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治中

春天，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时节。作物在田里生长，一派生机。更遑论无需人打理，年复一年在田间自生的野菜。而早春三月，也成了品尝野菜的当令。

记得周作人有篇散文日《故乡的野菜》，说的正是他儿时在浙东见过的种种野菜，鼠曲果、紫云英、豌豆苗和荠菜，穿插着他半生关于野菜的印象。不管后人对知堂先生如何评价，他的这篇小品，我是极喜欢的。冲淡平和，又兼得家常滋味。

浙东虽不是苏州，然而风俗与野菜的品种，大抵不会有大区别。而喜欢这篇小品，应是因童年生活与其产生的共鸣。

上初三前，爷爷奶奶住在乡下。每年的清明节，我们一家都会回乡扫墓。仪式很简单，比不得古人行的大礼，仅是供桌一张，祭品若干，与饭菜置于其上，外加一个镏金的铜香炉，插着红烛一对，细香三枝。人人上前磕头跪拜一番，把那黄纸与冥币烧了，祭祀便完了。后辈们便算尽了对祖宗的责任，也带一些为自己祈福的意思。

然而这天孩子们的节目刚登场。跑回家中，提篮执锹，约上三五伙伴，便一同前去挖野菜。家乡野外的野菜不算多，但绝对不少。多长的是一种叫马兰头的野菜。马兰头的样子近似于刚长出没几天的小油菜，但却更有韧劲，也更修长，颜色也颇带点深绿。马兰头多生长于河岸，或是田间水沟的背阴湿润处。它们总是成群地生长，但要一次找到一片马兰头，也难。

挖野菜的趣味大多也在这里，体验一次不断充满着惊喜的发现之行。找到一处，便招来伙伴，一手轻提草叶，一手挥铲轻挑，微微用铲背拍打拍打泥土，抖一抖，放入提篮中。若是发现了一片密集之处，大可手一搂一抓，铲子翻地皮般挥过，一把马兰头就又得手了。

记忆中战果最辉煌的一次，是姑姑童心大发，带着我同表妹在田野里搜索，不经意间，竟在一层快烂了的稻草下，找到一大片的马兰头。而后又如法炮制，相继在一层层稻草下，找到许多那令我觉得欣喜的马兰头。

挖完了野菜，乐趣似乎也随之消逝了。当中午奶奶端上一盘精心拌过的马兰头时，我只是象征性地，小心地扒拉两筷子罢了。

也许挖野菜的孩子，更多的只是享受寻找与发现时的快乐吧!

乡下的房子拆迁后，我便再也没回去过，更别说再去挖一回野菜。

转眼又是清明。春日的夜，我仿佛又望见自己奔跑在翠绿的田野上，手里的，是小小的铁锹和一个小圆篮。

春天，遂又想起野菜……

点评

开篇由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入笔，点出了喜欢这篇小品的原因是童年生活与其产生的共鸣。继而，引出了记忆深处挖马兰头的回忆，从中感受到了寻找与发现的快乐，蕴含了对家乡的挚爱之情。全文充满了浓郁的自然气息，读来清新，爽利。作者有一颗善于观察生活，热爱生活的心。文笔老练，积淀丰厚。

(缪茹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