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干戈

一支毫无希望的、落后的陆军，被一支坦克部队迅速打垮了……。

——(英)利德尔·哈特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波兰首脑)的思想落后了80年。

——(英)利德尔·哈特

绥靖政策的恶果

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时间，国内外的学者还有不同的见解。国内有的学者认为，二战的爆发时间，应从1931年日本侵占中国东北的“九·一八”事变或1937年7月7日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算起。这种观点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国际上多数学者认为，应从1939年9月1日德国开始进攻波兰算起。权威的《中国军事百科全书》也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从1939年9月1日德国进攻波兰开始，到1945年9月2日日本签订投降书结束，历时6年”。本文遵从《中国军事百科全书》上的论述。

20世纪30年代，广袤的欧亚大陆“山雨欲来”，战云密布。1929年至1933年爆发的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使各帝国主义国家遭到猛烈冲击，生产下降，企业破产，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激化，德、意、日法西斯国家形成了新的战争策源地，法西斯魔掌开始伸向欧亚非大陆……1931年，日本制造了“九·一八”事变，悍然入侵中国的东北地区；1935年，意大利军队出兵侵占阿比西尼亚(今埃塞俄比亚)；1936年7月开始，德意武装干涉西班牙内战；1937年至1939年春，德国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1938年和1939年，先后发生日军挑衅苏军的张鼓峰事件和诺门坎事件……一场世界范围内的正义与邪恶的斗争，已经拉开序幕。法西斯的屠刀下一回要落向哪里?

其实，早在德国吞并捷克和奥地利之前，希特勒就暴露出建立“大德意志帝国”，夺取欧陆霸权进而夺取世界霸权的狼子野心，叫嚷“由日耳曼人建立的德国应该成为地球的主人”。德国吞并奥地利后，紧接着又利用捷克苏台德“自治”问题制造事端，企图吞并更多的捷克领土。而时任英国首相的张伯伦和法国总理的达拉第则幻想以牺牲捷克换取和平，签订了屈辱的《慕尼黑协定》。

但是，英法的绥靖政策并没有使希特勒回心转意，反而更助长了他的侵略野心。1939年3月15日，一辆辆德军的装甲车隆隆开进布拉格市区，完成了对捷克全境的占领。捷克火民在流泪，而张伯伦和达拉第则成为助纣为虐的历史罪人。

这种“不流血的征服”激起了希特勒更大的侵略野心，下一个更具挑战性的目标便是波兰。1939年4月3日，希特勒及其最高统帅部制定了旨在灭亡波兰的“白色方案”。这个方案是在极其秘密的状态下制定的。为了保密，甚至都没有打印，只复写了5份。而在同年的8月23日《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订之后，希特勒更加有恃无恐，他的挥戈东进的屠刀已经举起……尽管其间还发生了波兰和英国签订了《英波互助同盟条约》等事件，但是，此时的希特勒已经无所顾忌，已经举起的屠刀岂肯放下?为了掩人耳目，希特勒甚至干起了贼喊捉贼的伎俩，纳粹报纸大肆叫嚷：“扰乱欧洲和平的是波兰，是波兰在以武装入侵威胁德国”。希特勒甚至导演一出名为“希姆莱计划”的闹剧，让一些纳粹集中营中的死囚乔装成波兰士兵，配备了波兰军队的武器，佯装成进攻德国边境的样子，最后再把他们统统干掉……第二天，德国各大报纸全都刊登了“波兰人”进攻德国的大幅照片。

1939年8月31日中午，希特勒下达了进攻渡兰的“第一号作战指令”，确定进攻发起时间为9月1日凌晨4时45分。9月1日凌晨4时30分以后，德军的飞机，军舰和地面部队全面开火，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即使是德军入侵波兰的战争已经打响，英法的当权者仍然在玩他们的绥靖政策，骨子里是想把纳粹这股祸水引向东方。尽管英法政府分别于9月3日对德宣战，也信誓旦旦地宣称“保证尽一切可能援助波兰”，但这只是天桥的把武——光说不练。在西线，英法军队有110个师、2000多辆坦克，1600门火炮、3000多架作战飞机，在兵力和装备上对西线德军处于绝对优势。如果西线开战，定会将相当一部分德军吸引到西线，波兰的压力就会得到缓解。即使是波兰最终难免被占领，但在德军的元气大伤之后，就不可能在1940年夏天进攻法国。英法的绥靖政策，不仅牺牲了波兰，也最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绥靖的结果使法西斯的侵略气焰更加嚣张，仅仅七八个月之后，法、比、荷、卢便成为纳粹“闪击战”的一个个牺牲品。

“闪击战”的试验场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已经整整70个年头。时至今日，留给各国军事家和军事迷印象最深的事，恐怕就是德国军队的“闪击战”了。

《中国军事百科全书》对“闪击战”的定义为：“利用军事力量上的优势发动突然袭击，迅速瓦解对方的作战样式”。尽管德国军事家施利芬早在1905年就提出了对法国“进行闪电性攻势”的军事思想，但是，“闪击战”形成系统的军事理论，还是二战之前和二战初期纳粹德国古德里安等一批军事家来完成并付诸实现的。

应当说，古德里安并不是“闪击战”的发明人，但是能把“闪击战”的优长发挥得那样“淋漓尽致”，不能不令人咋舌。而“闪击战”能取得最初的成功，和德国选择波兰这块“弱肉”为突破口有直接的关系。

先来看一看交战双方的兵力对比吧!德军动用的兵力为612个师，160万人，2 800辆坦克，6 000门火炮和大约2 000架作战飞机。在作战的坦克中，主要是I型坦克和Ⅱ型坦克，另有少量的Ⅲ型坦克和Ⅳ型坦克。而波兰军队只有100万人，以步兵和骑兵为主，拥有870辆坦克，号称“3 O年代的世界第六坦克大国”，但多是老旧的轻型坦克和超轻型坦克，不堪一击。显然，波兰军队不是德国军队的对手。但是，波兰军队很快败下阵来，则是波兰战备不足、战术失误所致。

开战的第一天，德军的航空兵就全面袭击了波兰的21个机场，波兰军队的大部分飞机还没等起飞就被毁于地面。与此同时，停泊在但泽港的德国战列舰也向波兰的韦斯特普拉特要塞猛烈开火。而波兰海军选择了出逃的“北京行动”，将三艘主力驱逐舰开往英国避难，使孱弱的波兰海军更是雪上加霜。尽管坚守要塞的波兰士兵和海军官兵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还是在9月7日选择了投降。就在德军的空军和海军发动攻势不久，德军的地面部队便从北、西、西南三个方向向波兰境内发起了全面进攻。德军的“北方”集团军和“南方”集团军以坦克部队为先导，发动了凌厉的钳形攻势。古德里安所指挥的第19装甲军(辖第3装甲师和两个步兵师)更是一马当先，古德里安乘坐一辆半履带武装甲车冲在最前头，险些被德军自己的炮火打中……德国坦克以每天80-97千米的高速度向东推进，而一战中的第二次索姆河战役中的日推进速度仅

为7千米，两相比较，彰显出机械化战争中成功运用“闪击战”的威力。

在“闪击战”的迅猛打击下，德军仅用16天的时间就占领了波兰全境的重要地区，波兰军队的主力大部被歼，波兰政府外逃。在弹尽粮绝的极端不利形势下，波兰军民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尤其是英勇的“华沙保卫战”，更是给入侵的德军第8集团军以沉重的打击，直到1939年9月27日华沙才被攻陷。9月30日，德军占领了波兰全境。10月6日，波兰军队有组织的抵抗结束。德波战争前后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第六坦克大国的无奈

在这里，我们不想全而回顾德国入侵波兰战争的整个历程，只想就两国的装甲力量的强弱做一点对比。

到二战爆发的1939年夏天，德国已用有3600多辆各型坦克。其中，Ⅰ型坦克1445辆，Ⅱ型坦克1 226辆，Ⅲ型坦克98辆，Ⅳ型坦克211辆，指挥坦克215辆，另有从捷克“接收”的LT-35和LT-38轻型坦克469辆。德军所拥有的装甲车包括Sdkfz231／251／222等各型装甲车一两千辆。

从数量上讲，当时的德国已经成为仅次于苏联的世界第二坦克大国。从坦克的性能上讲，Ⅰ型和Ⅱ型，只能算是轻型坦克；Ⅲ型名为战斗坦克，战斗全重不到20吨，装50毫米火炮，算是中型坦克有点勉强；只有Ⅳ型坦克算是中型坦克，但Ⅲ型和Ⅳ型坦克的装备数量很有限。这些坦克除了机动性较好外，在火力和防护性能上并不占多大优势。但是，德军坚持“把坦克兵集中使用在决定方向上并实施机动作战”，发动“闪电般的突击”，显示出巨大的威力。

反观波兰坦克，尽管当时波兰军队拥有870辆各型坦克，但其中多数是老旧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乃至TK 3和TKS超轻型坦克，战斗全重不超过3吨，根本不禁打。最“先进”的7TP轻型坦克，战斗全重增至11吨，装1门“傅福斯”37毫米火炮，总生产量只有169辆。按说，7TP坦克和德军的I型坦克还有得一拼，但是，波兰军方将这些坦克分敞给步兵部队“分兵把守”，根本形不成拳头，到头来只有挨打的份儿。征德军强大装甲兵团的冲击下，这些坦克的大多数被德军的炮火击毁，余下的悉数被德军缴获。德国佬甚是精明，他们把这些坦克改装成弹药输送车或用于遂行占领军维持治安的任务。

回过头来看，以波兰军队7TP轻型坦克的火力和德军的Ⅱ型坦克来对抗的话，即使总体上处于下风，但如果运用得当，仍然可以击穿Ⅱ型坦克的装甲，给德寇以打击。然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好马快刀”不敌铁甲战车

在德波战争中，不能不提到的是，骁勇的波兰骑兵和德国鬼子装甲战车的较量。

波兰骑兵有着光荣的作战历史。1920年的苏波战争中，正是波兰的骑兵部队打败了苏联红军，成为“波兰军队的骄傲”。二战爆发之前，波兰陆军共有11个骑兵旅，成为“波兰陆军的精英”。然而，时代不同了。波兰骑兵虽骁勇，却不敌褒着装甲的战车。

开战之初，德军的轰炸机就俯冲轰炸了队形密集的波军骑兵旅，打得该旅溃不成军，损失惨重。在随后的地面-战争中，快速突击的德军坦克部队，迅速对波兰军队形成包围。被围的波兰军队官兵显然并不了解坦克的性能，以为坦克的装甲不过是用锡板制成的伪装物，是用来吓唬人的。于是，波兰骑兵扬鞭策马，用他们手中的马刀和长矛向德军的坦克发起猛冲。一时间，德国鬼子见状大惊，有的竟抱头鼠窜……然而，稍一缓过神来，一些德国佬便露出狰狞的笑意，用坦克里的机枪密集扫射，用履带冲撞碾压，打得波兰骑兵人仰马翻，惨不忍睹。波兰骑兵的“好马快刀”抵挡不住法西斯的铁甲战车。它标志着骑兵时代的结束。我们在篇首所引用的英国著名军事评论家利德尔哈特的一句话，就是当时对德波战争评价的“点睛”之笔。

有趣的是，这件事还被一位已加入加拿大籍的韩国人道格拉斯李制成了军事模型，模型的题目就叫“一个时代的终结”(The End ofan Era)。这件军模作品于2003年9且在欧洲军事模型展览会上获得了金奖，并获得展会上唯…一件“最佳模型作品奖”。能获此殊荣，说明这件模型的不同凡响和震撼人心的魅力。

尽管在实际战争中，德军是胜利者，波兰军队一败涂地。但是，在这件军事模型作品中，波兰骑兵个个骁勇善战，视死如归，而德国鬼子却在瞬间抱头鼠窜。模型作者的“阶级立场”显而易见。当然，拿骑兵和装甲战车拼命，无异于义和团的大刀片对洋人的洋枪洋炮。这种以卯击石的战法，导致了必然失败的命运。

背后的一刀

在德波战争中，不能不提的一件史实是苏军的出兵。在权威的《中国军事百科全书》中，涉及到这件事的论述，只有两句话：“17日，苏军进占波兰东部；波兰政府撇至罗马尼亚。19日，波军19万人向苏军投降”。显然，《全书》并没有对这一重要事实作任何评论。

事实上，30万苏联红军是“不请自来”。其理由是“波兰政府已经崩溃。波兰国家和政府已不复存在。因此，苏波之间缔结的条约已归于无效。苏联政府对居住在波兰境内的同胞——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的命运不能不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一个遭受到纳粹铁蹄严重蹂躏的国家和人们，根本抵御不了这“背后的一刀”。…个有三千五百万人口的国家就这样被两个大国迅速肢解了……

对于这一事件，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当时有一段精辟的沦述。在1939年10月1日对英国国民的全国广播讲话中，丘吉尔讲道：“波兰再一次遭到两个大国的侵略。这两个大国曾经同其他大国一道奴役波兰达150年之久，但却不能摧毁波兰民族的精神。华沙的英勇抵抗，表明波兰的灵魂是不可毁灭的……”他又说：尽管“我对于苏联这种无情残暴的政策感到十分愤慨，但是，我始终希望，苏联一定会由于局势的逼迫而倒向我们方面……”尽管训：这段话是站在大英帝国立场上而显得偏颇，但丘吉尔作为政治家的高瞻远瞩也略见一斑。

可歌可泣的华沙保卫战

波兰人是不屈的民族，这一点在华沙保卫战中有充分体现。当纳粹铁蹄已经踏遍火半个波兰，波兰政府官员已经逃到罗马尼亚，连军队武装部队总司令斯米威格·雷兹也成了“雷跑跑”，逃到国外去了。华沙军民在群龙无首的极端不利情况下，同法西斯入侵者进行了顽强的斗争。

尽管到了9月15日，德军的第10集团军和第3集团军已经完成了对华沙的合围，但德军统帅部并不想立即发动对华沙的总攻，因为那样势必大大增加德军的伤亡人数。16日，德军的飞机大量散发传单，敦促波兰人投降。波兰人断然拒绝这一要求。于是，德军的飞机开始划华沙进行了狂轰乱炸。当时，滞留在华沙的波兰军队只有17个步兵营、10个轻炮兵连、6个重炮连和1个坦克营，要保卫华沙，这一点点兵力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华沙的居民自愿拿起武器，成千上万的华沙人参加构筑街垒和设置反坦克障碍物的行动。野蛮的德国人开始轰炸华沙的自来水厂和发电站，使华沙军民陷入断水、断电、断粮的窘境。经过多日的激战后，华沙保卫者给入侵者以一定的杀伤，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更大的牺牲，华沙的守军不得不在9月28日宣布投降。在华沙保卫战中，留守的波兰军队有5000人牺牲，16000人受伤，居民有2.5万人阵亡，数万人受伤。在注定不敌纳粹侵略者的情况下，华沙军民用血肉之躯谱写了一支不屈民族的悲壮的赞歌。

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希特勒对波兰人进行了疯狂的、灭绝人性的种族灭绝政策。二战期间，波兰人共损失了600万人口，按比例计算，成为损失人口最多的国家，波兰人作出了巨大的民族牺牲。

德波战争中，波兰军队迅速战败，原因是多方面的。错误的结盟政策，使波兰成了英法绥靖政策的牺牲品；而落后的军事思想，严重的战备不足，则是波兰军队迅速溃败的直接原因；苏联红军的“背后一刀”，加速了波兰的溃败；而波兰经济实力的落后，则是更深层次上的原因。“落后了就要挨打”，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