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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庙子

2009-12-19张勤咏

安徽文学 2009年1期
关键词:监工河工驴皮

张勤咏

这村子叫葛草庙子,地图上也是这么标的,可是,许多人却习惯的称它为驴草庙子。叫葛草庙子,是因为村子里葛姓人居多,过去村子的西北确实有一座庙,今已经改建成小学。叫驴草庙子,是其他村子人的叫法,多数人还是简称草庙子。本村的人不叫驴草庙子,因为难听,不雅,即便简称,也不称草庙子,称啥,就叫葛庙。

葛庙村西首,也就是葛庙的老址,今天的葛庙小学前面,有一家大院,院里最老的那位已经九十多了,人们都称他四爷。过去不那么称他,都叫他地主,是政府让大家这么叫的。他能说清楚驴草庙子是咋叫起来的,可他一般不说,他的第五个儿子老崴说,爹不说起码有两个原因,一是,虽然俺家也住在葛庙,但俺姓革不姓葛,不好说外姓人家的事,怕说歪了,对不住人家;二是,听说,政府出的书上,已经有说法,老爷子怕说差掉了,对不住政府。

那书在哪,村里没人见过。四爷就在众人的央求下说了,可他一说,却说出了两个版本。

一说,骚猪杨广修建大运河那年月,葛村的男人都被招了去当河工,去干派活,就是按人头分派河的长度,由河监工看管挖河垫堤,完成任务才能回家。

村中有个叫葛山的,原本是本村的上门女婿,不知道原来姓什么,人们都叫他葛山。这葛山命相不好,倒插门生了儿子不久,妻子就死了,剩下常年卧床不起的娘,弄得葛山上有老,下有小,这会子葛山上了河堤,家里老的已经不能动,小的还不能跑,咋吃饭?兊榷鏊肋隆U飧鹕狡偏又是个孝顺的汉子,又撇不下老小,每天在工地上早早地干完活,然后偷偷地跑回家,给老母和儿子做饭,再回到工地。起初还行,可是后来河监工看得越来越紧,要是被发现了,逮住了,不死也要打伤。葛山犯愁了,他看到修河的工地上,有很多小毛驴在运土,每次都比人拉得多。葛山想,要能变成一头小毛驴该多好,既能很快把活干完,又能乘河监工不注意,偷偷溜回家做饭。这样一想,葛山真的变成了小毛驴。从此,修河工地上有一头小毛驴,只要车一装满,不用喊,也不用鞭子赶,埋头拉起就跑。拉到堤上,卸了车,又拉着空车回到河底。人们说,这是一头神驴。

河修好后,河监工杀驴吃,把葛山也给杀了。葛山的岳母久等葛山不回家,就向出河工的人打听葛山的下落,可是无人知晓。葛山的儿子哭了,说:“我爹有一天跟我说过,他变成一头驴了。”全村的人都哭了。

葛山的岳母说:“葛山这孩子仁义,给他修个庙吧!”全村的人凑齐了东西,盖了个庙屋,河工们到了河堤上,找回那张最大的驴皮,在庙里供了起来。

葛山的岳母死后,葛山的儿子一直守在庙里,因为庙是两间草屋,又是葛姓人建的,所以叫葛草庙子,又有人叫它驴草庙子。葛山的儿子记不起他爹到底姓什么,后来自己就改姓革了。

四爷的这种说法,有点叫人怀疑。骚猪杨广那会子建的草庙,能保存到现在?也许有人会说,庙年年都有人修,那就是葛山的造化了,隋堤大运河都废了。

二说,葛村的西头早年就有一座庙,不知建于何年何月,也不知供的是哪路神仙。有一年,外地来了几个皮货商,晚上住在庙里。早晨走后,庙门的墙上挂了一张驴皮,这驴皮也怪,一遇刮风下雨,就发出声音。它一发出声音就有人去烧香,所有事都能求得平安。这就是驴草庙子的第二个来历。

有人问四爷,驴皮真会叫吗?真会保人平安吗?四爷说,曾经有人揭开驴皮看过,原来里面被人装了一个风笛。驴皮保不保平安不知道,倒是香火不断。

后来老崴到省城办事,见到了那本写有草庙来历的书,从书上又找到了一个版本。书上说,葛庙这个地方四面环水,自古就是不凡之地,出了不少大人物,也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有一个叫葛开玉的人,关于他有许多歌谣。其中有一首唱道,“驴草庙子雾气腾腾,出了个葛开玉是小朝廷,姬沟湖的浪一步一个,每天都杀18生。”说的是葛开玉每天都逮18个人,绑在东井沿上,等太阳出来,一个个砍了。

有一天,葛开玉逮回来17个人,不够数,就对妻子说,你先看着这几个人,我再去抓一个。等葛开玉走后,妻子就把17个人放了。葛开玉回来后,见不着原先那17个人,就责备妻子。妻子说,刚才,我们家的驴跑了,我把驴追回来,那些人就不见了。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驴。葛开玉气的暴跳如雷,拔出宝刀,把驴给杀了。逃走的人,参加了官兵,在一次战斗中,活捉了葛开玉。那17个人问明逃生时的情况后,觉得是驴救了他们,就为驴建了一座庙。

看了这篇记载,老崴不知葛开玉为什么要杀18生,就回家问他爹。四爷说,葛开玉是闹捻子那时的土匪头子,说起来草庙子的人还是土匪的后代哩。

众人听了后,暗自笑道,四爷真是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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