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 学

我在办公室属于比较愚笨的人,但是我的人缘好,不管是主任,还是同事科员,上班来见了我总是很客气很信任很放心地用手掌按按我的肩,表示由衷的谢意。小李是女的,不方便按我的肩,况且她的个头她的手掌都比较苗条纤弱,估计按到我的肩上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谢意,就很灿烂绚丽地朝我一笑,算是意思到了。

因为只要我到了,办公室里便窗明几净,地光溜滑,连同事桌子上的茶水都泡好了。

我总是要早到办公室20分钟,勤勉地打扫卫生提壶续水,等到同事们来了,我也刚好做完。同志们有目共睹啊,他们一放下包坐下来就能喝上我给他们新沏的茶水,并且根据每人的特点,沏茶的水也多少不同。比如主任,他的头道茶只需泡一半,等叶子泡开再续上;比如老马,喜欢浓茶,他的大玻璃茶杯里有一半是泡开的茶叶,氤氲着无可辩解的醇厚……小李则是喜欢头天备好一包什么乳粉,上班来边工作边噙着吸管悠悠地咂着泡开的乳粉。我的想法是,我这个人虽然不很聪慧,工作能力表现得不是很充分,但是我勤快呀!俗话说:勤能补拙。就凭了这一条,没少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高度评价,每当年终几个人争那一个先进而不可开交的时候,赌气间都会想到我,而半公开地填上我一票,所以,我也当过好几回先进。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不免也时时在情绪上阴一回悲一时,特别是在分房子提职等实际问题上,眼看着同事们一一跟进,即使老婆表现得很坚强,我亦心绪难平,难免在行为上就表现出来。比如说校对文件就校漏,出去采购也会算错账多付或者少付——一般是多付的时候多……甚至打扫卫生也表现出了我的漫不经心,本来该给老马泡茶的程序无端地用到了主任的不锈钢茶杯里,而老马的茶杯里却只有几撮茶叶悬垂着,小李的乳粉杯子里还漂浮着一块“质量合格”的小纸片。

在其后的一次办公会上,主任讲完重要的问题后,又再说了工作态度问题。无疑义地把打扫卫生泡茶水上升到了“室之大计”上。老马说:责任心啊,机关人员最重要的素质就是责任心要强,文件上如果错一个字,影响的是一大片呀!小张也迅速跟进:领导的习惯就是咱们办公室的习惯。美国名将巴顿不是说过嘛,指挥员的时间就是军队的时间。所以,乱了什么也不能乱了领导的习惯!小李倒了那杯我泡的带有质量合格纸片的乳粉,嘴里吸着新泡的乳粉悠悠地笑着说:你老庄啊,真是有毛病哦,你不知道干事儿就容易出毛病?干的事儿越多,出毛病的机会就越多;不干事儿就没毛病,就可以指手画脚。打扫卫生是办公室里所有人的事儿,你凭什么全包了?还不是想表现自己当先进!你剥夺了我们其他人争先进的权利。

小李有极厚的背景,主任也奈她无何。主任就说:是呀,你老庄不能太突出了,以后办公室的卫生大家都有份儿。老马和小张也随声附和: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老庄用心极度险恶。咱这人厚道,脸上是红白杂陈,连话也说不全了。散会后,小李从我身边飘过,随着暗香浮动的还有她的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