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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望望故乡(外六章)

2010-11-25周庆荣

散文诗世界 2010年11期
关键词:普陀山公分砖头

周庆荣

夜深时望望故乡(外六章)

周庆荣

不说沧桑,不说沧桑。

繁华也不过只是一段往事,一条路向南,再一条路向北。

故乡,你是我的远方了。

对于我的第一次远行,母亲说,就当她放一回风筝吧。风筝的形状有点像鹰,天空是新的家园。

从此,母亲一想儿子,就看看头顶的云。电闪雷鸣的时候,云在旅途,母亲说,天空里的道路也不好走呢。直到雨点落地,屋檐叭哒叭哒地滴水,母亲在房间静静地坐着,仿佛听到了儿子的消息。

三十年。

从一座城市到了另一座城市。

白天,街道上人群密集,一张脸,另一张脸;夜晚,一扇窗,又一扇窗。

自由的空气,清新的空气。剥开青青的豌豆,唇齿留香。它长在故乡的田野,在三十年岁月那般遥远的故乡。

我从不与母亲讲都市里的万家灯火。

萤火虫或者星星。

一个村庄有这样的夜晚,全世界就会平静和安详。

我不敢告诉母亲,我的窗口整夜亮着灯。

高尚的思想可以彻夜无眠,那么,卑鄙的阴谋呢?

一条小河从村庄流过。

两旁的田野,麦子与高粱。

一切都泾渭分明,清清爽爽。车水马龙的热闹,它的根在远方的一个村庄。

凌晨三点,斟满酒,一干而尽。

面颊有点酡红,别担心,故乡,我不是醉生梦死的那个人。

我无眠,我只是想成为村子里醒来的第一人。

牵出那头黄牛,扶犁。

长鞭一甩,星星跌落。太阳照亮我亲爱的田野,日出而作。

是的,耕地,播种。

不需要太多的思想,能学会灭杀害虫就行。到了秋天,一个庄稼汉也可以磨刀霍霍,他不是想排斥异己,只是去收获成捆的庄稼。

寒冬腊月,躺在棉花堆上。

人生,原本可以这样温暖起来。

几十年后啊,找个好地方把他埋了。一个庄稼汉,他是自己的根。

一生不远行,一生不浪漫。2010.07.18 凌晨·老风居

东去春去

1

是早春的最后一场雪呢。

如果,明天继续下,那么,明天的是最后的。

2

在真正的春暖花开到来之前,我想再次彻夜无眠。

这个冬天,风有些大。

从枝头落下的叶,经常被吹在半空。落叶也不能安宁的季节?

我当然可以感冒。一声咳嗽,一群鸟儿从枝头飞开;喘,喘成乡间灶膛旁不停扯动的风箱。是怎样丰富的晚餐,需要炉火旺盛?

3

这就是我想念南方的理由。

就这么简单。

椰子树。芒果。苏眉鱼。新鲜的螺片。

温度恰到好处的沙滩,留下一串脚印,海浪冲走它们。

再留,再被冲走。

和大海的游戏就这样开始。

然后,皮肤黑了下去,心情暖和起来。

关于浪漫,那也要等到身心俱已舒展。

4

我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状况,来否定冬日里的天寒地冻。

风萧萧兮,易水寒。

没事,我把这些古书合起,放在壁炉上。让感到寒冷的人,暖。

让使人寒冷的人,罚他们变成柴火。

再向窗外望去。看到三分之二的岁寒三友:松与竹。

梅花,我的梅花。

我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喜爱冬天的。

谁,在漫漫的冬季也能活得内心柔软?让她是那个梅吧。

5

不能责备冬天里的冰棱了,就像不能责问夏日里的汗水。

这是一个季节交替的瞬间。

晌午纷纷扬扬的大雪,子夜,屋檐响亮着清脆的水滴。

消融的雪呵。

寒冷已经挂不住挽留。

对这个冬天最后的记忆,先从忘掉一场咳嗽开始。

因为,生长在我茶室的一排油菜,起苔打苞并且绽放。

谁能想到在北方这样的雪夜,我正闻着油菜花,像一只蜜蜂?

对,就像一只蜜蜂,好好地热爱春天。

2010.3.15凌晨

我爱你

那未被光明照亮的云层,深厚的,富有内涵的事物,在渺远处,在温暖里。

你难以想象,当洒水车从我身旁缓缓驶过,我一边看着尘埃暂时落定,一边深深地爱你。

那高深的遥远。

你在我的目光之外,大路朝天呵,行人们各自走在一边。

疲倦的期待,长久的真实,它们互相温存。忧心忡忡的田野,高粱的头颅越来越像火炬。一群飞鸟衔着它们的种子,飞向远处的寂寥和空旷。

我省略四周的亲切,景象平庸或者安静。一张又一张的面孔,我喊着伙伴,呼唤亲人。

那深厚的,富有内涵的事物,高处的云层未被阳光穿透;而那一种遥远仿佛远古,又仿佛人类仍可以拥有的漫长的未来,我的心灵和你在一起。

尘埃落定。

尘埃又溅起。

我在!并且深深爱你!

2010.07.12 凌晨·普陀山

在普陀山

关于纯净,人们只好想到这里的莲台。

三千人语,不如一声佛。

普陀山在东海深深扎根,观世音菩萨高高在上。

世事沧桑,惊涛拍岸。

大海不动,无休无止的是人的心事。一道波浪,是人间的一道皱纹,岁月啊,你让我怎样仔细端详?

阿弥陀佛!

普陀山站着不动,望向远处的是观世音菩萨的目光。

把近处的皱折轻轻抚平,一切了然在胸,然后,不纠缠。

远方,我属于那里吗?

2010.07.16 夜

一截钢管与一只蚂蚁

整个下午的时间可以给予一只蚂蚁。

直径10公分,高10公分。一截钢管,把这只行进中的蚂蚁围在中间。

哈,小国的诸侯。

一只蚂蚁与它的封地。

风吹不进来,疆界若铜墙铁壁。初秋的阳光垂直泻下,照亮这片100平方公分的国土。

青草数丛。

放大镜下,看到江山地势起伏。

这只蚂蚁以转圈的方式巡视江山,一个圆,又一个圆。然后,向钢管壁攀援,最高的时候,它爬到钢管的0.8公分处。接着,滑落。

这光洁无垢的10公分的高度!

一方诸侯又能奈何?

我移开这截钢管。

这只蚂蚁又画了几个圆,然后,随便找了个方向,一路远去。

一方小诸侯,重新身在旅途?

还是,从此一生颠沛流离?

2010.08.16 下午

秋 夜

月,真的如钩。

挂半夜的思念,一生的离愁。

站在寂静处,秋风阵起,天空里星星的眼神,一丝凉意在前。另一丝寒意,在后。

不是我呆在北方的秋夜里,固执地预言寒冷。不是我拒绝跟随日晷的影子,与温暖随时随地厮守。

大片大片的棉田,棉花雪白。

寒冷的人们啊,快点去那里。拨响长弓,弹出棉絮里飞扬的暖意。手摇纺车,一切还来得及,纺纱,织成暖衣。

如钩的月,挂着我半夜的思念。没有方向,我的思念漫无边际,谁此时正感受着深秋的凉,谁还未找到自己的棉田,我就思念谁;

至于一生的离愁啊,我一边行走,一边自己为自己取暖。这漫长秋夜里月光的清冷,就当做是冰镇过的光明吧。

2010.10.03 凌晨 4时

沉默的砖头

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块一块的砖头,在建筑的下面,它们来决定一切。

苔迹,不只是岁月的陈旧。

蚂蚁,或别的虫豸,访问着这些沉默的砖,它们或许爬出一个高度,它们没有意识到墙也是高度。

有一天,这些砖头会决定建筑的形状。

富丽堂皇的宫殿或不起眼的茅舍,这些砖头说了算。

上层建筑是怎样的重量?

沉默的砖头,寂寞地负重。它们是一根又一根坚硬的骨头。

它们就是不说话,更不说过头的话。

它们踏踏实实地过着日子,一块砖挨着另一块砖,它们不抒情,它们讲逻辑。

风撞着墙,砖无言。风声吹久了,便像是历史的声音。

2010.10.14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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