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徐 华

科研成果评价体系亟待创新

本刊记者 徐 华

进入2010年，世界经济仍在寒流中艰难挣扎，各行各业都在苦寻转型之策。然而，如何才能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加快企业转型发展呢？今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中船重工七二五所所长孙建科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强调，中国应通过不断修正和改善对科研成果的评价体系来推动科研成果的转化。

孙建科

中船重工七二五所所长。在相关专业上有很高的造诣和知名度，是钛合金及金属材料专业学科带头人，担任国家“海洋腐蚀与防护国家科技重点实验室”主任，是国防科工委第一批“511人才工程”高级管理人才。提出七二五所“第三次创业”的战略目标，全所连年取得跨越式发展。他注重发展战略研究，积极推动高科技产业化和改革深化，为实现全所持续跨越式发展奠定了基础。

记 者：后危机时期，造船工业面临着哪些挑战？

孙建科： 今年“两会”与去年相比，关注点明显不同。2009年，金融危机突然席卷全球，波及航运业和造船业，从心理上和形势上都让人们感到困难重重。实际上，造船行业的危机情况要滞后国际、国内经济的整体形势两三年，今年会明显感受到危机对于企业后继发展的影响。船市的回暖，一般也会滞后于经济形势的好转。但“春江水暖鸭先知”，成功必然会属于那些对经济形势好转有敏锐判断的人。

我们注意到，国家的一系列应对组合拳已经发挥作用，交通系统的政府部门也未雨绸缪，在政策上加以引导或倾斜。因此，今年是机遇与挑战并存的一年，一方面金融危机还没有彻底扭转，经济环境依然低迷，国家的主要方向还是拉动内需；另一方面，人们在心理上已经对危机有所认识，对待危机的经验已经有所积累，已经可以积极地在业界与政府部门之间展开互动，为彻底扭转颓势凝聚力量。

转变原有的产业模式，可以说是造船业应对危机的重要思路。国家启动了十大产业调整和振兴规划，各行业都在积极调整产业结构。造船业必须抓住机遇，借助政府的引导，依托企业自身的努力，尽快实现产业模式的转型，迅速适应造船行业市场需求的变化。应该说，危机时期产业的竞争，对于企业的长远发展是有益的。

记 者：造船行业的产业结构调整应该从哪些方面入手？

孙建科：首先要在理念上改变和创新。要从过去的感性思维回归理性思维，经济形势好时，快速发展造船，更多关注的是量的变化和发展，相对于企业的产量而言，我们的造船质量，整体上与日韩还是有差距的，可以说以中低端产品为主，船壳造得多，而核心机械产品少，高附加值产品少。因此造船企业的发展理念就要从发展产量转变到发展高附加值产品，向创新要效益。

认识到产业结构的不足，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发展。正是由于国内整个行业的配套方面存在着不足，很多高端机械产品要靠进口，增加了国内造船企业的成本，因此，要在危机时保增长，就要借助国家政策上的支持大力推动装备制造业的发展，特别是核心机械产品和高附加值产品的研发，重视船舶配套产业和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从整体上降低国内造船企业的成本率，提高竞争能力。

在企业转型过程中，创新思维非常重要。既要在技术上创新，又要在产品上创新，同时，还要在管理上创新。技术创新可以降低生产成本和提高生产效率，产品创新是为了拓展市场，增强竞争力。另外，还要着眼于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推行精细化管理和科学管理，改善企业生产的质量。经济形势不好，质量就成为企业能否走出困境的关键，大家都存在产能过剩的情况，在同样的价格下要拿到订单，比的就是质量，所以应借着企业发展的潜伏期优化企业的质量管理，改变强势市场时的粗放管理方式，创新管理模式，积累企业的自身实力。可以说，创新应着眼于企业的中长期发展，增强企业应对市场波动的能力。

在企业转型过程中，整体人才队伍能力的提升是另一个关键。国内的多数造船企业从管理团队到产业工人的素质有待提高，我们要制造高技术和高质量的产品，就要有高素质的产业队伍。企业进入蛰伏期，需要企业高层们静下心来思考一下，如何培养和训练出一支高素质的人才队伍，解决人才瓶颈，进一步提高企业的竞争力。

记 者：在国际社会节能减排呼声愈演愈烈的背景下，中国绿色船舶的发展应该怎么走？在您的工作中，是否也在这方面有所动作？

孙建科：造船业的节能减排要考虑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造船过程的节能减排，要利用先进技术，先进的管理理念，最大限度地减少造船过程中对环境的污染，树立绿色船企的管理信念；另一方面，国际社会要求新一代船舶在营运过程中，要减少对海洋的污染，诸如压载水、涂层等方面，以及其它材料部件。同时在船舶运营方面又有节能要求，对船舶动力、传输系统、船型设计等方面都提出了新的要求。

这两个方面如果做得好，可以大幅提高我们的竞争力。我们研究所在这两方面做了大量具体的工作，首先，与中国船级社合作的压载水处理设备，目前已上报给IMO；同时，研发环保涂料，争取在技术方面占领制高点。

记 者：如此看来，创新是企业转型发展的动力，那么，科研单位作为创新的最前沿，如何更好更快实现创新发展？

孙建科：研究所有比较强的科研优势，但怎么才能把科研优势转化为科研成果，而且是能带动经济社会有效发展的科研成果，是我们思考和努力的方向。在温家宝总理的报告中，也提出要加强产学研的有效结合，这一话题切中要害，前些年也有一些思考和应用，但经济形势好，被忽视了，效果始终不理想，现在经济形势发生了变化，确实到了需要仔细思考的时候。总体上来讲，七二五所在行业内，乃至全国传统的科研单位中，在科研成果转化方面做得比较好，也寻找到一些有特色的办法。一方面，面向我们自身所服务的领域，我们把握住行业发展对于材料和技术服务的需求，推出了较多科技成果。另一方面，为了把科技成果向更广泛的领域转化，我们创办了11家高科技的产业公司，这些公司在其细化的领域里也同样成为佼佼者。

记 者：您认为提高科研能力的关键是什么？

孙建科：实际上，在市场经济中提高科研能力就是要真正地完整实施科研的各个阶段。目前，国内科研单位很多，但对完整实施科研各个阶段的认知不足。市场经济下的科研至少有三个阶段：第一，是以基础研究为核心的技术积累阶段，突出对概念、原理的研究；第二，是应用技术研究阶段，要在基础研究的成果之上，真正投入到对可以转化为应用技术的关键项目的研究上来，进行重点研究。第三，是工程的转化和开发阶段，这个阶段完全要依托于工程的需求，没有这个阶段的工作，就难以验证前两个阶段的研究是否成熟，因此，这个阶段的工作非常重要，会对前两个阶段起到验证和修订作用。从目前国内的研究来讲，很少有完整走完这三个阶段的，大家更多地停留在第一个阶段，热衷于对于原理、新概念的探讨。这些研究单位应加大对应用技术和工程开发方面研究的投入，真正将科研成果转化成可以产生经济效益的成果。

记 者：那么，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做法来促进科研成果的转化呢？

孙建科：作为管理者，要通过不断修正和改善我们对科研成果的评价体系来推动科研成果的转化。国内很多研究单位的评价体系还存在着缺陷。评价体系就如指挥棒，决定着科研项目的发展方向。目前，国内的主流评价方式是写论文和报成果奖，只有这样，才有资格评职称当院士，这种评价体系是计划经济的产物，没有把科研人员的个人成长与企业成长有机地联结在一起。这种机制，导致了科研人员把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写论文上。中国的论文数量在世界上首屈一指，但真正可以投入工程应用的论文数量并不高。

这几年，我们所不但不以写论文和成果奖作为唯一的评价标准，还在相当程度上弱化了这两个方面。实际上，在市场竞争如此激烈的今天，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人们是不愿意拿出来发表并无偿地让全社会共享的。凡是能写出去的东西，要不就是不太好用，要不就是不很珍贵。当然数学等基础科学例外。我们所的做法，第一是在科研选题方面更加重视，有所为有所不为，选题不好，不但浪费资金，更重要的是浪费了人力资源。第二，注重过程的创新，在整体上创新，通过定期的分析去发现过程中的不足之处，有的放矢，注重成果的输出。第三，形式上注重专利成果的申报，前两年，我们申报的专利都在110项以上，其中发明专利占到80%。在专利里面，我们更注重发明专利，这样，可以在评价体系里引导科研人员向更实用的方面前进。第四，我们更注重研究成果向工程的转化，使之可以在现实中解决实际问题，并在所在行业中被认识、采纳和使用，解决实际问题。以这样的评价体系推动管理，使我们走到了行业的前列。

记 者：长期以来，科研单位的科研经费大部分来自于政府拨款，然而，经费数量的不足影响了科研单位的发展。您怎么看待这一问题？

孙建科：这些年，在科研投入上，从观念到形式，我们都做了很大转变。几年前，科研经费的来源都依托于政府，通过报项目向政府要钱，但政府经费是有限的，对项目的要求和限制也很多，远远不能满足科研发展的需要。大家把精力都放在跑经费上，而忽略了科研的真正内涵，忽视了科学研究中最重要的阶段——对科研成果的投入和转化。所以，我们所最近三年，下大力气改变科研投入机制，由过去依托政府投入转变为自筹资金投入为主。2009年，共投入1.9个亿，自筹资金占了1.3个亿，政府资金不足1/3。这些投入，对研发有很大支持。花自己的钱，可以根据市场需求发掘题材干实事。

目前有一些单位，仍把很多精力放在跑经费上，很令人痛心。科研人员的任务不是跑经费，而是专心于科研。还有很大一部分研究机构，依然依靠政府方面的支持，只能停留在写文章、讲故事的阶段。而经费一旦来了，并没有完全投入到科研中去，而是把种子当粮食给吃了。由于政策的粗放型管理，对科研的后续跟踪不是很到位，导致经费的流失。

去年，我们所各公司销售总量共30多个亿，利润6个多亿，在系统里名列第一。我们不是靠垄断地位获得收益，而是以完全市场化的机制创收。

View tips: Promoting the transformation of scientif i c achievements by way of continually ref i ning and improving the scientif i c achievements evaluation system.

Reporter: How to start with the industrial restructuring of shipbuilding industry?

Sun Jianke:Firstly, changes and innovations in respect of concept are necessary. Development concept of shipbuilding enterprises should change from the development of produc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high value-added products, in order to gain to eff i ciency through innovation.

During the transformation of mode of enterprises, creative thinking is very important. It is needed to innovate in technology on one hand and to innovate in products on the other and, meanwhile, innovation is also necessary in area of management. Furthermore, it should be focused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s to push ahead with ref i ned management and scientif i c management and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production. Also, the promotion of the ability of overall talented personnel team is another key.

Reporter: So, innovation is the motivation of development of transformation of mode of enterprise.And scientific research institutes are as the cutting edge of innovation, how to realize the innovated development better and faster?

Sun Jianke: Scientific research institutes have strong research advantages, but how to transform the research advantages into scientif i c achievements, and especially to be the scientif i c achievements, which could bring effective development to economic society, that is the direction of thinking and striving.

Reporter: What is the key element to improve the research capacity?

Sun Jianke:In fact, to improve the research capacity in market economy means indeed to carry out fully every stage of research. For the present, there are many scientif i c research institutes, but they are still inadequate in recognitions of every stage of research. There are three stages of research under market economy at least, the f i rst stage is technical accumulation based on basic research as the core, and emphasize on the research of concept and principle; the second stage is application technology above on the achievements of basic research, and indeed devote research of key project, which could be reduced to the application technology, and do research on a key project; the third stage is trans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project, and this stage is totally to rely on the demands of project, without this stage, it is hard to checking whether the f i rst two stage are maturity or not.

Reporter: What kind of measures we should adopt to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research achievements?

Sun Jianke:It is to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scientif i c achievements through continually ref i ning and improving the scientific achievements evaluation system. Firstly, to pay more attention to scientif i c research, there are certain things that we do and not do. Secondly, it is to focus on outputting result. Thirdly, it is to focus on the declaration of patent results in form. And lastly, it is to focus on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research achievements to project, so that it can solve real problems in the real world, and was known and adopted and used in the industry.

Scientif i c Achievements Evaluation System Crying for Innovation

Reporter Xu H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