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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度的“我”

2009-03-13周丽佳

学理论·下 2009年1期
关键词:叙事学傻子

周丽佳

摘要:以西方现代叙事学理论为观察视角,从叙事者、叙述时间对阿来的小说《尘埃落定》进行具体的阐释,力图发现该小说在叙事上独立于一般小说的一些特异之处,并指出其中折射出的文学旨趣和艺术追求,以及它对中国小说的发展所做出的贡献。

关键词:“我”;叙事学;《尘埃落定》;“傻子”;叙事者;叙述时间

中图分类号:I042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2589(2009)02—72—02

结构主义叙事学把自身规定为一种技术性的工具,关注文本的内在结构,通常不回答关于作品意义的问题——这一特征最好的证明就是“隐含作者”的概念,在叙事学中,它取代了“作者”成为叙事文本的创造者。

“隐含作者”在叙事文本中的存在更为隐蔽,因为他/她并不直接发言,只是通过对“叙述者”的刻画来体现自身。“隐含作者”与“叙述者”的这种关系,类似于“叙述者”与“小说人物”的关系。不同之处在于,“叙述者”在讲述“小说人物”的故事时,还可以现身评论,说出自己的意见;而“隐含作者”在塑造“叙述者”时,却始终无法露面。在一个叙事文本中,所有的声音都是叙述者的,如果要寻找隐含作者,只有去傾听弦外之音。通过考察阿来的《尘埃落定》,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叙述者及其隐藏于文本中的意义。

傻子“我”只是作者观察的一个视角,是表达的一种方式。让这样一个奇特的、充满矛盾和悖论的叙述人来为土司制度唱一曲末世的挽歌,是阿来的创意。他使全篇的叙述深情但又节制,从容而不冷漠。傻子超乎寻常的预见力和思维方式的独特性,又使这部小说灵气四溢。正如“我”自己所说:“是的,上天叫我看见,叫我听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你不得不佩服阿来的匠心独运,将绵密的康巴藏族土司史织于一个傻子的脑袋里,又抽丝剥茧般一一理出。而且他的叙述那么精致,浓郁的藏族风情绵延在迭宕起伏的情节里,超然物外的审视贯穿于文本的始终。傻子非同常人的思想和言行,又使故事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诡秘色彩。在这里,阅读成了一种探险,跟着作者去走这条诡秘的浪漫之路,新奇而刺激。小说是以第一人称“我”的出场发展情节的。在叙述过程中,“我”又一分为三:一是作为“傻瓜”的“我”;二是在经历事件中,随着事件不断感叹议论的“我”;三是创作中的“隐含作者”。第二者用智慧理性的眼光弥补和丰富了第一者的“我”,而这两者之间存在着重复性和矛盾性,这就使叙述者的活动范围和心理范围不是一直不变的,而是随着叙述事件的变化而变化,而这种变化又带着不确定性,其心理范围保持着模糊性。

叙述者——傻子,“那个傻子就是我”,“我是个傻子”“我还尝到了痛苦的味道,以及原野上那些花啊草啊的味道。而我母亲的奶水更多的是五颜六色的味道,把我的小脑袋涨的嗡嗡作响。”“说老实话,我的脑子真还有些毛病。这段时间,每天醒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第二个问题是‘我是谁?”“白色,在我们的生活里广泛存在。”“而我又看见另一种白色了” “这要先说我们白色的梦幻。”“骨头在我们这里是一个很重要的词,与其同义的另一个词叫做根子”“在我们信奉的教法所在的地方,骨头被叫做种姓。”“我们是在中午的太阳下面还在靠东一点的地方。这个位置是有决定意义的。你看,我们这样长久的存在就是因为对自己的位置有正确的判断。”“后来有写书的人说,土司们没有法律。是的,我们并不把这一切写在纸上,但他是一种规矩,不用书写也是铭心刻骨的。而且比如今许多写在纸上的东西还有效力。”

我们不知道这究竟是“傻子”(叙述者)的内心独白还是作者的真知灼见呢!就是那个傻子也同时扮演着两个角色:“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显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叫小瞧我的人大吃一惊。可是当他们害怕了,要把我当成一个聪明人对待的时候,我的行为就像一个傻子了”“那样的目光,对我来说是剂心灵的毒药。好在我的傻能使心灵少受或不受伤害。一个傻子,往往不爱不恨,因而只看到基本事实。这样一来,容易受伤的心灵也因此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同时我们隐隐约约好像还听到了另一个叙述者——隐含作者的声言:“还是叫这不重要的人的故事提前结束了吧。”“好了,不要再说了,让这个人从眼前消失。”就是这个傻子同时又有着先知先觉的预言家的角色:“我想告诉他,我什么都能看见,不仅今天,还有明天,我都全部看见了。天就要亮了。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但我知道已经出事了”我又重复了一次:“要不了多久,土司就会没有了!”“我在那天突然感到了结局,不是看到,是感到。感到将来的世上不仅没有了麦其土司,而是所有的土司都没有了。”“我看到土司官寨倾倒腾起了大片尘埃,尘埃落定后,什么都没有了。是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想,麦其家的傻瓜儿子已经升天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明亮的星星挂在眼前。” “我对他们说我要死了”“是我的命来敲我的门了”。

记得有位英国小说家写过一本小说叫《平面国》,讲一个两度空间的国家。两度空间,就是只有平面,像这纸一样。他说那个国家的国民都是几何图形,有的是圆的、有的是方的、有的是扁的、有的就是一条线。圆的最高贵,三角的最奸诈,那个点儿最贫穷。有一天在这个国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点儿,大家都很惊奇:怎么没有经过怀孕就出现了?这个点儿很奇怪,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圆,最高贵的圆,举国都震惊。然后这个圆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个点儿,消失了。这件事没看见的人不相信,看见的人也难以相信。真实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呢?原来是一个三度空间的球,穿越这个两度空间,它刚一接触的时候是个点,在穿越过程中,越穿越大,变成个圆;然后它越穿越小,变成个点,消失了,它穿过去了。

《尘埃落定》也正是这样,通看全篇叙事主体“我”有三个角度:作者、隐含作者、叙述者,巧妙地虚构了一个在现实中有些犯傻但同时又有着聪明人所不及的先知先觉的预言本领的藏族土司的傻儿子,获得一种超越了三维空间的视觉效果。对于时序的处理方式有:顺叙、倒叙、时间倒错等。

1.顺叙。顺叙是传统小说中最常用的一种,它严格地遵循时间的自然流动,以故事时间的本来的前后顺序来展现事件。而《尘》中一条主要的线索就是依照这个时间链发展的,从“那是个下雪的早晨,我躺在床上,听见一群野画眉在窗子外边声声叫唤”开始,一个声势显赫的康巴藏族土司在酒后和汉族太太生了个傻瓜儿子,这个人人都认定的傻子与现实格格不入,却有着超时代的预感和举止。于是,麦其土司从兴盛走向崩溃的宿命便在傻瓜儿子的眼前次第展开。尘埃落定时,一切都将逝去:制度、权力、情爱以及未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这里面有多少嗟叹和无奈!

2.时间倒错。热奈特认为现代小说和古典小说一个明显的不同就是在现代小说那里回避衔接。在古典小说那里,叙述者为了接受者易于接受,总是想方设法地把叙事清晰明了化,但是清晰明了不是现代小说的目的,像闪回这种明显回避上下之间的时间或逻辑上关系的叙事手段就被现代叙述者所乐于采用。在对叙述时间进行分析后,可以看出对叙述者来说,时间是最可变的因素。叙述者对故事时间的处理总是显示出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本文开篇是从十三岁的“那是个下雪的早晨,我躺在床上,听见一群野画眉在窗子外声声叫唤”,可不久又突然跳到“我”的幼时:“一个月时我坚决不笑。”“两个月时,任何人都不能使我的双眼对任何呼唤作出反应”“天啊,你看我终于说到画眉这里来了。”文中时常可看到叙述者的“闪回”:“现在想来,照相术进到我们的地方可真是时候,好像是专门要为我们的末日留下清晰的画图。”“这是我在少年时代指挥的战斗,这样的成功而且完美。”

3.倒叙。第三章银子一节:一开始作者就提到“关于银子,可不要以为我们只有对其货币意义的理解。”但接下来却是对银子的感叹,作者好像及时发现;“还是说银子吧”,但他说的却是麦其土司的儿子们,“现在该说银子了”,但是他还是没有说到银子。“是的,还没有说到银子。”我们前面说过,顺序是这篇文章的主线索,但是,小说的结尾叙述者“我”的死亡却让我们怀疑,这整个故事是否是已身在另一个世界的“我”的回忆呢?“神灵啊,我的灵魂终于挣脱了流血的躯体,飞升起来了,直到阳光一晃,灵魂也飘散,一片白光,就什么都没有了。”

参考文献:

[1]阿来.尘埃落定[M].人民文学.第一章(第1、2、3、4节) ,1998.

[2]阿来. 尘埃落定[M].人民文学.第六章(第24节),1998.

[3]阿来.尘埃落定[M].人民文学.第三章(第8节),1998.

[4]阿来.尘埃落定[M].人民文学.第五章(第21节),1998.

[5]阿来.尘埃落定[M].人民文学.第四章(第13、15、17节),1998.

[6]阿来.尘埃落定[M].人民文学.第十二章(第48、49节),1998.

[7]阿来.尘埃落定[M].人民文学.第十一章(第42节),1998.

(责任编辑/刘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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