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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含的读者

2009-09-02

飞天 2009年6期
关键词:现象学叙述者文本

曾 喻

一、隐含的读者提出的背景

“隐含的读者”是德国接受美学家伊瑟尔20世纪60年代末提出的一个重要概念,它对主导西方文论界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形式主义文评批判最为有力,并最终结束了它的使命,开当今“读者时代”之先河,而“隐含的读者”所针对的正是形式主义的文本自足论。但接受美学对形式主义的批判却最终导致了自身的危机,引发出后结构主义对“形式主义”进行新的本体思考,对西方形而上传统展开更加深入的批判,“隐含的读者”也因此不断受到挑战。从这个意义上说接受美学承上启下,是当代西方文论发展的一个主要阶段,而“隐含的读者”在其中发挥过重要作用。接受美学是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在联邦德国出现的美学思潮。联邦德国的文学史专家、文学美学家H·R·姚斯和W·伊泽尔提读过程和读者的审美经验以及接受效果在文学的社会功能中的作用等方面,通过问与答和进行解释的方法,去研究创作与接受和作者、作品、读者之间的动态交往过程,要求把文学史从实证主义的死胡同中引起来,把审美经验放在历史社会的条件下去考察。要正确理解什么是隐含的读者,我们需要掌握的一个重要理论是现象学理论。现象学是研究纯粹意识的学说,研究现象与意识之间的关系。意向性活动依赖于意向主体和意向客体的存在,通过双方的意向性互动最终揭示出意向客体的本质。

依瑟尔认为:“如果我们要文学作品产生效果及引起反应,就必须允许读者的存在,同时又不以任何方式事先决定他的性格和历史境况。由于缺少恰当的词汇,我们不妨把他称作隐含的读者。他预含使文学作品产生效果所必须的一切情感,这些情感不是由外部客观现实所造成,而是由文本所设置。因此隐含的读者观深深根植于文本结构之中,它表明一种构造,不可等同于实际读者。”简而言之,“隐含的读者”是一种现象学模型,通过意向主体揭示意向客体的本质;揭示的最终意向客体是文学本身,故读者需要隐去身份。

二、隐含的读者的定义

隐含的读者由两个部分组成:对应于“文本设置的情感”的是“作为文本结构的读者作用”,对应于“读者的存在”的是‘作为结构化行为的读者作用”。前者是—个现象学文本结构,包括由各种文本视角交织而成的视角网,这些视角相互作用后形成的视角汇合点(即通常所说的文本意义),以及外在于文本、供读者透视文本视角的“立足点”。从现象学角度看,文本的视角汇合点与读者的立足点都是虚在的,要靠读者的“结构化行为”即阅读行为来加以实质化。形象地来说,一部小说看作—个视角系统,一般来说包含四种视角:叙述者的视角、人物的视角、情节的视角和虚构读者的视角(即我们所谓的线索)。当众多线索(如叙述者、人物、情节等)汇聚于一点时,文本意义才突显出来。在小说提出视角情况下也遗留了许多空白,供读者来填充(想象与创造),这就是立足点。而要真正把握一部小说,读者必须通过读者的阅读来找到汇聚点并且在文本基础上进行—个再创造,即是—个文本结构和结构化行为合二为一的过程。

例如,小说Sister Carrie视角:叙述者角度(作者)表达19世纪人们对美国梦的追寻;人物的视角(主人公嘉里妹妹等):拥有各自不同的生活背景、价值观和人生观以及各自的梦想;情节的视角:嘉里妹妹从一个贫穷天真的饱含梦想的女孩一直到成为明星拥有富足的物质生活,但同时她所爱以及爱她的人都因不同原因遭受不幸。视角汇聚点:以上众多视角的综合交织。立足点:除了以上的理解读者读后可能会建立自己个性化创造性的解释,但这必须是建立在阅读行为上。

如果说“隐含的读者”实际上是一种现象学建构,表现的是伊瑟尔对读者“本质”的思考,说明的是整个阅读活动中读者、文本及双方不可避免的相互作用,“隐含”在阅读活动的整个过程及伊瑟尔整个阅读理论之中,可见这个“读者”其实与实际读者没有直接的联系,主要说明的也不是他的实际阅读,而常见的误解就是把它等同于真实读者及其阅读体验,尤其是把它误解成作者在创作时“隐含”于文本中的那种读者,并让批评家以这种实现的程度作为阅读有效性的依据。吉布森的主张有些近似于新批评的“意图谬误”论,不同的是他同时为这个虚拟的叙述者安排了一个听众,这位“模拟读者”“主动采纳文本语言要求他采纳的那一套态度,具备文本语言要求他具备的品质”,因此可以积极介入文本,和虚拟的叙述者形成对话。吉布森断言,真正的读者只有成为模拟读者才可能进入读者的角色,从阅读中得到愉悦。“模拟读者”明确地提出了读者的作用,这在新批评仍然占统治地位的年代的确难能可贵,但更重要的是真实作者,虚拟叙述者之分导致w·布斯在十年后提出真实作者/隐含的作者之分,后者通过文本中表露的信念与价值观得到表现,而且布斯还根据隐含的作者提出了一个与之对应的读者:“简言之,作者(在作品中)创造了一个自己的形象与一个读者的形象,在塑造第二个自我的同时塑造了自己的读者,所谓最成功的阅读就是作者、读者这两个被创造出的自我完全达到一致。”此时布斯并未给这个由作者创造的读者冠以什么称谓,但伊瑟尔在提出“隐含的读者”时显然受到布斯的影响,同时却没有考虑到这两类读者会如此风马牛不相及。对“隐含的读者”的另一种误用是把它等同于真实读者的一般抽象模式。如I·麦克林就把它作为—个真实读者,说它代表文本中各种视角点,游离于其中,从事着一致性建构。并在文本的引导下归纳出一种文本阐释。但这种描述却偏离了伊瑟尔的本意:隐含的读者并非“做”这些事情,而是所有这些的抽象概括。s-麦娄则断言伊瑟尔的读者‘‘其功能……在某些方面类似于费希的‘有知识的读者”。费希的这个读者拥有三种能力,即文本语言能力、语义能力以及文学能力,实际读者只要拥有了这三种能力就能成为“有知识的读者”,来实现文本中蕴含的一切潜在意义。由此可见费希的读者是现实凑者的理想化形式,虽然他也是—个读者模型,却是性质完全不同的另一类读者模型。

以上对伊瑟尔“隐含的读者”的误解在国内也屡见不鲜,原因之一是这个术语的汉译。原文“im-plied”首先是被动态,其次该词在这里的确切含义是“蕴含”、“隐寓”,在伊瑟尔现象学语境中,它的实际主语(使动者)应当是“伊瑟尔现象学阅读理论”,因此正确的理解是:这是一个由伊瑟尔现象学阅读理论所蕴含的读者模型,阐明的只是读者、文本的相互关系,和真正的读者并没有直接联系。尽管由于习惯的缘故本文仍然使用“隐含的读者”,但必须指出的是把“implied”译成“隐含的”不仅会模糊这个词的准确含义,而且会导致理解上的误差。

三、隐含的读者也有其独特性与局限性

超出了普通读者的界限,不仅依靠现象学在读者模型中设置了读者反应的“投射机制”(即读者的结构化行为),而且还在其中设置了引起读者反应的“召唤结构”,使召唤——投射互为依托,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进行有限的创造。看那个定义:“不以任何方式事先决定他的性格和历史。”他的阅读模型中反应的社会现实之多只是现象学意义上的现实,并不反应真实的历史境况,虽然有一定的历史维面,但是并不能表现现实中的千变万化的读者对文本的不同反应,也很难关注文学接受中的具体社会政治因素以及读者在这种接受中的具体社会存在。

因此,本世纪西方批评理论的一个明显走向就是向阅读主体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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