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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与现代撞击下的别样美丽

2009-05-05张宏伟

山花 2009年8期
关键词:商州贾平凹月亮

贾平凹在小说中给我们展示了丰富多彩的女性世界,尤其是在他20世纪80年代以《商州》系列为代表的前期小说中对女性形象的塑造。贾平凹笔下的女性形象不仅是他最动情、最精心描绘的文学形象,而且也是他小说中最动人、最具有审美情蕴的内容。他用自身对现实生活和人生意义的独特感悟,用理想的油彩在传统文化的沃土上涂染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使她们独具传统与现代撞击下的别样美丽。

一、传统文化的滋养赋予女性以传统风韵和传统美德

贾平凹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商州民情民俗的浸染和对传统深厚的依恋,不可避免影响到他的创作,因此在女性形象塑造上,过多保留了传统风韵,多具传统美德。

源远流长的中国古典文学宝库中,对女性色泽之美、情愫之美进行细致描摹的作品不胜枚举。《红楼梦》、《牡丹亭》、《桃花扇》等作品中对女性的描绘可谓登峰造极。而在中国古典文学熏陶下成长起来的贾平凹深得古典文化之精髓,他笔下的商州女性个个都是美的:《小月前本》中的小月“不收拾就好看,一收拾简直是画儿上走下来的”。《远山野情》中的香香是“清新自然,目有神采”,《佛关》中的兑子如同“黑石崖上开了一株山桃花,妖妖地烂漫”,《天狗》中的师娘,如月亮一样丰盈多情。这种对于女性极度美化的形象塑造深得中国古典文学的审美意蕴。“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对女性美的描绘体现着男性的欲望要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中,女色是男权荣誉的陪衬和印证,美丽是女性取悦男性的资本,男性的妇女观成为女性自我审视和自我塑造的标准。在中国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分工模式下,德、言、容、功被视为女性安身立命的“妇人四行”。“三从四德”如同枷锁桎梏着受苦受难的中国妇女。贞女节妇,贤妻良母是传统伦理规范的要求,女性的温顺贤良历来为男性所欣赏,女性角色被赋予了神圣的光环,平添一份淡泊、明净和庄重。

传统文化的影响左右着贾平凹的创作。在传统文化的影响下,贾平凹笔下的女性美丽又圣洁。她们不仅有外在的艳,而且有内在的美。在贾平凹眼中,人之初,性本善、本美,而女性更是美的化身,爱的神灵。她们是水做的骨肉,有菩萨般的心肠,姣好的面颜,善良的本性,是贾平凹心中最为理想的女性偶像,她们容貌美丽,心地善良,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对男性真切关怀,体贴周到,具有传统文化中所规定的种种美德。贾平凹在她们身上发现了生命的价值和人生的意义,在她们身上寄托着美好情愫和人间温情。这类形象以他前期作品中的小水、小月、烟峰、师娘等为代表。她们是商州系列小说中男主人公心目中圣洁的化身,永远的女神。善良、美丽、痴情是她们的共同特征。她们可亲可敬但不可亵玩,使得文本中的男主人公均有一种“自卑情结”,似乎总觉得自己不配与她们双宿双飞,只能让自己的满腔痴情化为股股热流在心中涌动,汹涌澎湃,却没有发泄的突破口。传统文化的影响使得贾平凹对其笔下的女性人物产生一种圣洁情愫。

难怪评论家闫建滨这样评述她们:“都是美丽而博大、神圣而苦难、平凡而难以企及的特征,是男主人公为之奋斗的动力和苦难遭遇的避风港。”贾平凹在传统文化和男权主义的影响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类女性,并对她们身上映现出的牺牲奉献精神和崇高母爱以及伟大母性表现出深深的依恋。中国有女娲造人的神话,这种神化母爱的文化传统在心理深层制约着中国人的审美心态以及对女性“美”的定义。男性对女性的要求更强调其救助性和依赖性。贾平凹的作品把女性形象的这一特点刻画得入木三分,形象丰满。《浮躁》中的小水,《天狗》中的师娘,《美穴地》中的四姨太等都是具有美丽而博大,神圣而苦难的特征,这反映出男性对崇高而伟大的母爱的依恋,对奉献型女性的向往,她们被幻化为“受礼赞的天使”, 是作家和所有男性真正的审美理想和生命偶像,满足了男性本位社会伦理价值的需要。 贾平凹的笔下,生活常常是沉重而艰辛的,但恰恰是由于这类女神的存在,这个沉重而艰辛的世界才显示出爱意和温情。

二、对民俗文化的亲和使女性更具烟火气和世俗色彩

贾平凹商州小说中还塑造了一系列的凡常女性,对民俗文化的亲和使得他笔下的这些女性充满人间烟火气和世俗色彩。她们有情有欲,虽然她们的身上也具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是她们却在时代大潮的冲击下,觉醒、自立。她们不满于现状,有爱情的追求和对人生的思考,不再满足于作男人的附庸。在穷乡僻壤,民俗风情中跳跃着一个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女人。她们不仅仅是一朵朵供养在家庭里娇媚的玫瑰,温柔的天使,贤良的妻子,而且是一个个独立的、有追求、有个性的“人”。贾平凹开始试图消解古典的理想女性,而且把笔触伸向人最本能的性,他说过:“性是人类同吃同喝一样重要的一种欲。”贾平凹在他美好、动人的爱情故事里,没有充当传统观念的遵循者和维护者,没有回避女性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心理追求、人格尊严、理想追求,也没有回避作为活生生“女人”的情欲的骚动和行为,他有意强调了女人与男人一样具有七情六欲,从而肯定了女性情欲的自然正常。《黑氏》中的黑氏,《鸡窝洼人家》中的烟峰,《美穴地》中的四姨太,《五魁》中的少奶奶,《浮躁》中的英英、石华,《小月前本》中的小月,《满月儿》中的满儿、月儿,《远山野情》中的香香等一批有情有欲、有个性追求的女性都属于这一类型。

《鸡窝洼人家》中的烟峰,活泼大胆,刚强爽朗。先看她的外部形象“长的又粗又高,头发从来没有妥妥帖帖的在头上过,常在山洼里没死没活的傻笑……要说就说,要笑就笑”这显然已经不是传统女性温柔、蕴藉、羞涩矜持的风姿了。她开始考虑人生价值“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的问题困绕着她。从嫁给回回以后,五六年来,她每隔一天就守着石磨,在周而复始的转动中,她已朦胧意识到生命不能消耗在这单调重复的转动中,她开始不安于传统安安稳稳的农家生活,有了对新的生活境界的追求。特别是她随禾禾进了一次城,开阔了视野,振奋了精神,大胆走出家门,忽视、藐视甚至对抗周围的舆论,大胆的追求爱情。通过这一系列描绘,一个有血有肉、真真切切的商州女人的形象跃然纸上。贾平凹对民俗文化的亲和使得笔下的女性更具有人间烟火气和世俗色彩。

三、象征手法的运用使商州女性具有一种诗意美

贾平凹虽然曾经反复重申要追求一种“秦汉”雄浑、拙重和粗犷,但他的“商州小说”却呈现出一种质朴、清逸、隽永的审美情趣,呈现出与阳刚相对的另一种“阴柔”美。突出表现在他的女性形象精心的描绘与塑造上,这也是他小说中最动人,最具审美情蕴的部分。他通过一系列女性形象的塑造,表现出传统文化中的美质和真纯的因子是怎样被吸纳、整合到新的生活中去,旧的文化的惰性和负面因子如何在新的时代中被淘汰、抛弃和瓦解。她们在“商州”那独特的生活环境中所焕发出来的人性美、人情美,犹如一缕缕山野的清风,给人以无尽的审美享受和艺术遐思。

从古到今,月亮都是寄托人们情感的一种象征。而贾平凹对月亮的偏爱,使得他笔下的女性和月亮有着特殊的联系,爱的情愫赋予她们一种诗意美 。他曾说:“是我童年的经历和对妻子的爱使得我笔下的女性那么美好。”还说 :“……是门前那重重迭迭的山石和山石之上圆圆的明月。这是我那时读得很有滋味的两本书。好多人情事态和妙事,都是从那儿获知的。”他的很多散文是以月命名的,如《月迹》、《月鉴》、《对月》。同样他的很多小说也以月命名。如《满月儿》、《小月前本》等。而这些小说中着墨最多的无一不是女性。从这里,我们会很自然地联想到女性在贾平凹心目中的地位是与他从小对月亮的依恋紧密相关。如在中篇小说《天狗》中,写女人在月蚀时到江边去那一段:

月亮开始慢慢地蚀亏,然后天地间光亮暗淡,以致完全坠入黑暗的深渊,唯有古老的乞月的歌声,和着江水缓缓地流……

声调是那么柔润,从天狗的心上电一般酥酥通过,当她第二遍唱到“没你掉进了老鸦窝”,夜空里果然再不黑得浓重,明明亮亮的月亮又露出了一角,那人就轻轻地笑了一下。

作者并没有直接写师娘的出现,而是让主人公在一段月亮、歌声的描写中缓缓登场,使之蒙上一层模糊的意蕴美,也为天狗想得到她而又怕得到的心理作了铺垫。而文学却始终关注着这法律置之不问的本真生活状态,特别是贾平凹这样关注女性情感与精神世界的作家,以敏锐而细腻的笔触,幽美而清丽的文字进行了诗意的表现。这体现了他那隽永质朴,旷远清丽的审美情趣,更体现了他对女性世界独具慧眼的发现,其小说也就不只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写作,而是深入到恒久的人性要求的执著探索,而这些与商州的明山丽水,古朴风俗相融合,更显得诗意盎然,情韵悠长。商州女子天生的丽质与纯真厚道的生活态度,与充满古朴气息的民俗风物及山野情趣相对照,使得她们的美不仅是外形之美,而独具诗意之美。

参考文献

[1]莉莉 .试析<浮躁>中的传统女性美[J]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06.4.

[2]闫建滨.月亮的符号:女神崇拜与文化代码[J].当代作家评论,1991.1.

[3]王俊玲.盛开在藩篱中的玫瑰[J].开封教育学院学报 , 2006.1.

[4]贾平凹.中华散文珍藏本.贾平凹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5]贾平凹.山石、明月和美中的我[J].钟山,1983.5.

作者简介

张宏伟(1972—),河北景县人,现当代文学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民俗文化学;工作单位:河北经贸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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