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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墙”的全球之旅

2009-05-13张薇

凤凰周刊 2009年28期
关键词:柏林墙墙体涂鸦

张薇

8月13日,德国驻华大使馆府邸,一片郁郁葱葱的小花园前,中国4位艺术家黄锐、王广义、徐冰、张晓刚在柏林墙仿体上的创作正在展出。

不仅仅在中国,在也门、韩国、以色列、墨西哥等其他6个国家和地区,16块墙体被作为背景或对象物由艺术家、少年儿童、知识分子和政治家加以利用和布置。

这20块墙体“涂鸦”作品将被运往柏林,并在11月9日柏林墙倒塌20年的纪念日上,与其他1000多块墙体涂鸦一起展出,并制造一个多米诺骨牌般的场景再现20年前柏林墙的倒掉。

这个项目被主办方柏林市议会和歌德学院称作“柏林墙之旅”,灵感来自“墙”的寓意,借柏林墙倒塌20周年纪念日的来临,提醒全球对被分裂的世界现状进行回忆。

艺术回忆历史

8月21日,是中方4位艺术家的“柏林墙”创作在京的最后一天,物流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德国大使馆府邸忙碌着把这4块高2.5米宽1米、聚苯乙烯泡沫塑料材质的墙石创作“打包”。高2.5米宽1米这个尺寸正是当年柏林墙的真实尺寸。

黄锐在他的“柏林墙”上拼贴了多张1989年的老照片。

德国驻华大使馆的新闻官龙安德跟记者调侃:“柏林墙的旅行就要真正开始了,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做历史的见证者。”

在德国大使馆府邸的这4块墙石,将长途跋涉到柏林,用艺术的语言传递一封“信息”。

48年前的8月13日,随着柏林墙的修建,街道、朋友、同事、家人和爱人在一夜之间被隔开。20年前的11月9日,柏林墙在一夜之间拆除殆尽,东西德国终于合二为一。

4位中国艺术家的创作正是表达了他们各自对20年前——1989年的历史记忆。

画家徐冰把帆布墙刷成了水泥面,并在这面被改造过后的墙上书写了一首陆游怀念前妻的词《钗头凤》。徐冰利用英文方块字的方法,将德文字母拼成方块字的模样,人们能依稀辨出这首诗歌的最后三个德文拼写:“错、错、错”。

画家王广义,则用1989年的宣传画和消费社会的象征结合起来,在他的墙面创作中,文革宣传画中的工人正在拆一面墙,王广义的理解是“拆一个水泥的墙比拆一个人内心的墙要难得多”。

画家黄锐创作时,在他的“柏林墙”上拼贴了多张1989年的老照片,形象记忆了历史时间中发生的事件。

画家张晓刚则用一个中国国家领导人坐的沙发和西方领导人的沙发来对应,“柏林墙”被他处理成镜面形式,每个观众都可以通过镜面在参观作品的同时看到自己。他还通过自己绘在“柏林墙”上的一篇日记表达了自己对1989年那段历史的理解:“1989年对整个世界来说应该是个大分裂时期,对中国来说也是一个十分动荡的转折点,这一年柏林墙在一夜之间很快坍塌,我不知道这是意味着一个国家和人民思想的新的统一呢,还是反而暴露出人们再也无法逃避的内心的分裂。”

邀请4位艺术家来参展的是北京歌德学院的院长阿克曼,这位1975年就来到北京大学的洋“工农兵学员”前后在中国生活了长达10多年,跟中国艺术家交情极好,请到4位颇有艺术市场的中国艺术家就是因为他们的私交。

阿克曼介绍,本来中国没有被列在“柏林墙之旅”的计划中,但他认为“如果不让中国参加这个活动,那是太遗憾了,因为中国跟这个世界太有关系了”。在阿克曼看来,中国在1989年发生的事件和作为墙的万里长城都跟“柏林墙之旅”的项目极有关系。

寻求艺术家的“涂鸦”式创作正在于柏林墙的“涂鸦史”由来已久。“柏林墙对艺术家的吸引力很大,柏林墙本身是一种政治和隔阂的象征,艺术家们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把一个德国隔开后的意见和感受。‘涂鸦也是每个人都可以参与的意见表达。”阿克曼说。

因为中方艺术家的“涂鸦”创作价值不菲,“柏林墙之旅”的中国行计划变得特殊起来:中方艺术家的作品运到柏林后,不参加推倒“多米诺”的活动,而是保存在德国历史博物馆,供公众参观。

“墙”的命运

随着已完成的北京“柏林墙”启程,其他6个城市的“柏林墙”创作已经完结或者即将进行。

16块柏林墙仿体在也门、塞浦路斯、韩国、以色列、墨西哥、巴勒斯坦地区也进行了民间的创作。这些国家也跟德国一样,要么经历过分裂要么正在经历分裂。

在阿克曼看来:“时至今日,分裂的现象还在朝鲜、塞浦路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持续存在。也门,这个与德国一样遭遇分裂、又于1989年重新统一的国家,在‘分裂的历史问题上与联邦共和国可谓是一对孪生兄弟,而也门的命运在德国却鲜为人知。”

墙和分裂的痛感在这样的6个城市里找到了共鸣。在“墙”之中蕴含着哪些思想?与“墙”有关联的一切在这几个国家被——展示。

也门,5月24日,一个8人艺术家的工作坊成立,4位来自北部也门,4位来自南部也门,共同在4块墙体上进行协作创作,这本身就有点融合的意味。

墨西哥,美墨边界的隔离墙被认为是一个“耻辱和歧视”的象征,这道1100公里的隔离墙是2006年10月,美国总统布什签署的法案,以阻止墨西哥非法移民进入美国。“柏林墙之旅”选择组建一个工作坊来完成对墙体的象征意义的艺术表达。两位涂鸦艺术家、一位画家、一位多媒体艺术家等作为工作坊的主力投身其中,他们把3块墙体并在一起,墙体一面的创作是:一辆蜿蜒的火车驶向一个大大的“Welcome”(欢迎)字样。

柏林墙记录了一段德意志民族分裂的历史,也记录了一段世界辉煌的涂鸦艺术史。

韩国,作家Hwang Sok-Yong和两位艺术家参与创作。Hwang Sok-Yong经历过柏林墙的倒掉,并将他的经历写入了小说《Garden》,因为他曾经在1980年非法进入过北朝鲜,此后曾经在柏林过着背井离乡的生活。Hwang Sok-Yong在墙体上用文字记叙他在1989年的体验,而另外一位艺术家创作了一则多格卡通漫画——人们破坏一堵墙的多种方式。

以色列,一个由犹太艺术家和阿拉伯艺术家组建的艺术坊带着孩子们一起参与墙体的创作,孩子们可以在墙体上发挥他们涂鸦式的灵感:比如涂上黄色的麦田和蓝色的天空,在树枝间歌唱的小鸟,甚至还有左轮手枪。

巴勒斯坦地区的城市拉马哈,当地的歌德学院和Birzeit大学建筑系的30名学生一起完成了6块柏林墙的创作,而那些作品无不表现分裂之痛:小人越过摞起的椅子意味着翻越墙的屏障;妇女织一条巨大的披肩象征着对一个自由的巴勒斯坦的想象;四格漫画生动地讲述了一个故事,小男孩和他的球硬生生被一堵从天而降的墙隔开。

塞浦路斯的墙体创作将从9月12日开始,艺术家、诗人和年轻的涂鸦艺术家将在3块墙体上表达他们在一个分裂国家中的生存体验。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创作,墙之外的美好和墙之内的隔绝都成了创作的主体。“随着柏林墙的倒塌和东西方冲突的结束,一个泛全球化的时代开始了,它带来了新的自由,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界线。这些界线一如既往地使国与国相互分隔,同时也让不同信仰和肤色的人群彼此疏离,使贫穷与富裕、文明与落后隔岸相望。它可以提醒人们回忆起当前被分裂的世界现状。”阿克曼如是剖析“柏林墙”的世界之旅。

推倒“柏林墙”

以上所有这些创作都将被运回柏林,在德国及“柏林墙之旅”所到之处进行展览,更将成为柏林市政府11月9日在勃兰登堡门举行的大型自由节庆活动的一部分。

柏林市力求将这项计划制订得活跃又严谨,议会明确规定,仿造柏林墙的活动不应成为一场啤酒和咖喱肠泛滥的新式“球迷盛会”。

11月9日,1000多块被“涂鸦”过的“柏林墙”将用多米诺的形式,再现20年前柏林墙被推倒时的场景,柏林墙的记忆借助“涂鸦”和“推倒”这两个动作将再次激活。

对于像阿克曼这样的老一代德国人而言,1989年的一夜巨变是他们的永存记忆:“1989年一直都在中国,只能从电视台看到这个事情,我那天晚上偶尔看电视,根本没想到会出这个事情,我只是之前知道情况会不一般,但不知道就在一夜之间把柏林墙拆除了,我确实流泪了,那天晚上我大哭了一场。”

而时下德国年轻人对柏林墙的记忆,已经随着残存的柏林墙日渐稀少而日渐淡薄,就像阿克曼所说:“我的孩子不过是通过录像和记录当年推倒情景的镜头来回忆那段历史的。”

当柏林墙的倒掉在20年后变成直观的艺术活动,借此复苏的不仅仅是德国年轻人心中的模糊记忆,其实也更是一个关于分裂的国际交流。正如该项目的负责人迈克尔·也斯曼所言:“我们不单对自己的历史感兴趣,也想了解世界各地的人民。‘墙的寓意要远比民族国家的分裂更为深远,它不仅仅意味着国家的分裂,同时还意味着在贫困与富庶、文明与落后,或者在不同肤色的人群之间划出一道鸿沟。”

今年,德国政府也提出了对剩余柏林墙的整修,柏林墙遗留下来的最长的一段界墙东边画廊列入整修计划中,通过这个手段来吸引全球游客对柏林和柏林墙的关注。这次的“柏林墙之旅”更像是一个对柏林墙的精神整修,扩展的“墙”的寓意显然更具广泛性。

中国艺术家张晓刚在他的作品上就阐述了他对墙的私人理解:“当我们竭尽全力地试图冲破某种思想带给我们的桎梏,从而不断推倒一个墙时,却感到获得的不仅仅是自由,我们再也无法进行在‘单纯思想指导下开展的‘理想人生了。相反,困惑、质疑、分裂、孤独、矛盾、无聊、偏执、迷失感、功利主义、物质崇拜、信任危机、深渊感、渺小感、虚拟人生等这些我们曾不愿面对的东西,随着自由思想的来临,几乎在一夜之间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现代文明中,还有多少墙是等待我们去推倒的?当我们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柏林市的文化政治意图也真正实现了。 编辑 晓波 美编 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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