飘,

三月里桃杏花红似火,

四月里的杨柳照海龙。

五月里牡丹园中开,

六月里麦子满川黄,

七月里葡萄搭上了架,

八月里的西瓜玩月亮。

九月里的荞麦大三楞,

十月里冬果堆堂上,

十一月雪花满天飘。

十二月的年货摆出城。

这首小调就是以十二月节令花果和民俗,使人们产生出深深的生活热情,勾起离别人无限的依恋。王云阶先生记录到这首歌时还说:“在学习和记录青海民歌的过程中,提高了我自己的认识,一方面使我开始认识到民歌曲调的可塑性和具有比较宽广的艺术表现力。例如《再等上一等我》内容是表现清朝移民,国库不开,丈夫远行,妻子无依,唱起来速度较慢,并带有悲戚怨恨的情绪,可是配上《四季歌》的歌词,唱起来速度变快了,情绪活跃了,并有点青春气息。”是的,这首小调经过艺术家们的精心再创作,成为一首炽热的青春颂歌,美好而理想的湟川四季风情画,令青海人自豪骄傲的家乡民间歌曲!这首歌的诞生是艺术家以民间为源泉,从民间来到民间去,获得人民群众认可,成为优秀民族民间文化的成功范例,是足以引起我们重视和研究的。

据石其麟先生的回忆,这首歌产生的历史背景是1943年抗战时期,当时统治青海的马步芳被任命为第四十集团军司令,为庆祝荣升,他在青海的军队中大办“社火”歌舞。某夜,他给昆仑中学的国文教师石殿峰先生打电话:家乡流行的古老民歌《再等上一等我》曲调好听,要他改编“社火”演出中伴唱的新词。石先生原本喜欢民歌,也改编、创作过以青海民歌小调为依据的许多歌曲如《牡丹园里来》、《五更鼓》、《青藏公路歌》等等,就欣然答应重新配词了。当时在青海教学的中国著名音乐家王云阶就依原歌的旋律重新编创了曲子。在“社火”游街演出后,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欢迎和广泛的传唱,至今被群众认可为不折不扣的、最具乡土气息的青海民歌,成为青海民歌的代表作和一张金色名片!

王云阶先生在青海期间,记录到许多青海民歌,1957年曾出版过他搜集、改编的青海民间歌曲集《山丹花》,有29首之多。他将其中“山丹花”改编为钢琴曲。还以他在青海收集的音乐素材写成一首钢琴和乐队的《民歌主题狂想曲》,在1957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拍的电影《不夜城》中用过一个片断;在1943年,史东山编导的音乐故事片《新闺怨》中,将青海民歌素材作为主题音乐。另一位音乐家王义平先生曾以他搜集的另一首民歌《菜籽花儿黄》曲调,发展改编成一首管弦乐《貔貅舞曲》……从这里,你可见青海民歌的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