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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的伤

2009-07-14黄张敏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09年6期
关键词:初试普通话竞选

黄张敏

“四是四,十是十,四十是四十,十四是十四,四不是十,十不是四……”我在座位上轻轻地念着,舌头卷到几乎要抽筋。谢莎莎坐在我后面,跟曹也扯淡,叽叽喳喳,一下子笑,一下子叫,闹得我心烦意乱。我于是起身离开。出门口的时候听到隐隐约约的几句怪声怪调的话:“四四四,十是十,四四是十十嘶嘶嘶嘶……”我脸一红,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是的,我读不出卷舌音。我可以打最繁复的蝴蝶结。踢最难踢到的毽子,我的舌头却怎么也灵活不起来。开学第一节课上作自我介绍,我那一腔完全没有卷舌翘舌之分的普通话博得了个“满堂彩”——大家都认识了一个说不好普通话的乡下女孩。谢莎莎跟我不一样。在我还在跟着老师用方言念“从前明额宫,姨四地送松(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时候,估计她已经带着小红花在主席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谢莎莎跟我没有过节,也没有跟我过不去,她只是一个有点小姐脾气的可爱孩子。

学校因为申请省重点中学。要准备一台晚会,公开征集主持人的公告已经在公布栏里贴出。我跟梁琪走过的时候,想着当主持人是如何风光招摇的事情,不由得心驰神往。一脸白痴地幻想起来。小女生幻想一下华丽的场景没什么不对的,说不定还能激发上进的动力。我就是那样。我对梁琪说,说不定我因为要去参加竞选,倒把普通话给练好了!我发誓,我绝对只是信口说说。谁知道梁琪在旁边一听,来劲了,立马拉着我去报名。

从第一次自我介绍闹个满堂彩之后,我对自己的普通话算是有了自知之明了。不过还好。在学校里待久了,说话水平也还是有了不少提高。为了初试,我准备了很久,甚至经常在寝室里也念念有词。每每这时,谢莎莎就过来拍我肩膀,说别紧张,放轻松就行。对了,谢莎莎也是参加竞选的人之一。谢莎莎是怎么样的女孩子?她是从北方过来的,口音实在纯正。因此一想到她。我就觉得自己现在的努力完全是白费力。可是,我也有做梦的权利呀。我这样跟自己说。

初试会选出4个人来。我总体表现还可以。就在要结束的时候,一个老师问:“杨陈,是你爸爸姓杨,妈妈姓陈吧?”我一愣,脱口而出:“不是啊,我妈妈姓杨,爸爸姓陈。”然后,我突然想到什么,加上一句:“是我爸爸太爱我妈了吧。所以就让我跟了妈妈姓了。我也希望像我爸爸爱我妈妈那样热爱主持这个行业!”我为自己的敏捷而暗自得意。我从评委老师眼里看到了赞许。可是,我也看到了谢莎莎的目光,怪怪的,冷冷的。

结果出来了,谢莎莎和我都进了复试。我兴高采烈地跑到谢莎莎面前,想要跟她来一个大拥抱。谢莎莎象征性地抱了一下我,然后转过头,再不说话。我心里纳闷,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或许,一时的顺利让我昏了头了,不过有几斤几两自己是明白的。对能不能选上其实心里早已知道答案,老师让我进了复试说不定是看我机灵。然而说到普通话,我知道自己是不能胜任的。可是,我又差到哪种地步呢?而且,我也有拼搏的权利的。

复试那天,我马马虎虎地完成了面试,没有大错,可也没有出彩之处,倒是那刻意纠正的翘舌音跟平舌音让自己都听了有点刺耳。谢莎莎的声音可真动听,口音更是没有什么瑕疵。从内心来说,谢莎莎真的很适合。我想,她属于追光灯。一切都很好,完美结束,如果没有那最后一句——“我不说我有多么适合这个舞台,但我可以确定我不会像有的人那样连‘zhi'、‘chi、‘shi、‘zi、‘ci、‘si都发不出也跑来竞选。那叫不知廉耻。”我愕然抬头,看到谢莎莎恨恨的眼神,还有评委老师惊讶的表情。小姐脾气娇惯宠惯的谢莎莎,当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我不知道我后来是怎么样走出了面试让,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有过谁来安慰。羞辱带来的自卑感远比被当众羞辱更让我难堪。哭了,藏在被子里,委屈的,无声的眼泪浸湿了被单。可是第二天早上重新起床,生活照旧进行。我没有找谁要求道歉或者赔偿。或许内心里,我也觉得谢莎莎没有什么错。我跟谢莎莎都没有入选。我是预料中的落选,倒是谢莎莎,很可惜。据说是老师认为她应变上不过关。

只有我知道。谢莎莎是多么适合站在舞台,如果她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落差——我那样都能进决赛,说不定闹出什么名堂来——她也不至于那么紧张。只是高中三年转眼即逝。我渐渐远离了当初的人事。我始终没有变成“李瑞英”之类的人物,大舌头也改变不过来。然而,在我看来,说话不过是沟通,若心隔了千万里,话说得再流畅,也只显苍白。

编辑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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