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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老乡诗歌的幽默精神与艺术表现

2009-06-03孙俊超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9年3期
关键词:幽默境界诗意

姜 超 孙俊超

摘 要:在当代诗坛,李老乡凭借“浪漫的阿凡提”或“卓别林”式精神,接续了现代诗歌的喜剧传统,标举着健康的自嘲与反思习惯,成为当代诗坛迎风飘展的一面旗帜。他的诗歌表面上似乎精灵古怪实则沉重无比,主要以西部为背景,在主题开掘上更为深邃,借助幽默的诗意传达时间之伤、精神之痛,创设了悲欣交集的幽默模式,设置喜剧性的虚拟情境,看似谐趣的背后藏着诗人极严肃的思索。

关键词:诗意 境界 幽默

乔治·塞菲里斯的《安东尼奥》中说:“在某个煤炭的最深处,最后往往有一匹白马,而我们每个人的责任便是不惜任何代价把那匹白马找出来。”获得第三届鲁迅文学诗歌奖的李老乡多年来常以一本正经的幽默引人深思,表面上似乎古灵精怪的诗句却沉重无比,其反弹琵琶的技艺娴熟而高妙。在当代诗坛,李老乡凭借“浪漫的阿凡提”或“卓别林”式精神,接续了现代诗歌的喜剧传统,标举着健康的自嘲与反思习惯,成为当代诗坛迎风飘展的一面旗帜。

一、以西部精神为衣钵,传达时间之伤、精神之痛

在他人看来,西部几乎与荒凉贫穷、落后同义,而李老乡却深爱着这个第二故乡,汉唐雄风的余韵,古朴的大漠与长天,强力吸引着诗人的热情与注意力。古代诗歌里的金戈铁马、大漠孤烟,现在转化为“篝火”、“苍烟”、“飞天”等小意象,再无兵荒马乱、厮杀搏斗的边关气息,多的是日常生活的意趣。“常在落日的地方借宿/常能分享大千世界/那种悠悠的苍茫(《野诗》)”,“羊群与我 同时苍茫/苍茫中的咩咩叫唤/比亲情更近/我的方言,与羊呼应”,西部的博大、神奇使李老乡的诗笔延宕得极为开阔,即使表现非常细微的生活场景也显得大气淋漓,丝毫不见鸡毛蒜皮式的小家子气。

李老乡有一首名为《维吾尔人的黛色幽默》的诗值得我们 仔细品味:“他们用幽默缝合离苦/他们用幽默拒绝雪山馈赠的寒冷/拒绝大漠供奉的饥饿/甚至死亡/甚至血泊。”西部文化底蕴特有的阿凡提精神令诗人醍醐灌顶。李老乡抓住了西部人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的心理特征,因而创设出独特的精神“味素”,即以幽默降解生活的苦难,攀上精神生活的高度。不过,李老乡不是单纯地编造笑料,也不使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西部的人与事变成了慢镜头,“今夜/我只想静静的/和一瓶白酒/谈点隐私”,诗人避开了直接诉说日常生活的无聊与无奈,而择取意态丰盈、质感丰沛的意象,幽读者一默。“学诗不如学鸟鸣,一声鸟鸣/能使你的秃顶萌发青草/四肢冒出绿叶(《学诗不如学鸟鸣》),“感谢坟上的野花/替鬼喝了不少祭酒”(《晚烟》),“佛很爱花,有时爱得不当/也挨人的耳光/挨了,也只是宽容的笑。”(《听我吹牛》),凡此种种,李老乡诗歌反复出现的“野花”、“鸟”、“鬼”、“酒”等意象沾染的浓郁的西部幽默气息。

难能可贵的是,李老乡的诗作较西部诗歌在主题开掘上更为深邃些,他窥透了现代文明浸润里西部人的心理变化,以灵视之眼吹去心灵上的浮尘,而后对世界轻轻微笑,整个过程充满善良的警醒和深切的人文关怀。“如总有一天,天堂招工时/我会以上帝的口吻说/欢迎你 来自地球上的小保姆”。(《会的,会有工作》)

诗歌《飞天的吻》是李老乡表现西部人心态的佳作,呈现的是对抗与认同的主题,在意蕴深刻的同时,诗人搞怪的表情十分耐读:

飞天望着骆驼王子

已经望了千年、百年

黑了,肚儿

白了,眼珠

唯独火红的唇

在燃

骆驼王子也望着飞天

可惜那唇:太远,太远

其实,都怕走近

都怕预兆不祥的腰刀

互相抛个“吻”吧

二、借喜写哀,创设了悲欣交集的幽默模式

从喜剧的表层出发,抵达悲剧的深层,是老乡诗歌的重要特征。经历过种种社会悲剧负荷,又身处荒凉贫瘠的西部世界,李老乡有足够的理由让骨缝溢出苦难的白霜,沉着痛快地呼天叫地,直接倾诉社会、自然带给他的双重遭遇,但老乡选择了对苦难的智性微笑,也因此有别于众多的诗人。

“一个作家或者说一个优秀的作家,他的全部存在意义不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于现实生活的某种认识,而必须通过有效的艺术手段、充满智性的话语方式在现实生活的内部,感受并表达出人在存在意义上的悲悯。1”李老乡自创了一种“哭笑不得”的幽默语言,以此来缓解沉重生活附带的苦难。“面对大佛 我反省自己:/既不是青山 又不是绿树/为什么有些时候/要故作巍峨”(《校正心态》)。面对人生窘境和认识局限,李老乡自觉弃绝了崇高,选择了笑看悲剧人生。

一切的忧伤通过老乡对苦难的独特人生颖悟,就变得举重若轻,生机盎然,苦难反而成了继续行路的财富。试看下面二个诗例:“大漠,吱扭着诗的水车”、“也许,站起来的骆驼其貌不扬,/那就当一扇仙人掌立在阳关,/毛茸茸的脖颈开一朵叮咚的驼铃”。在老乡的诗典中,日日是好日,人生就是无苦不乐。

李老乡的幽默,大多是自我解嘲,这种指向自身的嘲讽,不是玩世不恭,也不是游戏人生,而是源自诗人深层次的悲哀。《天伦》是诗人运用幽默最成功最经典的诗作,所谓的“天地”、“伟人”、“人民”,无非是穷酸书生为柴米油盐的忙碌,诗人偶尔对现实中文化生活的尴尬的怀疑,是一种真正的悲哀。所谓的“伟人”、“江山”,不过是诗人自造的天地,是空幻世界,是自己赋予的崇高与伟大,在现实的存在处境中它根本不堪一击。由是观之,李老乡的“笑”弥足珍贵,它穿越了层层苦难的险阻道道悲哀的障碍,悲欣交集的滋味使老乡的诗句满纸云霞灿烂。

三、险中求奇,畅游在陌生和熟巧之间

“艺术的技巧在于使事物变得陌生,在于以复杂化的形式增加感知的困难,延长感知的过程,因为在艺术中过程本身就是目的,必须予以延长”。[2]“60度的月光倒出酒瓶”(《满屋灵感》),“为改变神的住宿条件/必须营造新的辉煌”(《开采云霞的工匠》)等诗句,不但是涌动着东方本原的活水,而且形踪空寥,品咂起来滋味绵长。“鲁迅告诫世人:“如果内容的充实,不与技巧并进,是很容易陷入徒然玩弄技巧的深坑里的。”李老乡的陌生化是对熟巧的反叛、精致的背离、习惯的破坏,或者是对熟视无睹的重新发现。李老乡的诗歌最大限度敞开了感官,去感觉心灵微妙的颤动,读者在阅读中享受了语言裹挟而来的种种快感。诗歌《小战争与小和平》借用“战争”、“炮火、“入侵”等军事话语和“维持和平”等政治术语,来写家庭夫妻矛盾,不仅诗意盎然,也使全诗充满喜剧色彩。李老乡在语言上搏斗不止,做到了“质而不俚,浅而能深,近而能远”。

四、避虚就实,设置喜剧性的虚拟情境

老乡制造幽默有独特的方式,他很少用客观的存在直接构成,因为那样只能算作搞笑或耍噱头,而是依靠语言意象的戏剧性组合来达成。试以《鬼城一夜》为证,“自古小鬼花的全是假钞/你是活人 骗鬼还有何难”,“但鬼却喊 谢谢 谢谢//临别鬼从自己身上/随便卸下一根白骨/敲一敲 为我击响一首塞上名句/一曲悠悠的《阳关三叠》”,完全虚构了子虚乌有的喜剧情境,采取的是避虚就实的办法,让思维有了现实接触点。我们看到了“人”与“鬼”的道德错位,也可揣摩老乡真正的务虚之处——理想与现实的碰撞,诗人内心的忧思与矛盾。

与其他戏剧诗人相比,李老乡善用常人意想不到的词句来虚拟情境。如《凝望梨花诗人》,“参赛、评奖、颁奖”三个喜剧片断乃诗人虚设,直接指向了文学功用的问题。“走哇 领奖去”,是我们意想不到的词句,在寻常处爆出冷门,这是老乡独领风骚的本事。再如,“还没写霜 我仅仅写了一场秋雨/竟使秋天的蚂蚱/提前收敛了翅膀”(《最后一场秋雨》),仍是虚设情境,用的也是寻常词句,却给人以新颖独特之感。李老乡构设的喜剧情景,乃是一种“笑谑”的语言,它谑而不虐,书写着嘲讽如辣、忧伤胜苦的心灵神话。此类诗句起落裕如,涉笔成趣,看似谐趣的背后藏着诗人极严肃的东西。

(本文为绥化学院2008年度重点科研课题,项目编号:R081007)

参考文献:

[1]洪治纲.无边的迁徙[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4:115.

[2]安琪等主编:中间代诗全集下卷[M].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2535.

(姜超,孙俊超 绥化学院中文系 152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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