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振坤

一

我鹰一般地蹲伏在屋顶上,在月光的映衬下,背后的蝎形标志闪闪发亮。我像一名出色的狙击手,冷静但不失热情地死死盯住前方。

对了,看了这些,可别以为我是007之类的间谍,嘿嘿,间谍哪里只是我这身装备,光那个全球对话系统就贵得吓人,其他的就甭提了。超人!就更甭提了,那天我看漫画看得热血沸腾,花了两千元置了三身蝙蝠侠的行头,晚上刚出来走走,发现竟有同行穿一身蜘蛛侠的衣服吊在半空中。更夸张的是,我在屋顶装避雷针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穿红三角裤、蓝紧身衣的大S超人。弄得我自叹不如,打道回府。

说了这么多,还没跟你们说我是谁,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偷!啊,反应干吗这么大?什么,我是贼,嘿!干吗这么讲,多不好听呀!虽说我是小偷,但做我们这行是最辛苦的,我们没有大盗的风范,路见不平一声吼,说偷咱就偷;也没有劫匪的威风,头套黑丝袜,拿把玩具手枪,冲进珠宝店,大吼一声:“不许动,把手举起来!”那架势,比正规警察还牛皮!对了,您贵姓呀,家住哪里,哪天我去串串门?噢,对面有动静,我就不跟您多聊了,下次再见。啥?在哪儿见?肯定是您家见了!

二

我慌忙举起望远镜,哇,那个秃顶教授终于写完论文准备去睡觉了。这个老不死的,害得我从晚上九点钟等到凌晨一点钟。今天,我不多“拿”一点,怎么对得住自己呢?

我拿出了“武器”——一把铁爪枪,“嗵”的一声,挂在了防盗窗上,我将皮带系了上去,嘴里咬了一把螺丝刀就荡过去了。黑夜中,我真的像一只蝙蝠般落在了防盗窗上,三下五除二打开了防盗窗——这种结构的早在十年前就过时了,还敢拿来防盗。我一个鲤鱼跃龙门跳了进去,戴上夜视仪,他家的情况一目了然。这老头家里还挺富裕的,三室二厅的套间,家庭影院和电脑应有尽有,可惜我看上眼的只有那件古董——一个花瓶。听同行说,这个花瓶是明代的,可值钱了。我将它放入背包里,正准备离开,房间里面的灯一下就亮了。我一时情急,想从窗口跃出去,不巧的是,窗帘死死缠住了我的脚,令我动弹不得。正在这时,老头已经打开了客厅的灯了。

三

我握紧腰间的匕首,他若敢过来,老子就跟他拼了。墙上的大摆钟不断地摇摆着,一切静得可怕,老头颤巍巍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天啊!这个老家伙起码有上千度的近视,居然没发现我。我在胸口画的十字架看来还是有效的。等到他转过身去,我用匕首割断了窗帘,准备从门口出去。就在我脚踏出去的那一瞬间,老头突然扭过头来了,我们四目相对。我从夜视仪中竟无法看出老头脸上的情绪变化。数秒之后,他说道:“您就是修门的师傅吧?”我脑筋一转,原来这老头把我当成修门师傅了。既然这样,我就将计就计,说道:“是啊!教授,来得有些晚,勿怪呀,我是加夜班的。”教授说:“那是,辛苦了,辛苦了,我这锁坏了好几天了,一直没人来修,害得我都不敢出去,论文也只好发E-mail了。”我体谅地说道:“是,这个……我们就连夜赶来给您修了。”教授连忙让我坐下,还亲自沏了一壶好茶。也好,正巧我上夜班上累了,喝杯茶好继续偷一家。

茶过五巡,我起身欲走,教授挽留,我推辞道:“真的要走了,否则公司要骂人的。”教授帮我从沙发上拿起背包来时,花瓶“咕咚”从里面滚了出来,吓出我一身冷汗,这回不拼不行了。

我正欲拔刀,教授笑眯眯地拿起花瓶说道:“你也喜欢古董呀,我家也有一个,最近不知道放哪里去了。”我倒吸一口冷气:“那么,这个送给您好了。”教授连忙摆摆手,“这怎么行,让您受累晚上来修门,这个更不能要了。”我坚持道:“反正不值钱,送给您好了。”教授见推辞不过,只好送我出来,一边说着:“下次还来玩。”

我嘴上说着好,心里骂道:“还来?还来送死!”一转身,将门关上了。

关上门的一瞬间,我明白了:“这锁没有坏呀!”

四

我想我是被发现了,这么多年来利用高科技手段作案一直没被抓住,现在却栽在一个糟老头的手里,悲哀呀!

于是我天天守着电视机,看看新闻中有没有报道某家失窃等等。那个长得像施瓦辛格的劫匪被枪击而死,那个穿着“超人”衣服的大盗也摔得半身不遂了,唯有我那件案子没有被报道。这也加重了我的罪恶感,以至于我常常白天失眠,夜晚睡觉(以前则相反)。即使睡着了,也会被警察抓到的恶梦所惊醒。

于是我决定投案自首,拨打110,可实在不幸的是,那该死的电话总是占线。我又想直接将自己送到警察局好了,因为没有钱坐车,只好步行走了去。

隔老远就看见了大大的一个“police”,看见这个词,就是没学过英语的小偷也知道回头就跑。可是我不能跑,自首就得有个自首的样,自首都不会的小偷那还能叫小偷吗?顶多算个“半偷”。

进了警察局,我就向那个瘦竿儿实习警察自了首。啥?我是怎么知道他是实习警察的?废话,警察局几个人我都不知道还能吃这碗饭?瘦竿儿实习警察听完我说的情况后,激动得深呼吸几口气,连忙报告警长。我想他是想升官想疯了。没过多久,肥胖的警长来了,询问情况后,打电话给教授家核实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根本没有失盗这回事。

警长无奈地摇摇头,八成认为我是神经病,叫了两个年轻的警察将我赶了出去。

五

奇耻大辱!身为一个小偷,连自己的“丰功伟绩”都不被承认就真的是一个失败的小偷。我想,那个老教授应该是知道的呀!为什么不举报我呢?我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梦里,我正陷入地狱,绝望地叫着。忽然,像天主一般的老教授一把将我拉了上来,重新返回了大地。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思索着这个梦的含义,许久。

又是一天晚上,我在另一家屋顶上蹲守了很久,还是那身装备,只是手中的飞爪枪换成了麻醉枪。

那个笨蛋一看就是新手,沿着下水道爬了老半天才上去,我恨不得冲过去踹他屁股。

可惜,大鱼还没出现,我还在等待。

那个笨蛋新手终于得手了,从居民的阳台上丢下了一包东西,下面赶来接应的人骑着黑色摩托车,一手接过那包东西飞奔而去。我操起麻醉枪,“当”的一声,麻醉剂打在了车屁股上。

我急忙跨上我的红色“跑车”,追了上去,两个拐弯后,我瞅准时机补了一枪,对方翻了车。我急忙刹车,冲上前去,人脏并获。我将那个大笨蛋捆好后绑在车尾,押到了警察局。在警察局外我高叫几声:“联邦快递!”将贼与脏物扔在门口,就走了。

六

早晨,我坐在咖啡厅看报纸,报纸头版写道:“一位自称为‘今夜来客的神秘人已经连续破了六起盗窃案件,昨天晚上又将被称为‘恶灵骑士的盗窃头目捕获,送入警察局,整个社会都该感谢这位神秘人”。

我收起了报纸,向服务员叫道:“一杯牛奶,谢谢。”

(编辑 一米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