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勇

北伐开始,陈诚在二十一师当团长。这个师的师长严重,为人正直,十分欣赏陈诚,他曾在日记中这样写道:“陈诚来谒,畅谈两小时,将来救中国,必此人也。”不出几年,陈诚果然在火线上接连被提拔为师长、军长和相当于兵团级的中路军总指挥。然而,尽管他治军严厉,连顶头上司刘峙的侄子都敢枪毙,但却镇不住一个小小的草民。

1934年4月,中路军总指挥陈诚利用在江西“剿匪”的机会,忙里偷闲,经上饶、衢州和丽水回家探亲。那天上午,高市乡小学100多名小朋友排着整齐的队伍,在校长、教导主任的带领下,去渡口迎接当了大官的校友衣锦返乡。乡邻们更是十分好奇,听说陈诚要回来,都争先恐后地涌到江边去看稀奇。

陈诚的老家,在瓯江南岸。陈诚乘坐的渡船慢慢靠岸了,当陈诚跨出渡船后,小学校长第一个迎上前去,和昔日的学童、今天的省军级领导紧紧握手,然后请首长在各位老师的陪同下“阅兵”——检阅学生队伍。“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敬礼!”教导主任一声令下,小朋友们个个昂首挺胸、立正敬礼。

陈诚满脸笑容,不住地点头,不停地赞许道:“好、好、好!”尽管地方当局没有组织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也没有把保安团弄来让领导真正地阅个兵,但陈诚丝毫没在意。

小学附近,有一幢窗明几净的小洋楼,作为首长下榻的公馆。公馆门前,有卫兵把守,但这样一来,又把首长与人民群众隔开了,不仅是一般的老百姓,就连许多亲朋好友都被挡在门外。陈诚一看情况不对头,在乡邻面前摆什么威风啊?赶紧下令,立即撤岗。于是,小洋楼里春潮涌动,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极不和谐的一幕发生了。

有一个名叫叶作巢的人,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这位人高马大、面色黝黑的村民,扒开人群,径直走到正在与大家屈膝谈心的陈诚面前,说你要赔我烟叶!陈诚一愣,赔你什么烟叶,我又不抽烟。原来,通讯兵在架设过江电线的时候,不小心将他的木船碰斜了,进了一些水,把船上的烟叶打湿了一部分,这叶作巢就发脾气了,说老子找你们领导去,看你们领导怎么说,敢不赔钱!陈诚问清怎么一回事以后,心想不就是一般的军民纠纷嘛,也没当一回事,很爽快地说那就照价赔偿嘛,打湿多少赔多少。

谁知那叶作巢听了陈诚的话,胆子越发大,心想你陈诚做了这么大的官,不宰你宰谁啊?不乘机捞一把,再到哪里去发洋财啊?于是,他漫天要价,说他的烟叶如何如何优等,运到上海去如何如何受欢迎,售价又如何如何的高。陈诚一听,这不是故意找歪吗?但又不好发脾气,只得一再申明:“对于烟叶损失,本人一定按价赔偿;对于因工作疏忽而造成事故的士兵,也一定要以军法严惩。”并吩咐副官,将肇事士兵先关起来,听候处分。可那大胆叶作巢,依然不肯罢休,再三纠缠,非要高价索赔不可。陈诚终于忍耐不住了,发脾气了,可这脾气还不敢冲着叶作巢发,而是撒到小兵身上,愤愤然地说道:“将架线士兵拉出去枪毙,用性命赔你的烟叶!”

这时,在场的乡邻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叶作巢不像话。可怜陈诚的老母亲,也颤颤巍巍地赶过来调解,说:“辞修啊,你回家来是好事,怎能在第一天就要开杀戒呢?多赔些银两,少惹些是非,不就行了啊。”说着,老人掏出自己的养命钱,又加了一些大洋作为补偿,那叶作巢才善罢甘休。

连一个草民都摆不平,将来怎么可以救中国?

以后的事实,也雄辩地证明了,陈诚担当不起救中国的重任,他辜负了恩师严重的殷勤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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